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霜兒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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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扶著江寶伶,眉眼間有了一絲動容,她看向江婉柔,臉上浮現著一股說不出的深意。
“江姨娘真是心善啊,為了一個婢女就能自請去祠堂罰跪......”
“隻是江姨娘一個妾室,實在是沒有資格踏進阮家祠堂一步,所以這好話嘛,隻能任由江姨娘說了。”
阮卿捧著手爐,一張清冷的臉看起來實在美豔,按她的話來說,這麽多年,即使江婉柔總攬掌家大權,卻沒有半點資格踏進阮家祠堂,其實說到底不過空有一層身份罷了,所以今日這話倒引起眾人一陣鄙夷。
江婉柔眼底劃過一抹慍怒,她沒想到自請去祠堂罰跪也會被阮卿這個丫頭暗諷一番,關鍵是,她可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才選擇這樣做的。
她臉上一副尷尬之色,大有一種被欺負了的錯覺,“枝枝,你......”
“就算你心裏對我這個姨娘不滿,也不能如此任性,將氣全撒到一個小丫頭身上。”
“霜兒......霜兒可是正經買來的丫頭,你這一下子打死了,我可怎麽給外人交代。”
江婉柔說著,臉上就掉下兩行熱淚來,她說來說去,今日就是要坐實了阮卿膽大包天,濫殺無辜的罪名,此後,再無一人將她的姨娘身份掛在嘴邊。
阮卿冷冷掃過她一眼,而後淡然道:“姨娘可不要胡說,姨娘雖是父親的妾室,可手裏卻握著隻有當家主母才有的掌家大權,府裏的買辦調度也全是江姨娘說了算,我一個病秧子又有哪裏來的不滿。”
“倒是江大姑娘,明明知道我的身子不好,還來擾我清靜,耽誤我休養。”
“若我將此事告知父親,不僅連江大姑娘要因此受到責罰,或許連江姨娘也會被父親訓斥。”
“你......你敢!”
“我父親可是知縣,難道還治不了你了?”
被抱在徐氏懷裏的江寶伶從未見過死人,她蜷縮在霜兒的屍體不遠,此刻已經如失了魂般瘋魔,聽到阮卿提起自己,她忽的又回過神來。
“娘,爹爹去哪裏了,你快去將爹爹請來。”
“讓爹爹來為我做主。”
江寶伶緊緊抓著徐氏的手腕,口裏振振有詞,半句都離不開江迢,在她心裏,隻要自己的父親見到了她的慘狀,就會毫不猶豫的將阮卿打入大牢,就像小時候,她犯了錯,爹爹和母親維護她那樣。
隻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如此張狂,不過是給江迢這個好父親再多加一條罪名而已。
阮卿看著徐氏懷裏的江寶伶,就好像看著一個傻子一樣,她半眯起一雙眼睛,忽的發出一聲冷笑,道:“江大姑娘,或許你該好好考慮我的話,江大人放著鬆子縣的百姓不管,卻來到大晉看望江姨娘,或許有朝一日,真能讓人找到江大人擅離職守的罪名。”
“我朝律令,大晉官員,凡有犯下不作為之罪的,輕則貶斥,重則......流放煙瘴苦寒之地。”
“江大姑娘要不要猜猜,江大人如此玩忽職守,會不會真的被別人參一本?”
聽到此處,徐氏眸光忽的閃了閃,她心裏對江迢雖有埋怨,可她到底愛了他這麽多年,若真的如阮大姑娘所說,此次來大晉被其他官員同僚參了一本,那江迢的處境恐怕堪憂,還有......還有他們私自離開鬆子縣的事情......
若數罪並罰,他們江家難逃一個死字!
徐氏的心仿佛被什麽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她愛了江迢這麽多年,又一直操持江家,她不能看著江家毀於一旦!
江寶伶正要起身爭執,卻被徐氏按下,她道:“今日是霜兒出言無狀,又打擾了阮大姑娘將息,是霜兒的錯,阮大姑娘要打要罰,都是霜兒應得的,就是打死了她,也是阮大姑娘替寶伶教訓下人。”
“柔兒妹妹......”徐氏突然看向江婉柔道。
“霜兒不過一個下人,阮大姑娘既打死了她,那便是她的錯,與柔兒妹妹無關......”
她瞥過一眼阮卿又道:“也與阮大姑娘無關。”
徐氏這話的用意何其明顯,今日這事她是要小事化了,既不會讓江婉柔去跪祠堂,也不會再找阮卿麻煩。
不過一個丫頭,她是不會將此事鬧得人盡皆知,讓一個死了的丫頭進而毀了他們江家的。
徐氏這番退而求其次的話不光是讓懷裏的江寶伶愣了,連剛剛還淚雨連連的江婉柔也怔在原地,她怎麽也想不到這事兒竟會雷聲大雨點小,就這麽不明不白的被徐氏一句話搪塞了。
徐氏選擇不追究,可她作為這府裏的江姨娘,還有剛剛在眾人麵前上演的一番苦肉計,恐怕此刻在眾人心裏,她這個時時愛護阮卿的江姨娘倒成了別有用心似的,她暗暗咬了咬牙,連額間的青筋都快要露了出來。
“娘,你胡說什麽,她打死的可是我的婢女。”
“娘,你最疼女兒,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女兒如此受欺負嗎?”
江寶伶滿臉的不可置信,她想不到平時將她捧在手心裏的母親今日竟會選擇在這個阮卿麵前俯首帖耳,說一句好話。
這個阮卿,到底給母親灌了什麽迷魂湯!
雨漸漸小了,可仍有細密的雨珠敲在江寶伶的額頭上,徐氏看著自己的女兒成了這副不堪的樣子,心裏難受得不行,她望了眼靜靜躺著的霜兒,最終撫著江寶伶的後背,道:“寶伶,咱們回去吧,讓他們來給霜兒收個屍。”
江寶伶嘴甜,可她不懂徐氏心裏的難言之隱,她隻知道,今日她若離開了露華院,便是真的向阮卿低頭,她不要這樣,她是高高在上的江家大姑娘,她怎麽能允許旁人如此欺負到她的頭上!
雨水灌進她的眼睛裏,化成一滴滴淚來,她哭得泣不成聲,卻始終不肯起來。
“寶伶!”
徐氏溫柔撫著江寶伶的後背,江迢卻在此時趕了過來。
江寶伶的眼皮沾滿了雨水,連那件薄霧煙柳色長衫也被霜兒的血染得紅成一片,她跪著衝江迢奔去,原以為自己的父親是來為她撐腰。
江迢負手而立站在院子門口,卻久久沒有進去,似乎是怕那些肮髒染上了自己的錦衣,半晌,他沉沉吐出一口氣,語氣裏少有的穩重,他道:“寶伶,回去吧,霜兒一條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