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滾？！”澀穀對那還不肯走的日本憲兵再次喝斥。
    他清楚徐來這人是從來不吃虧的，更何況今天這事，本就是這些憲兵無禮在先
    “洋子小姐，失禮了。我代他們向你賠罪！”澀穀對著洋子就是一個九十度的鞠躬。
    他是懂拿捏的，徐來暗笑，卻也不再追究，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洋子這個實誠姑娘，趕緊上前扶起澀穀“澀穀中尉，我們來是想采訪一下這次側翻事件能不能通融通融。”
    “別人來了不行，可你洋子小姐的麵子還是要給的。”澀穀不得不硬著頭皮答應
    洋子大眼睛一亮“那澀穀中尉，我們就進去拍幾張相片，你能介紹一下這次事故的緣由嗎？”
    “我們下去再說吧”澀穀當然不會將實情和盤說出，隻是一口咬定這就是一起違規闖關的交通意外
    現場到處都是炸得支離破碎的人體組織，洋子連續嘔吐了幾回。
    見此情景，徐來不得不吩咐徐缺“缺，你先送洋子小姐回家。”
    “來哥，這”徐缺正在拍照，一下子被打斷，有些不甘心，可在看到洋子臉色煞白倚在樹旁幹嘔，還是軟下心，將萊卡相機往他手裏一塞“好了好了，我去，我去送”
    兩人開車走遠，徐來又拿起萊卡相機，繼續拍攝著事故現場邊邊角角
    農曆新年剛過，天氣還是乍暖還寒。
    夜晚的湯記裁縫店門口，也冷冷清清。
    徐來裹著深灰色風衣進去。
    閣樓上的湯先生顯然是等候多時。
    昏暗的燈光下，他拿過徐來衝洗出的相片，細細端詳著
    在看到其中一張相片時，他眉頭緊鎖相片上那殘肢手腕上戴著的銀製手鐲，盡管變了顏色變了形，他還是能辨認出是他妻子向淑芬的銀手鐲
    他放下相片，緩緩摘下黑框老花鏡，眼眶裏早已蓄滿了淚水
    “老湯，我們的這兩位同誌，為了吸引敵人的注意力，壯烈犧牲。”徐來喉嚨有些哽咽
    湯先生怕他察覺出異樣，仰了仰頭“革命總是有人要流血犧牲的。幾十名愛國民主人士，他們已經通過秘密交通線順利到了蘇區。”
    “老湯，我有一事想問你。”徐來遲疑片刻，還是說出了口。
    湯先生一怔，馬上知道他要問的是什麽“你是想問葉錦元的身份，是吧？”
    “那~他是我們的人？”徐來試探著問。
    湯先生稍稍穩了穩心神“我隻能說無可奉告。他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梅花堂已經對他動刑”徐來還是有些擔心。
    湯先生知道他顧慮什麽“你要時刻記住自己的任務，不要對不明身份的人，有任何橫向聯係。這是鐵的紀律！”
    “我明白。”徐來從湯先生身上感覺一種從未有過的嚴肅，那是一種難以名狀的悲壯在裏麵“再過半個月，我就要隨同野春吉三郎去日本。”
    湯先生知道，徐來這一別，山高水長，任務一旦失敗，可能就永遠回不來了。
    “老湯，你放心，這次同行的還有陳恭澍，我與他還是有些交情”徐來安慰著神情落寞的湯先生他今晚怎麽怪怪的，這麽容易傷感？
    湯先生背過身，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重新戴上黑框老花鏡“到了日本，量力而行。”
    “我會的。”徐來故作輕鬆,下樓的時候，還不忘衝他揮了揮手
    直到徐來離開裁縫店，湯先生一個趔趄，雙手撐舊木桌坐著椅子，淚水噴湧而出，模糊了雙眼
    偽市政府。
    茶水間裏。
    白婷接著開水，有些心不在焉，連熱水瓶接滿了水溢出來都不自知，幸好徐來路過正好看到，衝過她幫忙關了水。
    “白大小姐，你這生活自理能力也太差了。”徐來拿過她手中的熱水瓶，蓋上木塞，再遞還給她。
    要是平常自己這麽說，她早就炸開鍋了。
    可她現在隻是輕輕“哦”了一聲，拎著熱水瓶低頭走了。
    這小丫頭片子有心事。
    徐來想起那天在客輪上，她溜進周佛海的包間裏，拿走了那鐵盒裏的通行證。
    幸得自己多留了個心眼，幫她將調換的假通行證換成了真的。
    至於自己怎麽會有多出的通行證，那就要歸結為通行證本就是岩井公館名下印刷廠製作的。
    那多印一些重號通行證就是很簡單的事情
    難道她和葉錦元就是配合自己完成任務的那兩名地下黨？
    徐來不敢再猜下去，也不能再推測下去，遵守紀律，黨的利益高於一切，是他作為共產黨人的基本操守。
    不能為了一念私人感情，壞了這次日本之行
    此時葉錦元已是命懸一線，渾身上下都被鞭撻得傷痕累累。
    他昔日俊朗的臉龐，現在已經雙頰凹陷，形同枯槁
    “葉夫人，您不能來探視。”刑訊室外麵站崗士兵攔住川田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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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素色風衣的川田櫻子拿出一張紙往那士兵臉上一拍“仔細看看，這是影佐將軍的手諭！”
    那士兵展開一看還真是將軍親筆字跡。
    他立馬十分恭敬雙手送還給川田櫻子“葉夫人，探視時間不能超過十五分鍾，還請您諒解！”
    “開門。”她冷冰冰說道
    刑訊室裏。
    川田櫻子看到一身斑斑血痕的葉錦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擱下食盒，她馬上幫他解下繩索，扶著他坐到一旁舊木凳子上“你受苦了。”
    葉錦元想笑，剛嘴唇咧了咧，又牽動了臉上的傷口，不得不又閉上嘴巴。
    “你現在什麽都不要說，先吃些東西。”她知道伊藤拓真對葉錦元動了刑，就隻給他熬了些雞湯和小米粥。
    他吃了幾口粥，有了些精神“櫻子，我”
    “你說實話，那些民主人士 ，是不是你放走的？”川田櫻子急切問他。
    他艱難抬起頭“我說不是，你會相信？”
    “隻要你說不是，我就相信。”
    川田櫻子拿出手帕，擦拭著他臉上的血漬，卻被他格擋開來:“別弄髒了你的手。”
    “先吃完這些。”川田櫻子把手帕塞進他手裏
    “喲！你們夫妻倆眷念情深，真是感人肺腑。”審了兩天都沒撬開他的嘴，伊藤拓真本就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
    現在看到川田櫻子探視葉錦元，更是氣憤到了極點，說出來的話也是夾槍帶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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