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婢女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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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前的茶水已經一飲而盡,阮玉微如坐針氈。
阮娉婷抬手捧起麵前的茶水時,阮玉微驚了一下,遂看向了阮卿。
方才浣玉遞來的雪梨湯涼了一些,阮卿好似盯著裏麵三三兩兩的雪梨丁出神。
阮卿無言,阮玉微這才又將視線看向了案幾上的茶盞,藏在袖管裏的小手緊捏著不敢再拿出去。
“咱們呀,都是爹爹的女兒,三妹妹也一樣,一個燒餅鋪子又如何,三妹妹喜歡吃,該早點告訴我才是,讓我母親去買了,不好叫爹爹費心。”
“三妹妹你也是,若下次有什麽喜歡得緊的,要早點來了沉梔院知會我母親。”
阮娉婷鼓著一張笑臉,親熱的挽起阮玉微的胳膊,一邊又叮囑著下次可不要讓爹爹親力親為辦這些事。
謝雲徵故去後,老太太也是一隻腳快要踏進棺材裏,府裏中饋順理成章托付給了二房,大抵是心裏的幾分偏愛。
浸潤在這樣華麗又妙不可言的位置中,阮娉婷或許早已將自己當成了這府裏的嫡女,隻可惜阮卿從前竟從未發現。
雪梨湯沒了,浣玉輕步彎腰添了些。
雪梨丁掉進了白色瓷釉碗中翻了個身,逗得阮卿心裏蕩起一陣波瀾。
“二姐姐說的是,我......我下次定注意這些,不讓爹爹為難。”
阮玉微聽了教訓,聲音如蚊蠅,隻垂著眼眸應下了。
拉著阮玉微胳膊的那雙手鬆了鬆複而移開,她心裏放鬆了些。
“三妹妹如此緊張做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
“爹爹疼你是你的福氣,我和大姐姐高興都來不及。”
阮娉婷端著樣子心裏嫌惡,她早見慣了阮玉微唯唯諾諾的性子,偏這樣的性子母親總說好。
下人上前添茶,阮娉婷伸手攔下了。
“大姐姐在院子裏吹了這麽久的風對身子不好,都是我和三妹妹在此耽擱了。”
“若大姐姐不怪罪,妹妹下次再來看你可好?”
阮玉微愣神間,阮娉婷已經站了起來,她不好再坐,隻好也跟著站在一旁。
“是啊大姐姐,容我和二姐姐下次再來看你。”
阮玉微仍是垂著些頭看不清神情。
阮卿坐著,自然瞧了個明白,她心裏毫無波瀾,隻麵上溫和的就放了兩人早些離了她這院子。
“姑娘今日折騰了這麽久,身子可還吃得消?”
“要不奴婢將裏屋的火爐子多添些炭,姑娘進去睡會兒?”
浣玉蹙著眉彎著腰詢問。
下人上前將方才阮娉婷和阮玉微用過的茶盞收了下去,複而又有兩個下人來用沾了水的帕子反複擦拭,直到那小塊地方幹淨的纖塵不染才退了下去。
院子裏的一切都很幹淨,一抹背影漸出了院子似引起了阮卿的注意。
“不急。”
阮卿灼熱的目光盯緊了院子門口。
那名身材勻稱的婢女交叉著手進來,阮卿將她喚了上前。
“奴婢見過姑娘。”
那婢女恭敬著行禮。
“我記得你叫絮兒吧?”阮卿將見底的雪梨湯碗放下後才抬頭睨她。
“回姑娘,奴婢正是喚作絮兒,每日除了給姑娘煎藥外,便是同她們一起灑掃院子。”
絮兒抿著唇站得規矩,人看著也本分,隻是那顆心早隨了二房。
阮卿靜靜看著麵前的絮兒,眼裏帶著幾分探究。
“姑......姑娘?”
那絮兒站著,眼見麵前沒了聲響,這才怯怯的抬起頭來看了看對麵的人。
“跪下!”
阮卿忽的一聲厲喝,驚得身旁的浣玉也偏過頭來。
今日的姑娘好像與平日不同?
絮兒驚得瞪大了雙眼,忙不迭的就跪在地上道:“姑......姑娘。”
絮兒不敢抬頭,心裏卻百轉千回思慮得不停。
阮卿一隻手端起雪梨湯碗起了身遞給了絮兒,另一隻手卻不肯放下手爐,她實在冷的很。
“浣玉,雪梨湯沒了,再添些吧。”
阮卿神情淡然,居高安下站著,春日灑進院子裏,將阮卿的身影拉得老長,見絮兒老實接過才又坐了回去。
絮兒兩手捧著那隻雪梨湯碗,片刻木訥,極不自然。
浣玉麵帶不解,可看向阮卿,她早已別過頭假寐,浣玉知道此言並非玩笑。
那火爐燒得通紅,連同上麵的雪梨湯也燙得嚇人。
浣玉不忍,雖隔了一層上好的瓷釉,可那翻滾的雪梨湯若就這樣捧在手上定要被燙得掉了皮。
“姑娘,要不奴婢將湯碗拿過來吧,這燒好的雪梨湯燙得很。”
半晌,浣玉蹙著眉替絮兒求情。
絮兒兩手捧著那隻半溫的湯碗悄悄抬眼看過一次,沒有任何回應。
浣玉低頭一陣啞然,退了兩步看了一眼絮兒才有些為難的將那壺雪梨湯提了起來。
阮卿又睡了,露華院安靜的很,灑掃的婢女不敢作聲,但有那麽幾個膽子大的稍稍抬起頭來瞥過幾眼。
絮兒的手粗糙,略帶一些繭,浣玉將湯水倒進碗中時,絮兒指尖那層皮膚還是沒能逃過滾燙的雪梨湯。
“嘶......。”
絮兒被燙得擰眉,兩隻手不住的顫抖險些掉了碗,可還是忍住不敢叫出聲。
怕擾了阮卿的夢,也怕因此被趕出這個院子。
絮兒故作堅強的模樣引起浣玉一陣心疼,從前的姑娘可從不會這樣無故捉弄旁人,更不會讓下人難堪。
浣玉心裏困惑,也在臨近的晚間揭開了事情的真相後才醍醐灌頂,後知後覺。
她知道今日阮卿費了許多精力,眼下她不敢再喚,隻在絮兒麵前小聲安撫道:“姑娘她平日裏不會這樣,等姑娘醒了,我再求姑娘替你尋個大夫來好好看看手。”
主子們的命令下人不敢不應承,絮兒也是一樣,她雖不解,可還是規規矩矩的捧著那碗倒得半滿的雪梨湯。
她已然感受到了指尖經過滾燙的湯水被燙得通紅,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陣陣無法忍受的痛意。
“是,多謝浣玉姐姐。”
絮兒漸低著頭,額間微汗,手也開始不爭氣的酸了起來。
若她以後也成了主子,便再也不會這般日日看人臉色,那是一個人親口對她許下的承諾。
才春日,就連午後的日頭也不毒,阮卿身子疲累,索性閉著眼睛躺著一動不動,她總感歎浣玉的心腸有些軟,連這樣的場麵都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