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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來了。考慮好了嗎？”
    一道深沉的聲音響起，語氣和藹，威懾力卻十足。
    白茫茫的夢境，一道淡黑色的剪影凝聚，出現在前方。
    “考慮好了。”
    殷菀影微笑著，走過去。
    這不是她的實體，隻是夢境裏的虛幻形象，但她還是努力保持恬淡的微笑。
    對方也不是實體，呈現給她的隻有一道人形剪影，五官是模糊的，唯有眼睛清晰。
    那目光，冰冷睥睨，像神明俯視人間。
    看向她的時候，露出一點慈祥的意味來。
    殷菀影知道那是自上而下的凝視。譬如人類看到螞蟻搬麵包屑，會覺得那螞蟻有一點有趣，僅此而已。她如今就是那隻引起了對方興趣的小螞蟻。
    “那麽，你考慮的結果是？”對方問。
    “結果啊……”
    殷菀影一邊回答著一邊繼續朝前走，輕笑緩步，“結果，我覺得你的提議，非常惡心，惡心得我連這副身體都不想要了呢。”
    噗。
    一聲輕響。
    殷菀影的身形瞬間碎裂，像手持花筒射出的彩屑一樣轟然炸開。
    是對方出手了。
    夢境裏的虛像炸開，不會血肉模糊，畫麵反而看起來有些美麗。現實中，躺在床上沉睡的殷菀影痛苦發出一聲悶哼，把身體蜷縮在被子裏，縮成小小一團。本就蒼白的臉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我沒有很多耐心，給你最後一次考慮的機會。生，或死，你需珍重選擇。”
    剪影在白茫茫的夢境中發出最後通牒，目光中的慈祥褪去，隻剩冰冷。
    殷菀影碎裂的幻影一點一點，緩緩凝聚，再次成型。
    比之前淺淡了一些，形象也不是很穩定。夢境中的較量是精神層麵的，對方的出手，損傷了她的精神力。
    “最後一次選擇嗎？”
    她偏偏頭，遙望白茫茫的虛空，好像看見了什麽很美麗的東西，笑容也更恬淡了。
    半晌，她輕輕說：“那麽，我選擇和你同歸於盡。”
    “找死。”
    黑色剪影怒而出手。
    他黑色的人形陡變，像水一樣流動衝撞。殷菀影的人形如霧氣一樣散開，輕緩而決絕地，包裹上去。
    兩股顏色糾纏在一起。
    黑色凶戾激烈，快速蠶食著殷菀影化作的霧氣。
    現實中，蜷縮在被子裏的殷菀影不停顫抖，痛苦扭動，身體不停彎曲出匪夷所思的弧度。
    “喂……你！你這是……”
    剛加班回來的周蘋一進宿舍，就被驚住了。
    殷菀影的狀態太可怕，隨時要猝死一樣。
    “快救救她！你別睡了！”
    周蘋衝到喬藍床邊，用力推她。
    可喬藍熟睡，呼吸均勻，臉色紅潤，怎麽也推不醒。
    被安排住在隔壁的兩個警衛陳華安華，聞聲趕來。
    “別動！”風係的安華對能量的覺察更敏銳一些，連忙阻止住周蘋喚醒喬藍，“好像……她並不是在睡覺？”
    “那現在怎麽辦？”周蘋焦急。
    小鎮實驗室還沒建立呢，喬藍和殷菀影要是出了問題，他的科研可就完菜了，他並不想去基建工地搬磚啊！
    “先報告上級。”陳華掏出通訊器。
    “請快點！”周蘋催促。
    三人眼睜睜看著被子裏的殷菀影，臉色由蒼白轉為青灰，死氣開始蔓延。
    短短一兩分鍾的工夫，夢境空間裏，殷菀影的霧氣已經快要被黑氣蠶食殆盡。
    狂暴的能量，在這一方白茫茫的空間裏躁動衝擊。
    剪影惱怒的聲音在期間回蕩。
    “你沒有資格反抗我，自以為是的螻蟻。我想提攜你，參與人類進化的進程，而你偏偏選擇成為阻礙種族發展的罪人。罪人，便隻能被滅殺！”
    “你什麽東西啊，隨便給人定罪判死刑？我看最該死的是你吧。”
    一聲冷笑，喬藍的聲音驟然響起在這方空間中。
    狂躁流動的剪影驟然一滯。
    繼而，抖動得更加劇烈。
    辨別清楚喬藍的方位，它丟開殷菀影，猛然撲了上去。
    卻，忽然在半路停止。
    是被什麽東西逼停的。好像有一道看不見的透明牆體，阻擋了它。
    它變換方向，左衝右突，卻發現處處碰壁。
    很快，它就被局限在一個直徑不到半米的小空間內，隻能在裏麵衝撞流動，絲毫不能溢出到外麵。
    喬藍的身形凝聚顯現，走向殷菀影被蠶食得隻剩一點點的霧氣。
    “姐姐，還有力氣說話嗎？”
    霧氣輕緩地飄著，淡薄如煙，半晌才傳來殷菀影虛弱破碎的聲音。
    “……還好。”
    喬藍略放心，認真觀察那方小空間裏的黑色，“為什麽不告訴我？它困擾你多久了？”
    “從唐先生意識剝離開始。”
    殷菀影歎口氣。
    今夜，夢境裏的剪影，力量強得超乎她想象，比之前幾個晚上強大太多了。如果還是之前的程度，她自己也許可以應付過去。
    不過幸好，喬藍來了。
    ——我的可愛藍，真機敏，沒瞞住她呢。
    “姐姐，你有更好的辦法處置這家夥嗎？”喬藍問。
    殷菀影表示沒有。
    “那好辦。”
    喬藍伸手，撫上那方小小的空間。
    黑影在裏麵激烈撞擊著。
    忽然，消失。
    喬藍捏碎了空間。
    影子便隨著空間的消弭，而徹底被滅掉。
    現實宿舍裏，殷菀影的身體停止了顫抖扭動，青灰色的臉龐上，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
    喬藍已經在周蘋幾人驚愕的注視中，迅速蘇醒，起床站到了殷菀影麵前。
    “你又救了我一命。”殷菀影虛弱。
    “客氣什麽，姐姐。”
    喬藍聯係實驗室的付所長：“阿姨，我需要一間特護病房，像小唐那種護理級別的。”
    付所長立刻安排，還沒五分鍾，殷菀影就被工作人員抬上移動床，送到了特護病房。
    “這怎麽回事？”兩個警衛很懵，“我們剛才在你昏睡時報告了上級，要……要撤銷報告嗎？”
    “不用，我正好有事要跟上邊商量。”
    喬藍臉色沉下來。
    聖耶斯在c市的那個首領，終於出現了。
    ……
    噗！
    南部一個小島，某間石頭小屋裏。
    頭發花白的老人猛然噴出一口血，從端坐的姿態緩緩癱軟。
    “竟損掉了我一部分意識……”
    他抱著劇痛的頭，臉色一瞬間陰沉。
    可隨即，眼底便露出了灼熱的光。
    “喬藍麽？沒想到，能給人這樣的驚喜啊。怪不得被長老會關注到……”
    嗬嗬。
    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