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古來征戰幾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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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臣美景夜公子!
    “哦……疼”一陣鑽心的疼痛從右肩傳來。
    “小夥子,你醒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你小子真是命大,傷得那麽重,流了那麽多血……老朽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呐。”
    一名頭發胡須都花白的老者靠近秦牧玄,摸了摸他的額頭後坐了下來。
    “來,老朽給你把把脈”。說著他拿起秦牧玄的手腕,微閉雙目。
    “嗯……脈象還算平穩,高熱已退,傷口應該無礙,麵上有些血色了,氣息些許微弱,好在命是勉強保住了。”老者一邊把脈,一邊頷首道。
    “小子,你能醒過來已屬繳天之幸,至少需要調養月餘方能大致恢複。”
    老者叮囑道,收拾好醫箱,準備趕往別處。
    “大夫,他沒事了吧”。
    “應無大礙了,回頭我會開個藥方。”
    “哦~辛苦了,我去稟告將軍大人”。
    一人匆匆地跑出營帳。
    秦牧玄渾身疼痛,沒有力氣翻身,但似乎感覺躺在一塊木板之上。
    木板硬得要死,不是多舒服,左右十分狹窄,似乎是躺著的兩個人。
    秦牧玄頓時清醒了一些,緩緩轉動脖頸打量左右這兩個包得像粽子似的人。
    他們睡得很沉,但也有可能秦牧玄眼皮跳了跳,而後警覺起來。周圍彌漫著濃濃的血腥氣,夾雜著各種惡臭以及怪怪的藥味。他將目光努力越過一人打探著四周,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大篷之中。
    “這裏估計是傷兵營吧,環境還真夠惡劣的,再不通風就快悶死了。一旦可以活動就得趕緊離開,此處絕非久留之地。”
    秦牧玄心中暗自打算。他深知古代傷兵營的惡劣環境,傷兵一旦進入此處,也隻得各安天命了,但實際卻是九死一生。
    不一會兒帳中又走進一人,來到秦牧玄床前。
    “可是秦牧玄兄弟,本官乃忠衛營宣節校尉王德。”
    秦牧玄想說話,聲音卻卡在喉嚨中,隻發出幾個難辨的嘶啞音節。無奈之下他也隻得眨了眨眼睛。
    “秦小兄弟莫慌,你隻需聽著就好。此次北涼軍突襲我軍後營,多虧秦小兄弟力斬敵先鋒,致使敵軍亂了陣腳,我軍方可穩住大營不失。”
    確認秦牧玄此刻仍在聆聽,他繼續說道:
    “此次秦小兄弟真是神勇無敵,立下了大功。大將軍聽聞小兄弟醒來甚是歡喜,特派本校尉前來探望。
    “待小兄弟再康複幾日將軍定會接見小兄弟的,到時將軍定會大大封賞。小兄弟安心養傷,本校尉這就回去稟告將軍了。”
    來人又囑咐了幾句沒啥營養的話就離開了傷兵營。
    “看來這身體原來的主人也叫秦牧玄。真是造化弄人啊,此秦牧玄已非彼秦牧玄嘍。”
    秦牧玄心裏不是滋味,嘀咕著,不由得盤算起今後的日子該如何來過。
    前方的道路捉摸不定,陌生的人,陌生的世界,殘酷的世道……
    秦牧玄呆呆地盯著從上方帳篷頂透過來的朦朧黃光,聽著帳外呼呼的風響,心中某處隱隱地……感傷。
    自那日醒來隔了一日,王德校尉又來傷兵營探望,還令人將秦牧玄抬到了條件比較好的校官營帳養傷。
    據說這是將軍大人下令安排的。
    度日如年般的五日過去了,秦牧玄如今已能勉強下床慢慢活動了。
    這日,秦牧玄踱步走在傷兵營中。遠遠地望見那日給自己診斷的老醫官。
    但比前幾日,他整個人明顯佝僂了許多。
    王醫官好。秦牧玄上前一禮道。
    “呦~是秦小哥啊,你竟恢複得如此快啊!都能下地走動了!”
    王醫官一臉驚詫地打量著秦牧玄,渾濁的眼中泛起了神采。
    “楊兄弟和劉兄弟,魏兄弟可好轉了。”
    秦牧玄問起那日與自己一同抬到傷兵營的三人的情況。能脫口而出他們的姓氏,看來在記憶中此三人是與自己熟識的。
    “他們……他們沒有挺過來,老朽學藝不精未能挽回他們的性命……”
    話語間,王醫官眼神逐漸黯淡下來,露出深深的疲憊與無助。
    數日的激戰,傷兵營人滿為患,醫官不夠,藥品也短缺。這短短幾日已有數百名受傷兵士在傷兵營殞命,而在王醫官手中僅存活十餘人。看著一個個年輕的傷兵在哀嚎中不甘地離開人世,作為醫者的王醫官心力交瘁。
    “王醫官,有什麽在下能幫忙的,您盡管說。在下隻想為袍澤盡一絲綿薄之力。”
    秦牧玄聽聞那幾名袍澤都沒能挺過來,心中也是淒然,是真心想幫助眼前這名憔悴的王醫官。
    “多謝秦小哥了。老朽這把老骨頭還能撐得住,救死扶傷之事秦小哥不甚精通,你的心意老朽心領了”。說著便向秦牧玄就是一揖。
    秦牧玄趕緊扶住王醫官。
    醫術藥理他是不懂得,但他聽聞過那位著名的“提燈天使”南丁格爾護士的故事。一些基本的醫療護理常識他還是略懂一二。相信憑借他的醫療護理知識能挽救很多傷兵的性命。
    “我……”秦牧玄欲言又止。
    這種知識不是一個大頭兵農家子能懂的。在沒想好理由前,貿然說出來對旁人根本無法解釋。
    何況一個小小的醫官也無力能將他的護理措施在全營試行,還有可能遭他人懷疑,多生事端。
    剛穿越過來,人生地不熟的,還是少招惹這種麻煩為妙。
    幸而保了條性命,還是先紮穩腳跟再說吧。
    望著王醫官遠去的佝僂背影,秦牧玄心中五味雜陳,脫口而出那句著名的涼州詞: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好!沒想到秦老弟還會作詩,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好詩句!”
    喝彩之人正是經常來探病的宣節校尉王德。
    “王校尉謬讚了,小弟將才隻是有感而發罷了。”
    雖隻在此地生活了數日,卻能深刻地體會到這個世界中的百年戰亂不休給人們的深重災難。
    周圍的人、事、物還有自己的這副身體殘存的記憶無時無刻地在提醒著秦牧玄,這個世間的人們在戰爭中出生,又在征戰中死去。
    雖無力改變目前身處的逆境,但自己還是可以毫不臉紅地將那個世界先賢的詩詞占為己有,然後傳播到這個沒有中國古代的熟悉的朝代,也沒有熟悉的曆史人物的世界中,並美其名曰傳播先進的文化思想,那不叫抄,自己隻是文化的搬運工罷了。
    “嗯,秦老弟太謙虛了,雖不會作詩,老哥我還是讀過幾年書的,詩詞好壞還是能品出來的。”
    王校尉望著眼前這小子,心說
    “他立的功著實不小,連詩句也詠得如此朗朗上口。”
    王校尉不由得心生幾分羨慕。
    “秦老弟是有大才的,當一個大頭兵確實是屈才了。
    “這不,大將軍要提升你為陪戎校尉暫代勇輝營主官,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呀?認命一會就到,你快些回營接令吧,這可是從九品的正式武官哦,你小子一步登天了,羨煞旁人啊,老哥在這恭喜老弟了。”
    王校尉頷首致意,心想道:
    “要知道很多人拚殺一輩子也當不上正式武官,充其量混個士官。這小子真是走運。”
    秦牧玄謝過,正欲轉身回營卻被王校尉再次拉住。
    “哎~等等,有要事告知老弟,將軍正在整軍備武,這幾日恐怕要再次攻打這臨水城,你勇輝營很有可能會成為先攻營。你定要有個心理準備啊。”
    王校尉湊近了小聲給秦牧玄講,並一再囑咐:
    “你們營上次表現太拉了,要不是你小子力挽狂瀾,將軍可能會把你們都砍了以正軍紀。可別怪我沒通知你,回營後最好準備一下。”
    “哎~果然沒啥好事,我說將軍怎麽給我升這麽快呐,這分明就是斷頭酒嘛。這臨水城都攻了有十餘日了,死了千把號人也未拿,這就是讓我們去送死的嗎?”
    秦牧玄一麵趕緊回營接令,一麵苦悶地唉聲歎氣。
    “將軍令,今查士卒秦牧玄有勇有謀,果敢無雙,手刃敵將李霸天及以下親兵六人,挽戰局於危急之中,記功破格晉升秦牧玄為從九品陪戎校尉並暫代勇輝營主官,即日生效。”一名軍校大聲宣告道。
    秦牧玄前腳回營,晉升令隨之就到。
    “秦校尉接令,這是你的官身令牌,收好了,恭喜秦校尉高升。”
    那軍校轉場極快,原本嚴肅的臉上即刻堆滿了微笑,望向秦牧玄說道。
    秦牧玄恭敬地上前接令,那名軍校轉身就回營複命了。
    “恭喜秦校尉”
    “賀喜秦校尉”
    “恭喜高升”營中一片恭賀之聲。
    “這日後之路定會艱辛無比,我也隻能在這條路上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前行。”
    秦牧玄麵露微笑和眾人熱絡地打著招呼,但頭上還懸著把刀呐,心裏頭哪還高興得起來。
    置之死地而後生,我命由我不由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