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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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大雨滂沱,澆灌著天地萬物,眼前的雨幕像白色的瀑布一樣傾瀉而下,幾乎看不清周圍的一切。邢愛文從實驗室出來的時候已經臨近夜晚十點,他看看手表,再看看大雨,咬咬牙衝了進去,雨水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凶猛有力,像石子的分量砸在頭上肩上,不出半分鍾,邢愛文渾身都被澆透了,皮鞋裏也灌滿了水,在跑動中汩汩地往外冒著,他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頭也不抬地往宿舍樓跑。
到了宿舍樓下,借著花園裏微弱的路燈,他看到一個孱弱纖長的身影,站在門廊,單薄的肩膀,及腰的長發,還握著把大傘朝外麵張望。邢愛文迅速地往前探尋,才確認正是程曉楠,她被冷風吹著鼻尖也紅了,握著傘柄的細細手指變成了青色。邢愛文有些心疼,他趕緊甩甩頭上的水,接過程曉楠手裏的東西一起往公寓走。
程曉楠帶來的湯團子已經涼了,她熟練地放在鍋裏重新熱過,在熱騰騰的湯裏淋上一層蜂蜜,端在邢愛文的書桌上,邢愛文快速的洗了個熱水澡,看到桌上的湯團子,心裏暮然間一陣曖潮湧動。吃完之後,邢愛文突然覺胃口不和,周身乏力,他渾身發起冷來,臉頰也發燙的變得潮紅。
程曉楠扶著他躺下,心急如焚,她來回奔走,到處找退燒藥,在宿舍樓其他同學提醒下,她趕緊撥打了醫院電話,但是醫院接線員說,因為夜班很忙,要優先處理更緊急的傷患,外加下大雨天氣,交通堵塞,即便派出救護車,也要三到四個小時才能到達,建議她采用物理降溫。
放下電話,看著眼睛緊閉,因為發冷而牙關碰撞的邢愛文,程曉楠又急又心疼,她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努力回憶自己小時候發燒,父母是如何處理的,她趕緊用盆子接了些溫水,然後把毛巾浸濕,用力擰幹,疊好了放在邢愛文的額頭上。再倒一碗水,用勺子試著給邢愛文喂進嘴裏。
程曉楠來回往返的給盆子換水,不厭其煩地給邢愛文一點一點地喂水,還小心翼翼地用棉簽沾濕了塗抹邢愛文已經幹裂的嘴唇。她長這麽大沒有如此緊張的照顧過一個人,所以累到雙手已經抖的端不住盆子了,還不知疲倦。
折騰了半夜,邢愛文的額頭似乎不那麽燙了,可是身上還是滾燙的像個火燒過的岩石,程曉楠已經竭盡全力找來被子,棉衣搭在一起,可是邢愛文還是在昏睡中喃喃自語,“冷~”
程曉楠抱著頭想來想去,站起身,咬了咬嘴唇,把自己的襯衫裙脫掉,隻留襯裙和小背心,然後鑽進邢愛文的身旁,把他摟在身體裏,邢愛文的頭發柔軟地貼在自己的下巴上,臉貼著自己的脖子,堅實的身體和自己的身體緊緊貼合在一起,邢愛文隆起的肌肉線條和程曉楠柔軟的肌膚彼此融合著,這讓程曉楠想起了肖詩雯手裏的那個司康,眼前的這個男人,這一幕,是多少次出現在自己夢裏的情景,而眼下,又是那樣的虛幻,程曉楠心裏默默祈禱,邢愛文能盡快退燒,她慢慢地感覺到邢愛文的身體開始出汗,也滲透在自己的皮膚上,內衣裏,她不想挪動,因為此刻的邢愛文似乎好受了一些,不再昏昏說胡話,而是沉沉睡去,他那堅挺的鼻子上開始滲出絲絲的汗珠,程曉楠這才放心下來,她用手輕輕擦去邢愛文淌下來的汗,一遍一遍,擦到手都酸麻了,後來自己也困的失去了知覺。
天大亮的時候,邢愛文睜開了眼睛,他覺得沉澱澱的腦袋輕鬆了不少,等他定下神來,才發現自己躺在程曉楠的懷裏,她的背心,頭發都被自己浸濕了,臉上掛滿了疲倦,放在自己頭下的胳膊也被壓的失去了血色,邢愛文一下子就滾出淚來,他用牙咬著自己的手指,努力不哭出聲來,唯獨肩膀聳動的厲害,滴下的眼淚來不及擦去,也落在程曉楠的臉頰上,她也慢慢睜開了眼睛,此刻的曉楠在邢愛文眼中,像極了從花朵中蘇醒的天界仙女,白皙透亮,清純動人。
程曉楠本能的要舉手摸摸邢愛文的額頭,可因為壓的太久,抬到一半又重重的放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趕緊整理衣衫,卻突然間被邢愛文從背後環著抱住,邢愛文把她緊緊地束在身體裏,開始親吻她的頭發,臉頰和頸部,程曉楠閉上眼睛輕柔的回應著,倆人用力地抱在一起,深沉的長吻著,任發絲纏繞,任汗水流淌,程曉楠覺得自己像一朵正在慢慢盛開的玫瑰,這個纏綿在側的男人,這個等待了整個青春的男人,這個在夢裏尋找了千百回的男人。
初秋並沒有想象中的涼風送爽,霸道的夏天依舊用悶熱的行頭包裹著天地,大多數的時間,天是暗的,烏雲通身張開,好似抖著黑壓壓的鬥篷俯視著人間。熱氣夾雜著潮濕讓所有的人和物都變得沉甸甸的,四肢像被注了水,抬都懶的抬一下。
夏清窩在躺椅裏,看著窗外忽明忽暗的光線變化,看的漫無目的,她感覺自己病了,
至於是什麽病,她也說不清楚,也許是心病吧。自從上次在菜市場邂逅春嫂,夏清常常對李金廣的另一個家充滿了好奇,那該是怎樣的一座大房子啊,一定有很大的客廳還有氣派的花園子,門口怕是還有抄手長廊也未可知。所有的想象在她的心裏翻騰著,一時變成了高山一樣的期待,一時又跌入陰溝一樣的怨恨。但是,這份起伏不定的心態,又不能暴露給李金廣知道,他總是忙忙碌碌的,在家的時間不多,但電話很多,夏清也曾趁他熟睡之後,翻看他的通訊記錄,翻來翻去,並沒有什麽色彩曖昧的內容,讓她更加空虛茫然。好在媽是對的,夏清慢慢練成了一把好廚藝,這讓李金廣開始習慣每天回這個公寓吃飯。夏清起初很是得意,她想到春嫂做了十幾年飯菜,也敵不過自己的速成手藝,可是轉念又一想,自己又跟一個老媽子爭些什麽呢,愈發覺得自己惶惶終日,無可救藥。
早晨剛過,送走了上班的李金廣,夏清一屁股癱坐在床邊的搖椅上,把毛毯蓋上,在這一天最寶貴的時光裏陷入了極度的虛無飄渺。她自己摸摸額頭,正常體溫,但總覺得身體不聽使喚的懶惰至極,尤其是兩條腿像是抹上了膠水,隻要是可以躺下的地方,她便可以粘在上麵很久很久。早上吃的牛奶雞蛋在胃裏鬆一陣緊一陣的翻湧,似乎有一堆食物在胃裏打架,又齊齊得要跑出來跟誰算賬,夏清隻得快速到廚房哇哇吐了出來,總覺得嗓子有東西堵著,又吐,直到吐出了水,身體像被掏空了一樣,頭又緊又痛,她趕緊坐回躺椅上,仰著頭深深淺淺的呼吸,好像一個跳出盆子的鯰魚,凸著一對眼睛,嘴唇一張一吸。
她吃力得拿起電話,想了想,本要打給李金廣,卻遲疑了,她還是選擇打給了媽。
夏清媽趕來的時候,揮著手絹,大汗淋漓,她進門迅速放下布兜子,看見半死不活的夏清,她並不慌張,拿出當年下鄉做赤腳醫生的勇猛做派,並不多話,隻拉過一把椅子,把夏清的臉掰過來掰過去,翻翻眼瞼,看看舌苔,然後再把頭微微偏向一邊,把手搭在夏清的脈搏上,緊鎖眉頭,細細感受。
聽聞夏清早上吐了,她眼神一亮,摸摸夏清的額頭,眼角的笑紋擠在一處說道,“清清,你月經最近一次什麽時候?”
夏清歪著頭掰著指頭計算了一會兒,“得有快50天了吧,可是上學的時候也偶爾會錯過一月一次。”
夏清媽再次拉過夏清的手腕,把摸著她的脈搏,然後笑津津地小聲說,“看著,像有了呢!”
夏清心裏一動,她越想,也越像,最近總覺得腰肢酸軟,喜歡靜臥,每頓飯都得配上酸黃瓜才能吃的香,夜裏被李金廣摸索著求愛,她也是相當的排斥和反感。她把這一係列變化一五一十地告訴媽聽,夏清媽站起身,拍著巴掌,興奮地說,“那可不就是有了嗎?這不就是懷上了!好哎好哎!我們清清終於要母憑子貴了!”說完最後一句,夏清媽自覺失言,用手捂了嘴巴,轉轉眼睛又坐下了,拉起夏清的手說道,“清清啊,現在邁出了關鍵的一步,接下來,你可得多長些心眼啊!我聽說,老李隻有個大女兒?那好哎!你的好日子就在眼前啦,你要是能生個小子,可不全了老李的心願不?畢竟農村出身,還是盼兒子的,你聽我的,從現在開始,靜養不動,什麽活兒都不幹,我呢,先來幫襯幫襯,過一段時間,我就推說身體不好,讓老李想辦法,你就跟他說,這屋子小,住的憋屈,不暢快,對胎兒發育不利,你看他還不巴巴地把你請進他的大豪宅裏?老媽子,司機誰不得跟著屁股後頭伺候你?那時候,我也可以沾沾你的喜氣,在大豪宅裏住一住,享享清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