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大夢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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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嗒、嗒、嗒……"一下下的叩擊聲,將情緒轉化為一種無法言說的心煩意亂。
    寂靜的房間裏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氛圍,淮王墨懷安枯坐於陰暗一隅,目光沒有焦距,手指不受控製地不斷敲擊著桌麵。
    房門大敞,冷風夾雜著屋外的潮腥氣息不斷地往屋裏灌,親衛筆直的站在門口,一動不動一聲不吭。淮王如此這般地枯坐著,已經很久了。親近之人都知道,王爺這是在考慮問題,最好別去打攪。
    “嗒、嗒、嗒……”四下靜謐,隻剩下雨聲和這令人發瘋的敲擊聲。
    當所有人都已經適應了這種詭異的氣氛時,那急促的敲擊聲突兀地消失了。
    門口值守的親衛忍不住偷眼往屋裏瞟了一下,倏地又心驚膽顫地慌忙收回了目光。
    那陰暗的房間裏,一雙瘮人的犀利目光陡然一閃。
    “來人——”
    “屬下在,大人請吩咐?”早有準備的親衛一個利落閃身,單膝跪在了門口。
    “叫皇莆掌司過來。”
    “大人,掌司大人還在……”
    “叫你去你就去。”淮王猝然打斷,“告訴黃莆大人,手頭公事先放放,本官有要務吩咐他去辦。”
    沉吟稍息,淮王又下達了第二條命令,“讓葉行事來叫我,就現在。”
    “遵命,屬下這就去辦。”那親衛抱拳失禮起身離開了小院。
    “大人,三號回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在房間裏憑空發出。
    “人,抓住啦?!”淮王麵露希冀之色。
    三號這麽快回來,說明是好消息!希望,希望是吧。
    “沒……大人……”顯然答案並不是淮王所期待的,就連這低沉聲音,此刻都變得吞吞吐吐,陡然掉了八度。
    話音未落,眼見著淮王的臉色逐漸陰沉了下來,連同房間的空氣似乎又陰冷了幾分。
    “嗯,呼——”閉目調息了片刻,再次睜眼時,淮王已經恢複了平靜。
    這種結果他不是沒有預想過,隻是這麽快就要去麵對罷了。
    “詳細說說情況吧!一個字也不許落下。”淮王緩緩端坐在太師椅上,眼神堅定地望著窗外。
    呼呼的風聲……劇烈的顛簸……緩緩睜開了眼睛,眼前光線並不刺眼,而是一片的陰暗。透過布料間的縫隙有光線依稀投射進來。
    這是在哪……
    雨,終於停啦……
    側耳傾聽。
    眼珠轉了轉,臉頰傳來一陣溫熱,耳邊是有節奏的咚咚聲。
    心跳嗎?!
    強而有力的心跳。
    懷裏!我在誰的懷裏?
    意識到這點,一個機靈睜大了眼睛,本能地想要起身。
    蓋在眼前的布掀一角,一陣的刺眼,一陣的撲麵疾風,一陣冰涼密集地迎向臉頰。
    雨還在下啊!
    “醒啦!”
    再次睜開眼,在那如噩夢般的沉睡中,無數次期望,睜開眼可以見到那張念念不忘的麵容,聽到他對自己開口,說出這世上最溫柔的話語,如果自己還能再次醒來的話……
    眼珠轉動,看了看四周,眼前那人模糊的輪廓逐漸清晰了。
    “姐姐——”
    “太醫,傳太醫……快,快來。”房間裏傳出了急聲呼喚。
    下一刻,一個胡須花白的老者,此刻踉蹌著衝進了房間,慌慌張張間官帽也是跑得歪斜了。
    “來了,來了。陛下,陛下,微臣來了。”
    顧不得扶正官帽的老太醫,從袖中抽出一抹白布,擦著手上和臉上不住往下淌落的雨水,幾步走上前欲要行禮。
    “免了,快……給奚大人診治。”
    “微臣遵命。”
    半跪的老太醫又慌忙起身,趕步上前,行至床前。
    “……嗯。”老太醫平複了下心情,先讓自己冷靜下來,半闔了眸默數著自己的心跳,而後手指輕輕搭在蓋在凝絡手腕的錦布上。
    凝神診治了片刻,又捋著胡須想了想,最終給出了診治結果。
    “稟告陛下,提司大人脈象稍顯弱細,乃身虛體弱所致。而脈象律動平穩有神,三部有脈,一息四至,乃平脈之象。故而,大病初愈,已無大礙,隻需靜心調養,微臣再開些補氣益血的方子相輔,月餘應可大好。”
    “好~~這便好,辛苦鄒太醫了。”
    “陛下言重,此乃微臣分內事。”老太醫連忙起身行禮。
    “接下來,奚大人調養的事務就全權交與鄒太醫了。”
    女皇說著,看了看鄒太醫剛開好的藥方,隨後把他交給一旁侍立的胡公公,說
    “胡公公,帶鄒太醫去抓藥。隻要鄒太醫所需的藥材,一律應允,但凡宮內有的,盡可調用。”
    “鄒太醫,你的方子開的老成持重。朕覺得是不是有些太過平和了?”女皇問向一旁的老太醫,提醒道,“奚大人自幼習武,身體強健非常人可比。鄒太醫不必有所顧慮,可盡力施為,對症下藥。”
    “遵命,陛下——微臣曉得了。”鄒太醫連忙躬身行禮稱是,心裏卻不免一驚。
    自己怎麽會忘了眼前這位帝王,一個出身赤衣衛的陛下,又怎會對醫理一竅不通。不過這樣也好,有了陛下旨意,自己當可不顧忌地放手施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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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微臣不敢耽擱,就此告退了。”
    女皇擺手示意,鄒太醫躬身施禮和胡公公一起退出了房間。
    待屋中之人都出去了,女皇故作嗔怒地瞟了眼躺在床上的凝絡,責怪道
    “臭丫頭,你可嚇壞姐姐了。倘若有個萬一,你讓姐姐該怎麽辦?”
    “眼下,正是姐姐需要……”話說一半卻哽住了,帝王的眼眸柔和下來,已然淚光閃爍。
    “武四告訴朕,你的傷勢雖重,體內卻存在一股奇怪的力量。不僅驅逐著你師傅的霸道真氣,還在不斷為你修複經脈。”
    就是有它在,絡絡才不至於有生命危險。女皇意味深長地看著凝絡,眼神中情感複雜。
    “姐姐。”兩行清淚不爭氣地從眼角滑落,聽完女皇的話,凝絡立刻就意識到,那股救了自己一命的力量是緣何而來。
    “師尊呢?”
    凝絡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起她師傅蔡公公。
    “……丫頭啊,你師尊他……”
    女皇不打算瞞著凝絡。再說這事兒,對於赤衣衛提司想瞞也瞞不住的,她略去與秦牧玄的那段奇遇,把事情大致講給凝絡聽。
    “可他,他……這是為何?不應該,應是哪裏出了問題,師尊……”
    聽完女皇敘述,凝絡心中忐忑,總感覺事情吊詭,處處透著不合理,隱隱的擔心使她初愈的身子微微顫抖,她擔心師尊,也擔心那個人。
    凝絡那小眼神可騙不了女皇,擔心與糾結,此刻都已經清楚地寫在那張蒼白的小臉上。
    “死丫頭,事到如今,身體重要,別著急。”
    女皇既心疼,又有些嗔怪地看了眼有些迷糊的凝絡。
    “與其放心不下那個人,倒不如擔心一下你師尊,那家夥狡猾的像隻老狐狸。”
    “姐姐……”凝絡錯愕地睜大了眼睛,姐姐怎麽會知道?
    “傻丫頭,這很難猜嗎?聽姐姐的話,忘了他,好嗎?”
    女皇輕撫著凝絡手背,正視她的雙眼,神情肅然“他的身份,你我都曉得,你倆是絕無可能的。況且此人心機深沉,隱藏太多,是不是故意接近你也未可知,而且……”
    見到凝絡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女皇又不忍苛責,隻是溫言勸慰。至於這勸慰的話是否發乎內心,就隻有她自己清楚了。
    還沒等女皇的話說完,凝絡一咬下唇,鼻子一酸,一大股熱淚奔湧決堤,卷著揪心的哭聲。
    “姐姐~~~嗚嗚嗚~~~忘不了……絡絡就是忘不了……嗚嗚嗚……”
    那決堤處是無盡的酸楚,心裏的痛使那個高大的身影越發清晰了,揮之不去,恐怕此生再難忘懷。
    看著眼前的淚人兒,女皇也紅了眼圈,她的手——今天,不知這是第幾次了——又開始顫抖起來,她努力伸出去,輕撫著凝絡散亂的發絲,是心疼也是自艾自憐。
    那個天殺的,可恨的家夥,抓住你定叫你好看。
    “哈哈哈……”山穀中一小片平原上,迎著風,飄來一陣暢快的大笑聲。
    “想抓住老子,做夢吧!”
    “哼——”懷裏傳出不屑地輕嗤,“小心得意忘形。”
    “師姐,你覺得那幫衰人,能用兩條腿跑過四條腿嗎?願意追盡管追,看不把他們屎累出來。”
    懷抱玉人,亡命天涯,此時的秦牧玄突然心中湧起一股豪情——馳騁天下的豪情。
    被秦牧玄緊緊抱在懷裏的蕭羽墨,恨恨地白了秦牧玄一眼,若不是此刻全身綿軟無力,她堂堂太清劍門大師姐,怎得容的下這個可惡的家夥擁自己入懷。
    此刻兩人同乘一騎。
    秦牧玄單手持韁,一手緊抱著蕭羽墨,而蕭羽墨卻以一種羞人的姿勢,緊倚在秦牧玄懷裏。
    為了怕已經脫力的蕭羽墨從急速狂奔的馬匹上掉下去,秦牧玄還脫下上衣和裏衣,把蕭羽墨像個乖寶寶一般纏在了自己身上,最後還貼心的用衣物把蕭羽墨的小腦袋給罩上,防止迎麵的大雨澆在大師姐的臉上。
    當感覺貼在胸口的臉頰微微挪動時,秦牧玄揭開遮蓋的衣角。
    那一刻,那一瞬,那一眼,在風裏,在雨裏,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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