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鳴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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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逐千金的歸園田居!
“更好看的東西?”
見秦陌露出好奇的神色,青年男子仿佛得到了很大的滿足,他背朝後微微一仰,道“過去的這一年你難道沒有聽過一句話?‘鳴玉樓上月不眠,千金如紙玉如煙’。”
鳴玉樓上月不眠,千金如紙玉如煙?
秦陌搖了搖頭。
沒聽過。
青年男子道“那鳴玉樓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賽你聽說過沒有?”
秦陌繼續搖頭。
“這都沒聽說過?你跑蕪城真得就隻是來看燈馬戲的?”青年男子吃驚地看著她。
秦陌點點頭“不然呢?”
短暫的詫異過後,青年男子開始循循善誘道“就算隻是為了看燈馬戲,那也應該去鳴玉樓啊!誰不知道全蕪城最好的燈馬戲就在那裏!”
青年男子瞄她一眼,神秘一笑繼續道“我看你年紀尚小,在下不才虛長幾歲,勉強可以當你一聲兄長。兄長告訴你,來蕪城不看花魁大賽,日後談論起來必然抱憾!”
秦陌好奇“為什麽?”
秦陌之前在電視裏看過,花魁大賽不就是一群女子爭奇鬥豔,和現代的選秀活動應該也差不多。
青年男子往外麵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指“你當每年這一日蕪城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這裏大半都是奔著花魁大賽來的!每年選出的新一屆花魁不但引萬人追捧,甚至她的衣裳妝發也會成為天下眾女子模仿的對象!”
秦陌聽著目光上下掃了一下麵前的人,笑道“莫非兄台也對新花魁的衣裳妝發感興趣?”
青年男子也不生氣,展扇一笑道“我家裏就是做這個生意的,自然感興趣!”
秦陌欣賞他的爽快坦白,於是也顧不上吃飯了,興致勃勃地拉著對方就走。
美人嘛,誰不愛!
“孟兄,那今晚月不眠會不會來?”秦陌邊大步流星地走在火樹銀花的官道上,邊兩眼放光地問道。
秦陌記得李白有詩日色欲盡花含煙,月明如訴愁不眠。
不知道這月不眠是個怎樣的美人,能不能擔得起李白這句詩的風流婉轉。
原來這青年男子也是大炎人,姓孟名陳眉。據他自己所說,他們家從祖上開始就一直在大炎和月那的邊境做點胭脂水粉綢緞布匹之類的小生意。
秦陌看著他一身不俗的穿著,明白他口中的小生意絕對是謙虛了。
“月不眠當然會來,新花魁選出來以後,要從前一屆花魁手中接過象征花魁身份的鳴玉環。”
鳴玉樓在蕪城最繁華的東城街。據孟陳眉所說,東城街原本是蕪城最破最沒人去的地方,自從有了鳴玉樓,這裏便開始有了酒肆茶樓當鋪綢緞莊胭脂鋪。
真是憑一己之力帶動了一整個地區的發展。
在秦陌的想象中,這鳴玉樓應該是何等的雕欄玉砌金碧輝煌,才能配得上這天下第一舞姬,讓這麽多人年年如朝拜一般到這裏來隻為見她一麵。
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東城街的人群中頭發擠亂了衣服也擠皺了,還差點擠掉一隻鞋子之後,他們終於站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二層小樓前。
小樓的額匾用古篆體寫著“鳴玉樓”三個大字,顏色像極了《千裏江山圖》中山頂的那一抹抹令人心動的石綠。
“這就是鼎鼎大名的花樓鳴玉樓?”
秦陌指著眼前這座簡單質樸到絲毫不染風塵氣的小樓瞠目結舌地問道。
在這樣的地方喝花酒,就不怕喝著喝著忽然六根皆斷?還是這一屆花客就雅好這一口?
和外麵的擁擠不堪相比,這裏就顯得幽靜多了,不過這一切還要多虧孟陳眉手中花高價買來的拜帖。
二人在門口整了整衣冠,迎著懸在簷下的那兩盞並不如何明亮的風燈走了進去。
裏麵燈火通亮,空氣中漂浮著一縷幽幽的蘭香,大家按拜帖的不同分桌而座,顧及著身份禮貌的飲酒寒暄。在輕得快要斷掉的琴聲裏,秦陌慢慢走了進去。
屋裏的陳設也如樓外一般雅致無華,充滿了文藝氣息,秦陌不禁心中嘖嘖稱讚,這老板不簡單,明明風月場所搞得像是來談戀愛的。
戌時三刻,忽然聽得一陣笛聲,霎時樓內燈火齊暗。
秦陌緊張地問身邊的孟陳眉“孟兄,這怎麽回事?莫不是有刺客?”
孟陳眉低聲笑道“別著急,好戲馬上就要開始了。”
孟陳眉話音剛落,隻聽快如急雨般的鼓聲仿佛從屋頂傳來,與此同時上百盞燈霎時齊明,照得整棟樓亮如白晝。
丈高的舞台後麵走出兩列踩著高蹺騎著紙馬的伎人,他們踩著鼓點穿梭在一張張的八仙桌之間做出各種高難度的動作,眾人不住拍手叫好。
鳴玉樓一掃之前的文藝寧靜,像是一鍋煮沸了的餃子,顯得熱鬧而又有生氣。
忽然騎著紙馬的伎人之中向半空中翻起了一團團的黃雲,仔細一看,這才發現原來是一群訓練有素的孩童,他們約莫六七歲,穿著掛滿流蘇的黃色衣裳,臉上的胭脂滑稽有趣,不停地在那些紙紮的馬背上翻著筋鬥。
人們的情緒再次被點燃,他們用力地鼓掌,仿佛一塊塊竹片在地上不住地敲擊,喝彩聲震耳欲聾。
秦陌捂著耳朵也在大聲地叫好,連孟陳眉湊過來跟她說了什麽也沒有聽清楚。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燈馬戲這才告一段落,隨著鼓瑟交替,接下來就是今天晚上的重頭戲——花魁大賽了。
隻見一個梳著圓髻的小丫頭高舉著一麵寫著“小桃紅”的牌子率先入場,她沿著舞台走了一圈,然後站定在舞台左側。
孟陳眉跟她解釋“這個小桃紅就是今天晚上第一個展現才藝的佳麗名諱。”
這個佳麗人如其名,端的是人麵桃花,麗質天成,她帶來了一段《桃夭》,那柔媚的身姿,眼波流轉間仿若一道最豔麗的春光,旖旎、爛漫,晃得人簡直不知所措。
秦陌禁不住又鼓起了掌,這鳴玉樓果然名不虛傳,之前的燈馬戲就不說了,單這個小桃紅就不簡單啊,起調如此之高,接下來想必會更加精彩。
孟陳眉沒有誇張,千裏迢迢來了趟蕪城,如果沒有來鳴玉樓回去肯定會抱憾。
秦陌正想著,小桃紅早已退場,第二個佳麗名叫照流景。隻見她一襲白衣,梳了個墮馬髻,鬢邊閑插著一支綠梅分外惹人憐愛。她抱著一把古琴嫋嫋娜娜從幕後走出,一舉手一投足,皆是萬般風情。
秦陌心中驚歎,原以為小桃紅已經夠驚豔,跟這個一比,格調上就先輸一籌了。
照流景姑娘款款落座,試了試音,衝著台下微微頷首,這才開始正式演奏。
隻見她長眉舒展,櫻唇噙笑,素手撥金弦,高山流水般的琴音仿若盛夏古寺樹蔭下,一杯清涼幽遠的茶,回甘無窮。
眾人沉浸在這樣的琴音中,身心似乎都得到了洗滌,而之前的歡快熱鬧仿佛隻是隔夜的一場夢。
直到第三位佳麗已經登場,眾人這才幽幽醒來。
秦陌混在人群之中看得如癡如醉,心中不停地評判比較,似乎每一個都難以舍棄啊,她不由萬分糾結,一會兒這要怎麽投票?她終於有點理解為什麽會有漢皇重色思傾國了。
正在她覺得選誰都是對其餘美人的一種辜負的時候,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暗悄悄地多了很多腰懸配劍之人,看起來像是官府中人。
秦陌疑惑地看向孟陳眉,對方對她使了個眼色,悄聲道“這些都是月那官兵,估計又在抓大炎人。”
“抓大炎人?”
秦陌一聽登時心跳如擂鼓,天呐,她隻是來旅遊一下,不會這麽衰吧。
孟陳眉又道“你來這裏有沒有找人辦一張月那戶籍?”
月那戶籍?
秦陌茫然地搖了搖頭。
孟陳眉歎口氣,悄悄指著右手邊一道懸著半張青色簾子的門洞對秦陌耳語道“那裏通往後台,現在肯定很亂,你混進去找套小廝的衣服換上,應該可以蒙混過去。”
“那你呢?”
“你不要擔心我。”孟陳眉衝她眨眨眼,“別忘記我是做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