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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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界中,未入界!
    他剛說完,就瞧見了沐矜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他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對他的。
    認真看去,沐矜卻閉了閉眼,睜眼時還是那副熟悉的神情。
    “睡覺去吧。”
    他欲言又止,但在那道目光的注視下,還是回了房間。
    目送沐燃進去後,沐矜打著手勢,視線不動聲色地掃過堂屋各處。
    林長溫頓了頓,也同樣打著手勢與沐矜交流,一旁雲焱看了好一會,微微皺著眉。
    半晌,她打了一個意思似乎是行動的手勢,林長溫提起桌上的包,開門走了出去。
    “你……”
    “我有什麽能幫忙的?”雲焱立即問道。
    “我們現在要出去一趟,期間有任何人來敲門,或者說模仿我們的聲音來叫你開門,你都不用理會。”
    “要是有人強闖,”沐矜拿出了離意,低聲道,“你就用它刺死闖進來的‘人’。”
    雲焱雙手接過離意,“好。你們什麽時候回來?”
    她愣了下,蔥白的指尖在他溫熱的掌心上寫下了幾個字,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出去了。”
    雲焱跟到了門口,望著她走遠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黑幕之中,退後一步,沉默地將門鎖好。
    感受到目光的消失,還有門栓落下的聲音,沐矜放出了幾個紙人,低聲呢喃了幾句,紙人就像是活過來了一般,搖搖晃晃地朝四麵八方走去。
    而她本人,戴上了一副小巧的麵具,隱匿了自身的氣息,繞了半個彎後站在了房屋背麵。
    “篤篤篤——”
    沐矜猛地抬眸,一隻啄木鳥正抓在一隻樹枝上,尖尖的鳥喙正鑿著樹幹。
    這裏怎麽會有啄木鳥?
    而且還是在大晚上。
    那隻啄木鳥雖然用長長的鳥喙啄著樹,眼睛卻像是盯著她,無端地給人一種陰寒的感覺。
    沐矜微眯著眸子,緩慢地挪動自己的位置,那隻啄木鳥的眼珠也隨著移動。
    幾枚銅錢嗖的一下射了出去,啄木鳥撲棱著翅膀躲了過去,正當他打算飛走時,卻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抓住。
    刹那時,啄木鳥化成了一做黑氣,卻依舊沒能逃出被淡淡靈氣裹挾著的雙手。
    她盯著逃脫不成,想要侵入自己身體的黑氣,修長的手指看似輕柔,實則淩厲地將黑氣困成一團。
    張開手臂時,空空如也。
    就知道不是真的啄木鳥。
    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在給誰傳遞消息。
    她轉身看著一扇窗戶,腳步輕緩,抬在半空的手還是頓住了,墨綠色的眸子中是說不清的情緒。
    夜晚寂靜得連風聲都沒有,尖銳的口哨聲卻在山頭響起,她反手在窗戶上貼了張符,側眸看了眼左後方,轉眼便消失在了遠處。
    “嘿這!”
    遠遠就看到了林長溫,他身後是一個朱紅色一人高的木箱子。
    “抓到了?”
    “那是自然!”
    沐矜微微點頭,食指彎曲,敲了敲箱子的門。
    “話說這箱子和紙人是哪來的?”
    “我師父給的。”
    林長溫哦了一聲,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沐矜講她的師父。
    原本還想再問些東西,但見她並沒有開啟這個話題的意思,便也住了嘴。
    沐矜布了個陣後,猛地打開了箱子,裏麵的紙人凶惡地想要撲出來。
    金光乍現,她又被彈了回去,並且肉眼可見的虛弱了許多。
    “別這樣,咱們好好談一談。”沐矜心平氣和道。
    “我和你沒什麽好談的。”
    紙人的嘴隻是畫上去的,粗啞的聲音也不知道從哪傳出來的。
    林長溫摸著下巴,盯著白臉紅唇的紙人暗暗想著。
    “好。”
    陰人沒有想到沐矜會這樣回話,一時間有些呆愣。
    “直接送走吧。”
    “等等!我知道你父母以前的事情!”陰人連忙叫住沐矜。
    “哦?請說。”
    “但是我不能直接告訴你。”
    沐矜微蹙著眉,聲音中帶著不明的意味,“你這話聽起來像是想要留住我,知道我父母的事隻是個噱頭吧。”
    “……”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之前在醫院裏操控紙人的,是你吧?”
    寄在紙人裏的陰人沒有說話,隻是瞪著圓鼓鼓的眼睛看著她。
    “真無趣,搞得好像我在唱獨角戲一般。”
    “是……我那天剛死,剛好看到有一個紙人,結果剛附身上去,就被一個老頭踩了幾腳。”
    按理說有箱子在,這個陰人不可能說附身到紙人身上。
    “後來被那個沐燃趕出紙人後,我就一直跟著你們。我也不想這樣的,但是我隻能跟著紙人走,連投胎都沒機會了。”
    “結果現在你們又放出那個紙人來作為誘餌,我隻能被迫困在那個紙人裏麵!”
    陰人句句控訴,從一開始不甘心轉為認命,聲音卻陡然間尖銳。
    “你們沐家沒一個好東西!哦,差點忘了,你還是張淮三的徒弟呢……”
    紙人沒辦法垂著頭,那雙詭異的眼睛便直直地往下瞧,“怪也怪我,啥都不知道,白白給人做了嫁衣。”
    “您高齡?”
    本以為她不會回答,不抱希望到聽到了她略帶嘲諷的聲音,“不多不少,正好六十九。”
    “那您和李德光老爺子什麽關係?”
    隻能看著“得寸進尺”的沐矜,還是回答了“沒什麽關係,張淮三介紹認識的。”
    “哦,那你和我師傅呢?”
    “我是他妹。”
    林長溫驚掉了下巴,不敢置信地看著沐矜,不知道腦補了什麽。
    沐矜沒有管他,撤了陣法,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師叔,沐矜失禮了。”
    “哼!”
    “不知師叔是否也是匠人?”
    “有的時候,我還真希望我不是匠人,這樣,就不會落入這個局了……罷了,你還有什麽要問的?”
    張淮姍走出了箱子,眼珠子依舊瞪得鼓鼓的。
    “不知師叔所說的局究竟是為何局?”
    張淮姍又冷哼了一聲,但這聲音卻又很奇怪,“知道我是你師叔,連說話都變得文鄒鄒的了。”
    “您說的局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又為什麽說我們沐家沒一個好東西?”
    “難道我有說錯?要不是……我就不會出現在這了。至於那個局,張淮三和你爸媽可脫不了幹係!”
    林長溫揉了揉下巴,隻感覺自己知道的太多了,應該不會被滅口……吧?
    “你怎麽不驚訝?”張淮姍盯著麵色無太大波瀾的沐矜,聲音依舊粗啞。
    沐矜眨了眨眼,“想到過了。”
    “你卜算應該還不錯,隻是這符籙是誰教你的?”
    “師父曾讓我去學習過。”
    “有時候學得雜也不是什麽好事,匠人界本就劃分得清清楚楚,老天可容不下。”
    “是。”沐矜低眉順眼地應道,感受到紙人越來越近,抬起了她的手,並未做任何反抗。
    紙人又盯著林長溫,陰寒似要竄入骨髓,卻被陽氣抵製。
    “我知道你想些什麽,我要是真的殺了沐矜,那之前做的一切就真的白費了。”
    他愣愣地點頭。
    張淮姍垂下了手,機械地轉身,背影看上去有些孤寂,“這紙人我就帶走了,本就是給我準備的。”
    沐矜朝著她鞠了一躬,目送著她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