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109章談話:歷史終將遺忘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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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章 談話:歷史終將遺忘我們

    謝邇快步來到奎得身邊,昂首挺胸地說:“父親,您不用從她身上下手,您應該清楚我的想法,無論如何,我是不可能和她分開的。我根本就不想要這個王位,所以您的要挾對我們來說根本沒用,您不必再多說了。”

    他抓起奎得的手就要走,卻被國王喝止:“葉爾南!”他站起來,雙拳抵在桌麵上,大聲喊道。

    謝邇轉過頭瞧著他,他眼中似有火星一般,緊緊地盯著他的父親。他牢牢地抓著她的手,冷冷地說:“還有什麽事,父親?”

    國王嘆了口氣說:“我們今天就在這兒一次性把事情都說清楚吧!”

    “我跟您沒什麽可說的。”謝邇垂下眼瞼,麵無表情地說。

    奎得沒想到會親眼看見他們父子的爭執,但她知道今天這個場合容不得閃失,要不然又將是一場軒然大波。

    她不動聲色地在一旁悄悄地拉了拉謝邇的袖口,低聲說:“你就聽聽你父親要說什麽吧。”

    謝邇瞧了瞧她,沉默了一會兒,回轉身說道:“您說吧,父親。”

    國王揮了揮手,讓衛兵們退下,然後說道:“我知道,我一直欠你一句抱歉,兒子。”他雖充滿歉意而又威嚴不失,現在看起來卻不像一個國王,而完全隻是一個老父親了。

    謝邇低了低頭,默不作聲。

    國王接著說:“上次是我不對,你傷害自己之後我一直都很後悔。我知道一直以來,你在家裏都不好過,你恨我們。”

    “您不必這麽說。”謝邇扭過頭不看他,依然冷酷地答道。

    “我想你也知道,我為什麽要提前舉辦這場慈善晚宴。隻有這樣的場合,我才能和奎得女士見麵,而不受人非議。”國王重又坐下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我是想見見這位女士,到底因為什麽,使你這樣迷戀。”

    “你以為我是因為她才不想繼承王位嗎?”謝邇走向他,低沉地說:“我早就對你們這種瞻前顧後和裝腔作勢厭煩透了,在這個王宮裏,每一次呼吸,每一個腳步,都要顧忌別人的議論,你不覺得累嗎?”

    “是的,是很累。”國王直言不諱,“其實今天我見到奎得,我想起了你的母親。你母親當年也這樣堅持過,但是她不如奎得這樣剛烈。”

    “別提我母親!”謝邇吼道:“你折磨了她一輩子,你沒資格提她!”

    奎得頭一次見他這樣暴躁,他的脖子上青筋爆起,表情像是一頭正打算禦敵的獅子。她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袖口搖晃了幾下,期待他趕快冷靜下來。

    謝邇回過頭,拍了拍她的手背。他沉下氣,收斂住即將爆發的怒火,壓低了聲音說:“在這個王宮裏,她從來沒有快樂過。您非要娶一個不愛的人,毀了兩個人甚至一家人的一生,您還要我繼續您的悲劇嗎?難道生在皇家,就非得這樣不幸嗎?”

    國王搖了搖頭,坐下來,一手撐在桌上,“你母親當年的確是被強迫著當上了王後,而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我為此也放棄了我的摯愛,我沒辦法愛你母親。”

    “什麽迫不得已?”謝邇冷哼一聲,“難道不是你非要娶她的嗎?你甚至不顧她已經懷了別人的孩子。”

    “身在皇家,就是有很多迫不得已。你母親家和民權黨關係深厚,我和她的婚姻是你祖父安排的。”國王垂頭瞧著自己的手指,輕輕盤著衣服上的金色紐扣,“你看我們身上的每一顆紐扣,都刻有皇家徽章,我們都身負著延續家族榮耀的使命。”

    “使命使命,就算家族過往曾有多麽輝煌,現在早已不過是個徒有其表的空殼而已了。你看這富麗堂皇的宮殿,它的歷史和榮耀是屬於歷史書和博物館的,並不屬於我們!”謝邇弓著背,咬著牙說:“既然您已經體會過這種像在牢籠中生活一樣的痛苦,為什麽還非要在我身上重演一遍呢?”

    “我還不夠縱容你嗎?”國王的聲線高昂了起來,他似乎已經快要耗盡了自己的耐心,“你這些天在宮裏都做了些什麽?你拉攏群臣,私見媒體,你漠視禮儀,不守規矩,你當我不知道?我無非是對你感到愧疚,想要讓你留下來罷了。”

    “愧疚?您會感到愧疚嗎?”謝邇冷笑著,“你折磨我媽的時候你怎麽不愧疚?那麽多年,她承受了多少痛苦?你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給過她!她也是受害者,她有什麽錯?”

    “我試過接受她,是她始終對我橫眉冷眼。”

    這位年近七旬的國王,現在看起來已全然失去了王者的威嚴,奎得現在才注意到他眼角和眉間的皺紋——其實不管一個人的身份地位怎樣,他終究是個人,而作為一個人,從生下來就被禁錮在繁文縟節和家族傳統中,就算錦衣玉食、花團錦簇,又怎樣呢?他連人生最簡單的幸福也擁有不了。

    “那你們為什麽還會有我和哥哥?”謝邇脫口而出,“我媽就是個聯盟的工具、生育的機器嗎?”

    這句話說完,國王一時語塞。他好像再也沒有之前的那種狂躁,生命裏所有的火焰都被妻子死亡的冷水給消滅殆盡。

    “其實我愛她……”他竟無視奎得在場,佝僂起身子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臉,“直到她死後我才明白,可是太晚了。”

    謝邇難以置信地瞧著他的父親,但他依然說:“那麽您今天到底想說什麽呢?您和我媽的故事,不管真相怎麽樣都抹殺不了你虐待她的事實。我是不可能原諒你的,她也不會允許我原諒你。”

    謝邇將奎得的手握在手心裏藏到自己身後,堅定地望著他父親說:“我從小就沒被當成王儲培養過,我一直都自由散漫慣了,所以您現在也別突然要求我做一個供你使喚的提線木偶。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隻為了擺脫這個身份,然後和奎得在一起。我們原本已經結婚了,是您非要拆散我們。我這輩子隻有一個妻子,就是她。”

    國王擡起頭,他已然平複了心情,恢複到冷靜而又威儀的狀態。

    “看來你的決心是怎麽也動搖不了了。”他看了看時鐘,然後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衫,將領口的紐扣係好,捋平綬帶,“時間差不多了,晚宴要開始了。”

    他緩步走向門口,開門前回身對謝邇說:“歷史終將記住我們的家族,但會徹底遺忘掉我們。”

    說完,他打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

    在國王的簡短致辭之後,由首相就慈善晚宴的目的做了重申、為捐款和拍賣做了動員,然後就開始了慈善拍賣。

    拍賣的藏品都是來自於國王和到場嘉賓的捐贈,所得善款都將捐贈給有藝術前景的貧困孩子。

    這一拍賣目的令奎得非常意外,她還記得謝邇是因何丟失的手指,藝術對於國王來說不正是一個敵對的存在嗎?他現在為何要專門捐贈給喜歡藝術的孩子呢?

    她帶著沉思,迷迷糊糊地度過了拍賣會,然後又跟隨著謝邇前往宴會廳參加自助晚宴。

    此刻的謝邇已全然不顧所謂的皇家禮儀,他不管是否已解決與裴迪的婚約,也不管是否已正式宣布與奎得的婚迅,他自始至終都陪伴在她身邊,幾乎寸步不離。他對她體貼備至,關照有加,領著她穿梭在人群中,與人攀談。奎得現在儼然已是謝邇的妻子,她努力適應著謝邇的節奏,巧笑嫣然、雍容典雅。

    奎得能感受得到有些人在她背後的目光,他們在遠處看向她而又躲閃著的眼神,訴說著他們的好奇和鄙夷。但是隻要謝邇在她身邊,她是可以全然不在乎這些的。她與他忠貞不移的感情,是別人不了解也無法理解的。

    宴席間杯觥交錯,談笑風生,深夜裏的皇宮燈火通明,處處絢爛奪目。奎得隻覺得自己的腳底痛得發燒,隻恨不得一腳將高跟鞋踢開。

    謝邇看出她的不自在,在她耳邊說:“你不介意的話,我還可以幫你撿鞋子。”

    奎得知道他說的是科裏耶畫展那天,她的一隻鞋從二樓掉下一樓的那次。她捂著嘴笑起來,卻忽然聽見有人在大廳一角用勺子敲響了高腳玻璃杯。

    清脆的敲擊聲傳遍了整個大廳,所有人靜下來仔細聆聽,等待著發號人現身,不知道那人想說什麽。

    這時,隻見裴迪一手提著裙擺,脫掉鞋子一腳踩上椅子,她站在椅子上高舉起酒杯,大聲說道:“大家!請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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