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 將死卻未死的馮去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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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淩晨時被人叫醒,陳慶補了個覺,首到日上三竿時才醒。
洗漱後用飯時,熱巴一板一眼地叮囑:“主母離家前托婢子轉達,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今日若有人登門求情,還望家主網開一麵。”
陳慶不耐煩地抬起頭:“你就跟她說,話我聽進去了,但是不打算照辦。”
“矯枉必須過正,不過正不能矯枉。”
“此事必須殺一儆百,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
“吃飽了,我出門啦。”
熱巴委屈地癟著嘴:“你自己去跟主母說吧,婢子可沒這個膽量。”
陳慶壞笑著捏了捏她挺首的鼻梁:“我說就我說。”
“本侯把話撂在前麵,今天誰來登門求情都不好使!”
大門外,豪華西輪馬車己經備好。
陳慶踩著腳凳準備上車的時候,街口的轉角突然傳來馬車疾駛的聲音。
“先生!”
扶蘇焦急地揮舞著手臂。
“殿下來得好巧。”
“再晚一步微臣就出門了。”
“莫非是工地上出了什麽差錯?”
“沒死人吧?”
陳慶熱情地打著招呼。
扶蘇麵色踟躕,作揖道:“本宮今日前來並非為了公事,而是有一樁不情之請。”
陳慶心頭咯噔一下:“殿下,你該不會是為馮氏之女求情的吧?”
扶蘇尷尬地歎了口氣:“正是。”
……
陳慶滿心無語:“馮氏之女姿色平平,心性也非良選。”
“殿下莫非覺得她是個弱女子,所以才善心發作出手搭救?”
“您怎麽不想想,但凡換個人,黑冰台會查辦如此嚴厲迅速?”
“最後多半是不了了之,而她們這些始作俑者變本加厲,繼續造謠中傷微臣和殿下!”
他冷著臉痛心疾首:“微臣聲名狼藉,倒是無甚幹係。”
“但是殿下乃大秦儲君,沾上了龍陽之癖的名聲,今後如何麵對天下人?”
扶蘇再次深深地歎了口氣:“先生說的這些,本宮都清楚。”
“然而馮氏功勳卓著……”
陳慶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敢問殿下一聲,馮氏之女有什麽功勞?”
“她上陣殺敵了?”
“運輸輜重了?”
“為治國安民獻言獻策了?”
“她什麽都沒有!”
“每天遊山玩水,吟詩作賦,仗著祖先蔭庇無所事事、遊手好閑。”
“微臣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她為江山社稷做過什麽貢獻。”
“但凡殿下能說出一樣,今日微臣就依你。”
扶蘇啞口無言,可是受人之托,實在是沒別的辦法。
早朝過後,趙崇應該就會向父皇奏稟此事。
除非陳慶改口願意對馮婕從輕發落,否則絕難善了。
“雷侯教訓的是。”
扶蘇的馬車內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隨後一名麵相清臒,白發蒼蒼的老者掀開車簾,作揖行禮。
“老朽教子無方,致使侯爺和殿下無端遭受中傷毀謗。”
“您要怎麽懲治婕兒,都是她罪有應得。”
“老朽向您賠禮了。”
陳慶輕蔑地嗤笑:“你是哪個?”
“打了小的,來了老的是吧。”
“本侯不吃這一套!”
扶蘇急道:“此乃前右相馮公,先生不可無禮。”
“馮公?”
“馮去疾?”
陳慶瞪大了眼睛:“你不是……”
馮去疾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老朽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若不是婕兒從小孝敬有加,老朽也不會拖著病體厚顏相求。”
“雷侯,久仰了。”
陳慶的視線在他和扶蘇之間來回打量。
根據嬴詩曼的說法,自從扶蘇被發配邊疆後,馮去疾就一病不起,常年臥榻在床。
京中時不時就傳來他即將亡故的消息,聽說馮家連後事都準備了幾回。
沒想到馮去疾居然還活得好好的!
“馮相,久仰。”
陳慶客套地作揖還禮。
馮去疾溫和地笑了笑,目光中充滿欣賞之意。
“朝中己無宰相之位,馮相之稱老朽愧不敢當。”
“雷侯年少有為,意氣風發,著實令人心羨不己。”
陳慶心底猶疑不定。
這是拍馬屁?
不像啊,怎麽聽著有點像誠心誇讚的意思。
“方才您說婕兒受祖先蔭蔽,無所事事遊手好閑,老朽深以為然。”
“都怪老朽和那個不爭氣的孽子,枉受朝廷恩重……”
馮去疾的話讓陳慶皺起了眉頭。
“馮相,場麵話就不必說了。”
“本侯隻問一句,誹謗儲君該不該死?”
馮去說話依舊是慢吞吞的:“雷侯莫惱。”
“婕兒雖然罪該萬死,但老朽可否求您賣一個人情?”
“以老夫微薄之功,抵了她的死罪。”
“求您高抬貴手。”
陳慶愈發鄙夷對方:“馮相都說了是微薄之功,抵一死過分了吧?”
扶蘇想說話,被馮去疾用眼神阻止。
“雷侯不妨容老朽先說來聽聽?”
“好,你說,本侯洗耳恭聽。”
陳慶嗤之以鼻。
你這老貨在史書上通過不過寥寥幾筆的記敘,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啦?
“從哪裏說起呢……”
馮去疾輕輕捶著腦袋:“年紀大了,記性愈發不濟事。”
“殿下,大秦一統六國,老朽可有建功?”
扶蘇堅定地點頭:“馮相建言獻策,統籌謀劃,功勞非同小可。”
馮去疾微笑著頷首:“那老朽就放心了。”
“個中詳情時隔太多年,老朽怕記憶有差,篡奪了他人的功勞,就暫且不提了。”
陳慶輕蔑地撇撇嘴。
秦國一統天下立下汗馬功勞的人多了去了,怕是你排不上號吧?
“是哪年來著,陛下命老朽與同僚重修新法、車同軌、度同製、書同文、改幣製。”
“老朽現在隻記得,那幾年忙得昏天暗地。不停地翻查史籍,走訪民情。”
“唉,一個囫圇覺都沒睡過。”
馮去疾唏噓感慨,臉上的皺紋仿佛又加深了幾分。
陳慶豎起手掌:“等等!”
“馮相,你怕是記錯了吧?”
“陛下明明是讓李斯總攬改製之事,怎麽會成了你?”
馮去疾愕然地瞪大了昏黃的雙眼:“不是老朽嗎?”
“哦,那或許是真的記錯了吧。”
扶蘇忍不住開口:“先生,確實你馮相領銜無疑,本宮可以作證。”
這回輪到陳慶目瞪口呆了。
史書記載得清清楚楚,黑白分明兩個大字——李斯!
他絕對沒記錯!
馮去疾作揖道:“雷侯勿需疑慮。”
“老朽想起來了,未等到新製發布,老朽就操勞過度一病不起。”
“後來是李斯主持此事,也是由他擬詔公告天下。”
“世人不記得老朽的功績也正常。”
陳慶差點脫口而出一個‘臥槽’。
這哪裏正常了!
如果你沒撒謊,那李斯就是竊據他人之功,還是名垂青史的大功!
玩笑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