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輕輕,不是你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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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語歡從次臥出來之後,感覺自己肩上的重量一輕,連呼吸也輕鬆了些許。

    山子和魏書皆在門外等著,待她一出來,兩人十分有默契地看向莫語歡。

    “嫂子的情況不算很好,有輕微流產跡象。大悲大痛,這對孕婦來說,是最大的忌諱。阿書,你把家傳的‘保胎丸’找出來,等會兒我送進去,讓容哥把藥喂了。”莫語歡皺著臉道。

    “脈象如何?”魏書問。

    “脈象滑中帶澀,血氣凝滯,髒腑之間有一股不散的鬱氣。我想,這應該是心病。至於,是否還有其他症狀,就得明天醒來,才知道。”莫語歡答。

    魏書明白了點了點腦袋。

    “時間不早了,歡子,山子,你們今天晚上,去我那兒休息吧。對了,容厲那小子,估計得麻煩你們看一下。他的情況,也不對。”魏書道。

    將容厲那小子解救出來之後,魏書就讓人直接送回了自己的公寓,派了個人,在屋裏守著他。

    這會兒,也不知道情況怎麽樣了。

    山子和歡子齊傾了下頭,兩人各提著一個醫藥箱準備離開。

    魏書將他們送到門口,並將手裏的鑰匙給到山子,囑咐他們兄妹二人路上小心。

    “他們就走了?”許行去主臥看了看姚瑤。

    先前因為諸多不方便,他隻能守在門口。而今進去之後,見她麵色蒼白地躺在床上,雖然早已換上了幹淨的睡衣,麵上的灰塵和傷口,也做了簡單的處理。

    可許行還是眼尖地看到了,她頸子上,還有胳膊上的青紫。

    那一刻,他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而且,確實,他也殺了那些人!

    隻是,他覺得光隻是殺人還不夠!

    “嗯,容厲的情況也不對,需要他們去看看。今天晚上,我們就在這裏打個地鋪吧。”魏書輕歎道。

    許行回以沉默。

    ——

    漫長的黑夜過去,終於迎來了天放亮的第一抹魚肚白。

    熹微的晨光,從雙層灰素色的窗簾裏,躥進來。打在床上圓潤的小臉兒上。

    淡黃色的光線,將床上的人兒一身白嫩的肌膚,照透照亮。

    就像置於強燈下的羊脂玉一樣兒,透著瀅潤的光澤。

    然後,眉尖緊縮著,圓潤的下巴微抬,緊閉的雙眼就像受了什麽刺激一樣,突然瞠開。

    整個人兒從床上彈了起來。

    她張了張嘴兒,用力地噝噝了幾聲,卻發現自己,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唐晚輕!”身後的容恣,在她醒過來的第一時間,就跟著坐了起來。

    深邃無垠的目光,緊攫著唐晚輕的一舉一動。

    當看到她微張著那紅潤潤的小嘴兒,噝噝地想說什麽時,最後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那一瞬間,他就像被人用刀戳穿了心髒一樣,感覺一切都慢了下來。

    先是無痛,然後是劇痛。

    最後痛得他,整個人如失去活動能力一樣兒,僵在那裏!

    “唐晚輕!”他伸出手,從身後圈住不停噝噝的唐晚輕,語氣沉重又充滿憐惜。

    懷裏的人兒,身子僵硬之後,放鬆了下來。

    轉過身,猛然對上容恣的眼,詢問的眼神,滿是殷切地望著他。

    不用唐晚輕說,容恣也知道,她這是在問姚瑤的情況。

    “她還活著。”容恣軟聲道。

    說她沒事兒,容恣說出不出口。

    這一切,唐晚輕親眼所見,唯一能安撫她的,就是姚瑤還活著。

    唐晚輕聞言,扯了下嘴兒,眼中迅速積起如濤般的眼淚,無聲而落。

    容恣的大手包住她的臉,唇瓣兒貼了貼她的眉眼,微沉的嗓音道:“她的手筋腳筋都已經接上了,以後,她還能活蹦亂跳。”

    唐晚輕咧嘴兒,噝了一下。

    表示欣慰。

    “唐晚輕,不要哭!”

    “這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

    唐晚輕對上容恣再鄭重不過的眉眼,那裏的幽黑就如一條騰起的黑龍一般,緊緊將自己裹繞。

    她知道容恣是不想她自責。

    她知道容恣是想她心裏好受。

    可是,這一切,偏偏是她親眼所見!

    姚瑤為什麽去哪裏,她知道,肯定是因為自己!

    “啊——啊——啊——”唐晚輕張嘴,發不出聲響地使勁兒搖了搖頭。

    容恣看得心髒縮成一團,甫一低頭,就將唐晚輕微張的小嘴兒堵住。

    樟木味兒灼烈的氣息,像一股火焰一樣兒,燒進了自己的嘴裏。

    他用這種方式告訴唐晚輕,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兒!

    “輕輕,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兒。”

    灼熱的纏綿之後,他咬著她的耳朵片兒,像念咒語一樣輕喃著。

    唐晚輕被吻狠了,眼中的淚水兒,不住兒地打著轉,往外流。

    嘴唇輕抿著,像在防守他出其不意的進攻似的,倔強地認為,這是自己造成的。

    “輕輕,不是你的錯兒。”

    “不是,寶貝。”

    容恣幾乎用盡了畢生的溫柔和耐性,輕哄著。

    唐晚輕被他禁錮在懷裏,窩著他的肩頭,就像一個失去靈魂的布偶一樣,一臉空白地望向前方。

    容恣溫唇點著她的眉,她的額,滑過她的挺俏的鼻尖,對上她失去光彩的眸子,打住。

    “魏書!”容恣衝著門口一喊。

    本就在客廳打地鋪的魏書和許行,一經容恣這麽一喊,兩人同時打了個激靈,都醒了。

    魏書抹了下臉,讓自己迅速清醒。

    他立馬推開次臥的門,視線撞上容恣那雙血絲密布的厲眼,兩腿抖了一下。

    “她怎麽樣兒了?”容恣冷聲問。

    魏書自然知道,容恣口中說的她是誰。

    隨即,他也留意到嫂子眼中,漸漸恢複了一絲光亮。

    “已經檢查過了,身上的瘀傷比較多,過一陣兒就會好。”魏書盡量將事態簡單化,以免說重了,讓嫂子心裏難過。

    唐晚輕聞言,奮力地掙開容恣的懷抱,微張著嘴兒,噝噝地喊著:“姚——姚——姚——”

    “啊——啊——啊——”

    魏書聞聲都傻了!

    嫂子這是……

    這是…….

    “輕輕,別激動。”

    “我知道,你想去看她。”

    “可時間這麽早,她又受了傷,還沒醒。”容恣耐著性子道。

    容恣沒錯過魏書眼中的詫異與驚恐,正是這樣異樣的目光,讓他萬分不喜!

    “滾!”容恣朝著魏書又是一吼。

    魏書被吼得全身一彈,有如被雷擊一般,悻悻地退了出去。

    許行微眯著眼睛,迷迷糊糊地站在門口。

    見魏書慌裏慌張退出來,自己也跟著往後後退了退。

    “怎麽了?大清早的,容哥出啥事了?”許行眯眼問。

    魏書確認自己出來的時候,已經將房門關緊。

    這才小聲對著許行道:“嫂子,嫂子受了刺激,好像,好像說不了話。”

    “你說什麽?”許行感覺自己被澆了桶冰水似的,立馬就清醒了。

    “這個,還得等歡子和山子他們過來再說。”魏書抿嘴。

    現在這樣的情況,容哥讓他近身給嫂子瞧病,就奇怪了!

    “怎麽這樣?萬一,萬一,嫂子以後啞巴了,不會說話怎麽辦?”許行問。

    魏書橫了他一眼兒:“你特麽少烏鴉嘴兒!嫂子那是受了刺激,隻要這事兒,能過去就行。”

    “隻怕,過不去。”許行哀哀地說。

    “要是能再早點兒,早半個鍾。就不會弄成這樣。”

    “是我,魏書!都是我!我不應該嫌姚瑤煩,把你手機仍到了車後座!如果我們早點知道姚瑤發過來的信息,早半個小時過來,根本就不會這樣!是我因為嫂子出事,遷怒到了姚瑤。是我對不起她!”許行滿臉自責。

    魏書靜靜地看著許行,他眼底蘊著的情緒,讓許行感覺自己無處遁逃。

    仿佛那塊遮羞布一扯開,許行心裏的那點兒心思,就全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有羞恥,有慚愧,有不知所措,還有一點憎惡。

    “許行,這事兒,你自己跟嫂子,跟容哥去說。你若是不說,我一輩子看不起你!”魏書盯著許行的眼,就像盯穿一切一樣。

    許行自慚地握拳,狠擊自己的腦袋。

    腦海中回憶起,他跟魏書為出發作準備時,他一把奪過魏書的手機,往車後座一扔。

    衝著魏書十分不滿地來一句:“現在都特麽什麽時候了?你居然還有心思跟姓姚的聊天!要是嫂子出個什什麽萬一,姓姚的就是有十條命也賠不上!老子早叫回去了,你特麽就少跟她在這裏扯!免得添亂。”

    魏書回撥給姚瑤電話時,姚瑤正撥打著容厲的電話。應該是占線,所以事後魏書就一直沒有聯係上姚瑤。

    直到,許行和魏書接到容叔的電話,報上個地址,他們才從那個中年司機提供的地方,繞回來。

    此時魏書才留意起車後座的手機,滑開一看,是姚瑤發過來的信息。

    上麵簡單地寫著,她跟著容厲到了一家廢棄的倉庫,然後見到了唐晚輕。人很多,叫他們馬上過來。

    而姚瑤共享的這個地址,與容叔說的地址不謀而合。

    魏書那時候就知道情況不好。

    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時,姚瑤的悲劇已經發生。

    魏書知道,他和許行都欠下了一筆不可饒恕的罪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