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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邵敬之走到門口，發覺某個人這次比較自覺，她坐在了副駕駛位子，見他逆光走來，趴在車窗上笑著晃了晃手。

    等他坐進車裏，蘇問春稍稍湊過去問， “你跟閩青單獨聊什麽了”

    邵敬之麵不改色地說， “商量給從青找家教的事。”

    他發動車子，緊接著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 “閩青怎麽會忽然想起來請你吃飯她認識你”

    “我們之前見過麵。”蘇問春簡略地答，至於在哪裏遇見的她就沒說。

    原來如此，邵敬之應了一聲，揚揚下巴道， “那兒有盒糖，要吃自己拿。”

    是蘇問春最愛吃的牌子，從沒告訴過他，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她毫不客氣地拿起一塊，剝開糖紙塞進嘴裏。

    “不給我”

    蘇問春低頭扒拉幾下， “你要吃哪個”

    “黃色那個。”

    “吶，菠蘿味的，給。”

    “騰不出手。”邵敬之覷了她一眼。

    蘇問春下意識地撕開糖紙，正準備喂給他，動作忽然頓了頓。

    “啊——”蘇問春示意他張嘴。

    邵敬之照做，她提醒說， “我丟進去哦，別嗆著。”說完她隔著糖紙做了個小時候彈玻璃球的手勢，黃色的糖球就到了邵敬之嘴裏。

    邵敬之: “……”什麽毛病!喂顆糖也不想碰到他

    蘇問春沒意識到旁邊這人又暗搓搓生上氣了，把糖輕輕嚼碎，甜甜的夾心流了滿口，她情不自禁發出一聲感嘆， “嗯……好吃。”

    “你吃到夾心嗎”她偏過頭問。

    邵敬之沒理她，蘇問春以為他開車太專注沒聽清，就又問了一遍， “敬之，夾心很好吃，還沒吃到嗎”

    不知道她喊“敬之”有什麽講究，就像一個咒語，一個讓他忍不住回應的咒語。他含著糖球說， “還沒，我不知道要嚼碎。”

    “嗯你買來卻不知道怎麽吃嗎那買來給誰的呀”

    邵敬之被嘴裏的酸味一嗆，還沒出聲就聽見她對著盒子邊研究邊念， “生産日期xx年5月，保質期36個月，那買來挺長時間了，是前女友喜歡吃嗎”

    邵敬之劈手從她手裏奪過盒子，往前麵一丟， “你別吃了。”

    蘇問春小聲嘀咕， “這麽兇，難怪是‘前’女友。”

    邵敬之跟著紅燈倒計時讀秒，綠燈一亮，他胸中那口氣順了，解釋說， “我之前沒給人買過這種小東西，沒那個心思，明白了嗎”

    “明白了，那這次是有心思，特意給人買的唄，怪不得不準我繼續吃。糖在你車上這麽久都沒丟，念舊情啊”蘇問春就是看不慣他拐彎抹角，不肯直白好好說話的樣子，他隻要一天不明說，她就假裝不知道，她倒要看看他能憋到什麽時候。

    邵敬之冷笑了聲， “氣死我對你有什麽好處”

    蘇問春見好就收，她伸出手，一點點湊近那個少女粉的小盒子，撈進手裏以後，她主動問， “還想吃哪個葡萄味也好吃，要嘗嘗嗎”

    “不吃。”

    “嘗一下吧，真的好吃，不騙你。”蘇問春殷切地看著他。

    邵敬之最近常常覺得自己白活了這麽多年，竟然這麽輕易就被激起脾氣。但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感覺還挺新鮮的，就仿佛車外的夜色不單純是夜色，還是車裏難得獨處時分的陪襯。

    他最終還是妥協了，吃完菠蘿味那個，又被蘇問春喂了一顆紫色糖果——依舊是彈玻璃球的方式。

    蘇問春吃著糖，又欺負了他，心情大好。她忽然想起包裏有個買口紅送的小禮品，糖果狀的發卡。她捏在手裏在頭頂比劃了幾下，從中間撩起一縷頭發往後順去，戴上了那個足以賣萌的發卡。

    邵敬之沒注意她的動作，等轉過頭的時候瞧見了她頭頂的東西，下意識地伸出了手。

    “這還能粘到頭發上”他心裏不可思議，手跟著抓了一把。

    耳邊忽然傳來蘇問春的痛叫聲。

    “啊……我頭發，疼疼疼……”

    邵敬之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掌心除了一個兒童發卡，還有被硬生生扯下來的幾根頭發。

    蘇問春轉過臉瞪著他。

    “我，咳……”巧言善辯的年輕董事卡了殼， “以為是真糖。”他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很快找回場子，一臉嚴肅地惡人先告狀， “這也不能全怪我，誰能想到一個成年人會忽然用兒童用品呢”

    蘇問春一把將發卡抓了回來，塞進包裏。

    “關你什麽事。”她氣哼哼地別過臉，盯著窗外。

    “你這樣跟芝麻挺像。”綠燈快亮了，他摸著下巴火上澆油。

    蘇問春沒理他，心裏卻想芝麻是誰。

    “芝麻是我養的貓。”

    “哦。”

    “想看照片嗎”他發動車子。

    蘇問春麵無表情地轉過身， “在哪”

    邵敬之是萬萬不會對著一隻肥嘟嘟的公貓拍照的，他手機裏的照片都是母親拍完發給他，他覺得有趣便順手存了。

    “手機裏存了很多，在我口袋裏，自己拿。”本來單手扶方向盤開車開地好好的，這會兒他兩隻手都放了上去。

    “……”蘇問春警惕地盯著他。

    這人開著車都能分心給她扯頭發，現在卻像騰不出手一樣。

    “褲子口袋嗎”憋了一會，她問。

    “什……”邵敬之反應過來忽然笑了， “你腦子裏想些什麽，在外套口袋裏，外套在後座。”

    蘇問春一陣臉熱，回過頭伸長了胳膊將他的外套撈到前麵來。然而她還沒碰到手機，一側口袋裏就忽然有了亮光，緊接著，他的手機在她腿上震動起來。

    “有電話……”蘇問春摸出來給他，眼睛瞄到來電人是位叫宋槿美的女士。

    他戴上藍牙耳機，接起電話。

    蘇問春敏感地察覺到他緊接著的一陣沉默，過了會他才接話， “不是挺好的，駱之年紀也到了……我們兄弟倆不分你我，我不介意……誰先結婚不一樣，都是您的兒子……什……對貓媽，您別胡思亂想，沒事就跟朋友出去走走，要不我安排您跟爸出去旅遊”

    蘇問春在旁邊然地點點頭，原來是他媽媽的電話。

    “今天工作不忙，沒加班……不在家，我在外麵……不是一個人。”

    蘇問春心髒提了起來，邵敬之接著說， “跟從青吃了飯，已經吃完了，這會在回去路上……沒送從青，他媽媽自己開車……人家都有兒子了，您對我有什麽誤會”

    蘇問春往旁邊偏了偏腦袋，眼見他又跟那回一樣徑直開過她回家的路口，她在旁邊小聲說， “開過了……”

    邵母這些年簡直練出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她在那邊一頓，試探地問， “旁邊有人啊”

    “嗯。”

    “異性”

    “是。”

    “是誰啊，我認識嗎”

    “您不認識。”

    從邵敬之的話判斷，蘇問春知道兩人在說她，頓時大氣不敢出地縮在一邊不動了。

    “多久了”邵母問。

    “什麽多久”

    邵母在那頭恨鐵不成鋼地說， “談戀愛啊。”

    “還沒開始。”邵敬之道。

    “什麽時候開始”

    “我也想知道，”邵敬之笑了聲， “媽，我這邊有事，先不跟您說了。”

    等他掛掉電話，蘇問春才從緊張的狀態裏解除，她小聲問， “我說話被你媽媽聽到了”

    “嗯，她問我是不是跟你談戀愛。”

    “……”蘇問春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她就沒見過比他更直接的人。

    “那你怎麽說的”

    邵敬之看了她一眼，在熟悉的路口掉頭，他反問， “你不是聽見了嗎”

    “……”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她怨念地盯著他，忽然記起來她還沒看芝麻的照片，於是朝他伸出手去。邵敬之把相冊翻出來，遞手機過去，蘇問春剛要抓住，他手一縮，把車停在了路邊。

    “稍等。”

    他低著頭不知道在查什麽，手指一直在動，蘇問春在旁邊故意道， “手機有不能給人看的秘密啊”

    他點頭， “嗯，有幾份不成熟的方案，我拍了照片，目前還是機密，不是不能給你看，萬一有人洩露，免得你牽扯進來，被人盯上。見過的秘密多了，壓身壓心。”

    車廂暖融融的光下，他低頭的模樣又認真又溫柔，蘇問春心裏有根弦被撥動了一下，餘音盤旋往上，堵在了她喉嚨口。

    邵敬之聽她沒反應，視線投過來問， “怎麽了”

    蘇問春搖搖頭。

    他把東西刪幹淨才又給她，蘇問春看到芝麻側臉的那一刻忍不住說， “怪不得叫芝麻，像芝麻糊成精。”

    邵敬之笑了笑，她這個說法跟他當初第一眼見到貓時想的一樣。

    “好可愛……”她翻著照片，嘴裏各種動靜的誇贊就沒停過。

    “喜歡貓怎麽不養一隻”

    “敬之，你聽說過雲養貓嗎”

    “這是什麽”

    “就是別人做鏟屎官，我隻負責舔屏。感覺就像自己養了貓一樣，又比真的養貓輕鬆。不喜歡了就能換一隻，就跟你——”說到這裏，她倏地閉了嘴。

    “我什麽”邵敬之知道後麵的不是什麽好話。

    蘇問春完後麵的話， “換女朋友一樣，不用負責，不會愧疚，風過不留痕。”

    邵敬之默不作聲地解開了安全帶。

    他沒看她，從側臉看，他的下顎繃緊了，真正的麵容從溫柔的假象裏掙脫出來，淩厲到冷硬。她感覺下一秒，他就會撲過來捂住她的嘴，蘇問春比了個封口的手勢， “是你讓我說的。”

    “之前……”他開了個頭才轉過臉，目光攫住她， “我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任何錯，我沒強迫她們分手，也好好給了分手費或分手禮物，我花費數目可觀的金錢買了心甘情願者的時間和陪伴而已。事實上，那些也稱不上陪伴，我加班時她們在拿著我的錢跟朋友shopping，我出入酒場喝到酩酊大醉的時候，她們在最貴的店做spa，我到國外出差顛倒晨昏，她們也借機約人歐洲遊。所以我認為，我跟她們是純粹的，止於金錢和交易，沒有任何感情的夥伴，有聚就有散，不足為奇。”

    蘇問春不自覺抓緊了包，臉上全是驚愕。

    她沒想到他跟之前的“女朋友”是這樣的關係，上回聽他提起，她還以為是他一心想推脫責任，才說每一段都毫無感情。

    他從第一段開始就沒體會到愛情之樂，後麵的女人趨之若鶩，卻都覺得他是根硬刺，誰都不肯把真心率先掏出來，久而久之，她們會覺得他大概沒有心，所以維持金錢關係最穩妥。沒有人知道，他那些張牙舞爪，好似傷過許多人的刺，其實是軟的，稍稍走進他心裏一點，他的那些刺就要柔順得化為絨毛，向你示弱了。

    “那現在呢”蘇問春輕聲問。

    邵敬之看清她表情後笑了一聲， “現在我依舊不覺得自己有錯，隻不過我如果這麽說，有人會把我當成拈花惹草，不愛負責的混蛋。”

    蘇問春忽然說，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

    “不應該總拿這個譴責你，我什麽都不知道，就跟風詆毀你，往你身上插刀子。以為你浪跡花叢，什麽滋味都嘗遍了，結果你好像一點都不知道被心上人關心陪伴的感覺——”

    邵敬之打斷她， “你現在才是在往我身上插刀。”

    蘇問春住了嘴，過了會把還握在掌心的他的手機還回去，她將他的外套小心折好放到後麵，忽然伸手拉了拉他的襯衣袖口。

    “幹什麽”他動了動唇。

    “上回……你沒說出口，想要用行動證明的話，”蘇問春吞吞吐吐地說， “如果你沒騙我，是認真的……再給我一點時間……”

    邵敬之正要問給她時間做什麽，就聽見她說， “接受你這麽有錢的事實。”

    這是什麽奇怪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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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長的一章值得表揚嗎

    紅包老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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