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0章 梅毒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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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鮮鹹興城。
    夜幕下的碼頭火光點點,人影重重。
    先前炮擊過的地方被重新平整,七零八落的屍首全都集中起來火燒後掩埋。
    一塊布帛圍起來的空地上,掛滿了搖曳不停的油燈。
    低聲痛呼著的病人用擔架抬了進來,飛快地去除掉衣褲。
    英布渾身裹得像木乃伊一樣,小心翼翼地湊近些許。
    撲麵而來的臭氣聞之欲嘔,病患身上一塊塊潰爛的皮膚更是觸目驚心。
    “快爛沒了,割掉吧。”
    英布擺擺手,歎息一聲退了回去。
    手執鋒利斷刃的執行者麵無表情地準備好烈酒、金瘡藥、沸水煮過的麻布。
    “大哥,我不割呀!”
    “你還不如讓我死了!”
    “殺了我吧!”
    病患眼見大難臨頭,發出聲嘶力竭地慘叫。
    他掙紮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目光尋索著找尋逃生的通道。
    結果同伴們站得反而更近,猶如人牆般擠得密不透風。
    “你特娘的!”
    英布本來就窩了一肚子火,上去抬腿踹翻了對方。
    “早知道命要緊,會有今日之禍?”
    “割了好歹還有命在,再不割三兩日內必死無疑!”
    病患艱難地支起上半身:“大哥,割掉我那事物,以後我就不是男人啦!”
    “以後還讓我怎麽做人!”
    他悲痛欲絕,伏地嚎啕大哭。
    周圍的同伴紛紛露出不忍之色,悔恨與絕望在心中翻江倒海。
    兩艘巨舟從納斯卡城離開後,往南繼續行駛了七天,突然遇到一場可怕的風暴。
    再加上船員登岸尋找水源和補給時,十餘人在潮濕悶熱的雨林中患上了瘴熱。
    內外交困中,思鄉之情不可抑製地爆發。
    英布察覺到這股勢頭無法遏製後,不得不找韓信商量提前返航。
    經過幾番斟酌後,韓信終於下了決心。
    反正他們想要的東西絕大多數都找到了,其中一艘巨舟也到了瀕臨損毀的邊緣,再硬撐下去反而不美。
    隨著他一聲令下,漂泊在外一年有餘的船隊興高采烈,踏上了返程的歸途。
    剛開始的時候,每個人都士氣高昂。
    他們閑暇時的話題永遠是在討論自己即將獲得的封賞——爵位、土地、錢財、仆婢、嬌妻美人。
    半個月後。
    災難突如其來的發生。
    有船員稟報,與他們同艙的兩個病患很不對勁。
    一首臥床不起,天天喝藥針灸,病情反而越來越嚴重。
    從最開始偶爾有皮膚發癢潰爛,到最後全身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昨天夜裏,其中一人竟然撓下了塊拇指大小的潰皮下來,把同艙的船員嚇得不輕。
    最重要的是,隨著相處時間日久,慢慢也有人出現了輕度的症狀。
    英布得知後不敢怠慢,立刻告知了韓信。
    隨後二人一起前往探查,將兩名病患剝光了仔細檢查。
    驚悚的一幕發生了。
    有個人被抬著下床的時候,船隻在風浪中劇烈地搖晃了一下。
    病患的身體中段重重地撞在床頭的欄杆上。
    啪嘰一聲。
    他胯間居然掉下一坨臭不可聞的爛肉。
    韓信當時腦子完全懵了,瞬間回憶起叔叔描述過的有關梅毒的症狀。
    “分批召集所有船員!”
    “檢查每個人的身體!”
    “封鎖船艙,準備石灰水!”
    雖然他竭盡所能地控製疫病的擴散,但船上的空間實在太小了。
    航行的路途極為漫長,人手比起出發時又大不如前。
    一個又一個船員在不知不覺中倒下,整個船隊陷入了空前的恐慌之中。
    到最後,韓信不得不將所有病患轉移到受損的巨舟上,與身體健康的船員隔離開來。
    在一場風暴中,載滿梅毒病人的巨舟與主船隊失聯,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沒有一個人提議去尋找他們。
    從上到下全部沉默無聲。
    船隊在詭異寂靜的氣氛中,繼續朝著來時的航線進發。
    “啊——”
    淒厲的慘叫聲劃破了夜空。
    韓信的手微微抖了下,差點將勺子中的溶液打翻。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己經發呆了很久。
    “叔叔配置的時候,我聞到一股醋酸味。”
    “把木炭衝一遍,然後……”
    韓信絞盡腦汁,回憶著當時碗裏液體的性狀。
    殺豬般的慘嚎一聲接一聲。
    他麵無表情,雙手穩定的進行眼花繚亂地操作。
    百密總有一疏。
    巨舟出發前,陳慶配給了不少青黴素。
    可是因為密封不過關,等他想用的時候才發現基本上己經變質失效了,無法發揮任何藥力。
    解決當前危局的唯一辦法,就是重新製作出青黴素!
    “韓小哥,該割的都割完了!”
    “我那兄弟又多了個十幾個沒卵子的!”
    英布滿腹幽怨地走進簡陋的木板房中,拎起陶壺就咕咚咕咚喝幹了茶水。
    “你倒是說句話呀!”
    “再做不出你的神藥來,某家幹脆也去了勢,與兄弟們一起進宮當太監去!”
    英布大聲喝道。
    韓信頭也不回,平靜地說:“你想太多了。”
    “我上回見你時,你的胳膊上己經出現了棗核大的潰爛。”
    “最多一個月,毒性深入骨髓,無藥可醫。”
    “咱們無論走水路還是陸路,一個月內絕無可能抵達鹹陽。”
    “所以你當不成太監。”
    英布怒不可遏,揚手把陶壺摔得粉碎。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某家幹脆死了算逑!”
    “姥姥的!老天爺著實欺人太甚!”
    “去的時候一帆風順,回來的時候就出了這等慘禍。”
    韓信一邊進行配置一邊漫不經心地說:“是你兄弟惹出的禍端,你衝我吼什麽?”
    英布猛點頭:“對!”
    “特娘的早知道某家非得把那惹禍精給千刀萬剮了不可!”
    “為了兩片爛肉,害了全船的兄弟!”
    韓信把調製好的樣品放在一邊,擦了擦手。
    “別在我這裏罵娘了。”
    “命人準備石灰水,把全船清洗一遍,務必不能遺漏任何角落。”
    “咱們能獲得登岸休整的機會著實不易,快去安排吧。”
    英布張嘴又罵:“虎落平陽被犬欺,連朝鮮人都敢衝咱們叫喚兩聲。”
    “讓他們騰出碼頭來,是為了他們好。”
    “狗娘養的不領情,還想拿了咱們的人。”
    “你就不該管,讓他們盡管把人拿去。”
    “我看城中疫病泛濫的時候,他們找誰哭去。”
    韓信歎息一聲:“最多三天,我做不出合格的青黴素,咱們就繼續啟程。”
    “最後能活多少人,全憑天意。”
    英布的身體怔了一下,色厲內荏地說:“反正死的不是某家!”
    “算命的說過,某家這輩子能封侯呢!”
    “船都到了朝鮮,我跳進海裏遊也遊回大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