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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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娘穿著一身泛舊的銀繡綠衫帶著阮玉微款款進了屋,江婉柔和阮娉婷的目光自她們進來便一直停留在她們身上,所以兩人便不敢坐著。
江婉柔稍打量一番,眉眼一陣滿意,她笑意吟吟招呼道:“秋娘妹妹和玉微別客氣,快坐著。”
“初雪,上茶來。”
江婉柔清脆的聲音響起,初雪應了一聲隨即就退了下去。
秋娘和阮玉微本就站得局促,經江婉柔這番招呼才堪堪坐下,秋娘抬起頭看了江婉柔一眼,見她的眸子裏盡是柔和,剛想開口,初雪便已然端著茶水進來。
茶水順著茶壺一湧而出,茶盞裏漸漸泛出一抹白,也不知是這二房的婢女手藝粗陋還是故意為之,秋娘瞥著那隻茶盞,總覺得不如露華院的茶水好,隻是心裏總有幾分畏懼,她倒不敢說什麽。
婢女輕移步子退了下去,江婉柔便端起茶盞出了聲,“秋娘妹妹和玉微嚐嚐我這裏的茶,雖說比不得枝枝那裏的好,可還是能解渴的。”
“是啊秋姨娘,你和三妹妹平常喝過大姐姐院子裏的茶,想必我們這裏的怕是比不了,可你們來了,也好歹嚐嚐,解解渴也好。”
秋娘眉間稍皺,心道眼前的母女連自己想的什麽都知道了,臉上剛平和下來,又旋即帶有一絲緊張之色。
她捏了捏手帕,抬起頭正對上江婉柔的那雙眉眼,又為難的垂了下去,她道:“姐姐說哪裏話,大姑娘院子裏的茶雖也金貴,可姐姐院子裏的茶勝在手藝上,喝起來不比大姑娘院子裏的差。”
秋娘和阮玉微每回來了沉梔院便是這副膽小如鼠,什麽都不敢做的樣子,阮娉婷倒也見慣了,隻是心裏仍覺得膈應,若不是母親說留著她們還有用處,恐怕便不會再讓她們進這個院子。
瞥過一眼桌上的茶,她隻覺得嫌棄,阮卿院子裏的茶雖好喝,可終究不是屬於她的。
她麵上仍舊裝得柔和,隻道:“秋姨娘這是玩笑話了,我們院子裏的東西哪比得上大姐姐院子裏的,還是爹爹和大姐姐疼愛,我們才有了這許多福分。”
阮娉婷向來能言善道,哄得人挑不出錯來,外加她實在看起來人畜無害,這才見秋娘小心翼翼捧起旁邊那杯茶水稍呷上一小口。
旁邊的阮玉微喝過半口,抿了抿唇,似在回味,而後鼓起笑意道:“江姨娘和二姐姐院子裏的茶果然好喝,比倚歡院的好過幾倍,是我和姨娘平日裏常來沉梔院才有這口福。”
江婉柔聽了此話,眉眼漸開,道:“這孩子就是會說話,不枉官人和我疼你。”
阮玉微雙手垂於腿間,便聽到秋娘終於訕笑了兩聲道:“這麽多年,幸得官人和姐姐庇佑,玉微才長得這麽好,隻是說起大姑娘她......”
話罷,秋娘忽的抬起帕子捂了捂嘴欲言又止,似乎藏著許多的難言之隱。
她深吸了一口氣,放下帕子似有埋怨道:“大姑娘近幾年這性子實在是有些捉摸不透,連我和玉微幾次去了露華院都少不得要看那些下人的臉色。”
“昨日我帶著玉微剛踏進那個屋子,便被大姑娘院子裏的下人轟了出來,說我們未經通傳,便私自進去,還說要罰我們跪下。”
“姐姐,大姑娘這性子......,我們雖地位低賤,但何曾受過這些氣?”
“大姑娘真拿我們不當人看啊。”
本就逼仄的屋子裏漸漸充斥著啜泣聲,阮玉微自始至終倒還算安靜,隻是秋娘像是要把這麽多年的委屈全數傾倒出來似的,一哭便停不下來,聲音雖如蚊蠅,但鬧得江婉柔和阮娉婷心裏不堪煩擾。
江婉柔略皺了皺眉,對秋娘似有不滿,剛想開口安慰,卻聽到阮玉微壓著聲道:“姨娘,這是在江姨娘的院子裏,咱們哪能說起這些讓江姨娘煩心。”
阮玉微的話不偏不倚也落到了江婉柔的耳朵裏,她綻開一抹笑意安慰道:“妹妹這麽多年也真是受了苦了,我雖看在眼裏,可......可枝枝畢竟是這府裏的大姑娘,又是官人名下唯一的嫡女,縱使她被寵得嬌慣些,也隻好我們多擔待了。”
“說起來,到底是我們福分深厚,枝枝不過是性子急些,躁些,可比不得有些高門人戶家的女兒,做起事來連姨娘庶妹的都沒有活路呢,也得虧是枝枝性子還算平和了。”
江婉柔抬起帕子掩鼻,眉眼間一股狠絕之色稍縱即逝,她將帕子放回膝前時,一張臉又恢複了平日裏的溫婉賢淑。
有了江婉柔的良言寬慰,又有阮玉微的小聲勸阻在先,哭得厲害的秋娘這才緩了緩心神,將臉上的淚痕簡單擦了擦。
良久,她帶著微紅的眼眶硬是憋出了一絲笑容,“姐姐說的是,大姑娘雖性子急些,但人總歸是好的,隻是......”
“隻是......”
秋娘神色複雜,欲言又止,她偏過頭看了阮玉微一眼,卻不敢將後麵的話說出來,自然惹得江婉柔和阮娉婷心急得不行。
“妹妹想說什麽便說就是了,難道在我這個院子裏還要這般生疏不成?”
江婉柔看得心急,麵上卻仍舊溫和,隻是秋娘向來膽小慣了,如今就算江婉柔勸說,也不見得她吐出半個字。
秋娘緊捏著帕子,忍得實在辛苦。
“姨娘,你不說,那便女兒來說。”
或許連阮玉微都受不了自家母親吞吞吐吐的模樣,她擰著眉終於吐出了這句話。
“江姨娘,姨娘和我昨日裏剛踏進大姐姐的屋子,便看到一名婢女端著一盆水正要出來,雖隻瞥過一眼,但我真的瞧真切了,裏麵分明是混著血的血水。”
“也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那名婢女才將我們轟了出來。”
“江姨娘,大姐姐的身子是不是好不了了啊?”
阮玉微眉眼間隱隱帶著幾分不安,她抬起頭用著幾近試探的語氣詢問,足以顯得她的心裏有些惶然。
人人都說阮府裏的大姑娘命不久矣,如今看來倒真的要印證那些市井之人的推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