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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q)

    第八章

    跟閨蜜放完大話，當晚蘇問春躺在床上陷入微微的迷茫，身體卻不期然憶起幾個小時前他靠近的氣息，心髒不聽話地快速跳了幾聲，她於是在迷茫跟羞澀中翻滾，差點握著手機摔下床。

    盯著那個已經記誦在心裏的號碼，她安分躺好，編輯了一條短信。

    “睡了嗎？”

    手指在發送處頓住，她這時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見麵這兩回，邵敬之西裝革履，典型的成功人士派頭，通訊錄一定有幾百位聯絡人，那天她存完號碼，特意hoe一下才將手機還他的，為什麽他一下子就能知道哪個號碼是她？

    也不知道這個問題戳到了哪根神經，思索過後，她就被鋪天蓋地的困意席卷了。迷迷糊糊中，她仍惦記他何時能回複，又忽而記起短信壓根沒發出去，然後開始慶幸還好沒發，問話太老土，一點新意都沒有……

    心理活動像毛線團糾糾纏纏，她的意識卻忽然往更深處墜去。

    早晨醒來時手機竟被她以額頭壓在床邊，大半懸在床外。她心中一緊，趕忙抓住了機身。

    虛驚一場，但也嚇得不輕，瞌睡蟲全趕跑了。

    揉揉眼睛，蘇問春疑神疑鬼地查看短信記錄，這一看就被嚇了一跳——她不僅發了，還發錯了。

    “睡了嗎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嗎”

    邵敬之的回複簡潔幹脆，“？”

    啊，讓她死吧。

    蘇問春無顏見人了，她拉過被子蒙住臉，壓著嗓子蹬腿嗷叫。

    客廳傳來拖鞋啪嗒啪嗒的小跑聲，過了會，門上有人試探地敲了敲。

    蘇問春從被子裏鑽出來，支著耳朵聽動靜。

    柳冰在外頭喊，“怎麽啦？”

    “沒事，”她沖著門道，“你去上班吧。”

    柳冰在門外特別賢妻良母地說，“那晚上見，早餐我做好了，你趁熱吃。”

    柳冰十指不沾陽春水，一聽她破天荒地做了早飯，蘇問春趕緊下床，去客廳路上恰好聽到柳冰出門的聲音。

    期待看到一份營養早餐，結果卻令她失望了。柳冰口中的早飯其實就是兩片吐司，一杯熱水，一點多餘的東西都沒有。

    “懶死你。”蘇問春心想，忍著笑坐下來小口吃飯。

    吃完擦過嘴，她這才記起邵敬之似的，發了一條頗為平常的問安短信。

    “早。”

    邵敬之回：“不早了。”

    蘇問春看看時間，不由反駁了一下，“才七點。”

    “你不用上班？”

    還真是不用上，蘇問春沒想到他一猜一個準，頓時高興地回複：“是的，不用！不過大概馬上就重新成為上班族。”

    邵敬之：“很開心？”

    蘇問春不知道他指不必上班還是馬上能有工作，想了片刻，她決定化被動為主動，拋了個問題過去，“跟你聊天怎麽會不開心？”

    邵敬之馬上就回：“這倒是。”

    邵先生你很自戀啊，蘇問春撐著下巴低頭仔細琢磨這三個字，屏幕忽然暗了下去，映出她帶著笑意的臉。

    她呆了呆，清清嗓壓下嘴角。

    人家畢竟是社會精英，事業不能馬虎，蘇問春不便多打擾，閑聊幾句就放過他了。倒是柳冰昨晚幫她弄來一套題目，聽說是有人屢次二麵不過，後來親自整理的二麵真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蘇問春窩在沙發上認真看起來。

    一上午的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她撈過筆記本旁的手機，發現邵敬之在那之後又發了一條消息。

    “手機號是我微信。”

    蘇問春心一提，如奉聖旨，趕快添加他好友，生怕再慢一步他就反悔。

    搜出來的微信名隻有一個句號，頭像是一隻眯眼笑的柴柴，她的手哆嗦幾下，好好一個人，為什麽要賣萌？

    不奢望工作的人守在手機旁，卻沒想她方擡起屁股準備伸個懶腰，好友申請就被通過。

    蘇問春坐回來，改好備注，發了最常用的表情來示好，“我剛看到短信。”

    邵敬之：“吃飯了嗎？”

    蘇問春：“還沒做。”

    邵敬之：“會做飯？

    “簡單的會一點。”蘇問春忍了忍，沒忍住，“你這個頭像好可愛。”

    “……”他似乎有些無言，“沈從青換的，一會我換掉。”

    “這個挺好的。”蘇問春心想，原來他外甥叫沈從青，她默默記在心裏。

    邵敬之：“那不換了。”

    蘇問春的心隨著這句話撲通了幾聲。從員工那裏聽來無數男人的斑斑劣跡，似腐臭的爛肉，味道直襲大腦。邵敬之卻像一片薄荷葉，清新得過分了。

    她愣神的功夫，他提醒道，“時間不早了，去做飯吧。”

    蘇問春從善如流，走去廚房。

    麵試前的兩天，她閑暇功夫都在跟他聊天。

    邵敬之剛換了新工作，他養了一隻英短，他有位僅小他兩歲的弟弟……

    他沒藏著掖著，聊天無意透露的信息就夠她了解，之前在她心裏單薄的人慢慢長出了骨跟肉，竟比那兩次見麵還要立體。

    麵試前一晚，蘇問春沒特意對他說，怕因為他的鼓勵倍受壓力，她早早道了晚安。

    第二會議室就在初試地點隔壁。第二次來熟門熟路，蘇問春早早就到了。沒有了烏泱泱的人群，走廊裏安安靜靜。又過了會，另外兩位麵試者才相繼露麵，蘇問春記得他們名字，隻是一時半會分不清誰是誰。

    有位個子稍高一些的男人，穿了身黑色休閑裝，後麵還背了一個時尚的雙肩包。蘇問春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來走t臺。另一位穿著則中規中矩，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沉默地低頭盯著腳尖。

    蘇問春朝背雙肩包那人笑了笑，對方也點頭一笑算是打招呼。

    九點一到，有個年輕女人從會議室走了出來，微微笑著領他們三人進去。

    她個子比兩位男士矮，要是走在他們身後就會弱了氣勢，於是快走幾步跟上開門的女人，率先走了進去。

    有兩位麵試官是熟麵孔，主考官卻換了人。

    三人在短暫的自我介紹後並排入座，剛剛的女人給他們發了一模一樣的試題紙。

    “三人全英文自由辯論，十分鐘準備十分鐘辯論，現在計時開始。”題目剛到手，主考官仿佛冷冰冰的機器一般出聲宣布。

    三個人互相看了幾眼，重又低頭去看手上的題目。

    ——顧客是不是上帝。

    蘇問春記得看過這題，卻沒猜到竟是這種形式，她見二人愁眉不展，於是大方地分享自己所見所想。

    背包男叫周簡，是上輪麵試的第一名，另一位叫陸盛安。

    周簡問，“那相反的觀點呢？有何論據？”

    蘇問春不介意他做伸手黨，她慢慢說完，周簡權衡之後道，“我要當正方。”

    畢竟是客戶服務部的麵試，正方自然比反方更能站住腳。陸盛安麵無表情地推了推眼鏡，“我也選正方。”

    三個人的辯論，總會對其中一個不公平。

    十分鐘到，主考官宣布開始。

    一開始，蘇問春隻身難敵，可到了後來，周簡似乎記起來辯論的初衷是跟他們二人競爭，於是毫無心理負擔地給陸盛安下絆子，陸盛安早料到他會來這招，推眼鏡的次數卻逐漸頻繁。

    兩人內鬥，反而叫蘇問春撿了便宜。

    時間到了，主考官擡手示意，臉上的表情比剛剛有所鬆動。這次不再是通知他們回家等消息，而是吩咐始終在一旁端茶倒水的女人小蔣帶他們三人去員工食堂用餐。

    蘇問春滿腹疑問，跟著小蔣過去路上一直在想是怎麽回事。大概是他們三人疑惑的表情如出一轍又太過明顯，小蔣忍不住笑了，“別緊張，其實就是我們新老板安排食堂推出了新菜色，想讓每個人都提提意見。”

    還不到午飯時間，食堂就他們幾個人，備好的飯菜就在中央那張最顯眼的圓桌上。周簡走過去挑了位置坐，蘇問春等陸盛安也入座，才隨意拉了張椅子坐下了。菜很豐盛，周簡這時終於記起紳士風度這詞，說了一句，“女士優先。”

    蘇問春沒推辭，拿起筷子夾了愛吃的菜。

    慢慢吃著，她想起來要跟柳冰說她麵試完了的事，剛拿起手機，邵敬之發了條微信過來，“麵試結束了？”

    蘇問春：？？？

    他怎麽知道她今天麵試，問話的時間還如此巧合。如果不是他歪打正著，蘇問春都要懷疑鬧鬼了。

    愣了會，她回：“剛結束，在食堂吃飯。”

    消息剛發出去，食堂東側的門就被人推開了。

    蘇問春若有所覺、慢慢看過去，聽到身後的小蔣吃驚地嘀咕一聲，“老板？”

    門口的男人身穿白襯衣黑西褲，西裝外套掛在臂彎裏，大步流星地朝他們走了過來。最終，他在她身邊停下，手扶著她椅背，手指一下下敲著，輕聲問三人，“味道怎麽樣？”

    仰頭望著他的臉，蘇問春腦子有點亂。

    他是柳冰開會那天到a市的，他曾說他剛換了新工作，他看過她麵試所以知道她名字不足為奇，他清楚她在今天麵試、時間還掐得這麽準，小蔣喊他老板……

    每一樁都指向同一個她不願相信的事實。

    他就是柳冰口中的新老板，是那兩位姑娘嘴裏為前女友們一擲千金的花心大少，是她那日用來批評柳冰時拿來舉證的見異思遷的兔子。

    一點點理清後，她眼中因見到他忽而燃起的煙火撲簌簌落下，最終沉寂下來，沒入眼底，直至徹底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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