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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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父離開露華院不久,阮卿便帶著浣玉去了沉梔院。
走過一條長長的青石子路便能看到沉梔院的院門,墨色的瓦片,青灰色的院牆,一間正房,兩間耳房,除此之外並無其他,院中設了一口大缸,裏麵是江婉柔喜歡的睡蓮,隻是現下日光沉沉,胭脂紅般的兩朵睡蓮慵懶,看起來並無多大精神。
蒙塵的記憶如雲湧般鋪天蓋地而來,彼時的阮卿剛出生便沒了母親,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雖祖母也在世,可因為母親的緣故,所以一直以來,祖母便不大待見她,倒是江婉柔,對她的好甚至比自己的親女兒還要好上幾分,什麽好吃好玩的總會先想到她,甚至每晚還要到她的房裏將她哄睡下才回去。
祖母故去之後,江婉柔對她的好以至於讓小了她兩歲的阮娉婷時常哭鬧,說江婉柔偏心,不疼親生的女兒偏要疼她,江婉柔每每聽見這話總會當著她的麵訓斥幾聲阮娉婷。
到後來她的身子越來越差,江婉柔便為她請了大半的大夫來診治,得出的結論往往都是母體弱,所以才因此連累,江婉柔的付出讓阮卿不疑有他,喝著江婉柔日日囑咐的湯藥,用著江婉柔從沉梔院調過去的人,拖著病殃殃的身子便很少再踏出過露華院。
直到這次......
阮卿剛進沉梔院時便碰到了出來的阮娉婷,很明顯,這位二妹妹的神情明顯怔了怔。
“大......大姐姐?”
一身白色薄衫的阮娉婷心口忽的一滯,阮卿怎麽會來她們院子?
自阮卿身子越來越差後,父親就不大願意讓她們去露華院打攪了,更別提讓阮卿親自來找她們。
可是,可是如今阮卿怎麽來了?
阮娉婷不著聲色打量了阮卿一番,一身繡著細碎白花的長裙,懷裏抱著鎏金暖爐,外罩一件白色錦衣,一雙柳眉讓那張本就沒有血色的臉看起來更加柔弱不堪,不知為什麽,看到阮卿這個樣子,阮娉婷忽的放下心來。
她兩眼單純,笑著上前兩步道:“大姐姐今日怎麽來了沉梔院?是來看姨娘的嗎?”
阮卿咳了兩聲,蹙著眉道:“自我病了以後,便很少來看過江姨娘,如今知道江姨娘身子抱恙,我再怎麽也要過來看看的。”
想來是聽到了院子裏的動靜,阮卿的話剛說完,江婉柔便正站在門口迎了出來。
“枝枝,你怎麽來了?”
江婉柔的那雙眼睛有些紅腫,另外帶著幾絲震驚。
如同阮娉婷一樣,她見到好多年不來沉梔院的阮卿如今正站在她們院子裏,心下莫名猜測起來。
可當她看到阮卿那副病體孱弱,風一吹就咳嗽不行的樣子,她心裏的石頭又沒了,或許三房看到的是真的,阮卿的身子活不了兩年了。
阮卿眼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涼意,她籠了籠衣裳淡淡回道:“江姨娘,這院子裏有風,咱們還是進去說話吧。”
江婉柔的心神收了收,她自責似的賠罪道:“瞧我,竟忘了枝枝的身子不好。”
她一麵笑著伸出手來挽住了阮卿的胳膊,一麵趕緊吩咐初雪將院子裏最好的炭火拿出來,端的是一副慈母心腸。
屋子裏很快燃起了炭,不過因為金絲炭要價高,所以向來隻有露華院才有,而沉梔院麽,隻能用稍遜一些的銀屑炭。
阮卿眸子冷淡的看著屋子裏陌生又熟悉的一切,最後將視線放在那爐子裏的銀屑炭上。
江婉柔眼底閃過一絲不滿,似乎因為這僅僅的銀屑炭,她們二房與露華院的差距顯露無遺,也讓她的臉上少了些光亮。
她看了一眼燒得正旺的炭火,擠出一抹笑來,仍舊賠罪道:“枝枝,你也知道我們沉梔院有些清貧,買不起金絲炭,所以這銀屑炭麽,還望枝枝不要怪罪。”
江婉柔眉眼裏的局促落在阮卿眼裏,她淡淡笑了兩聲,然後道:“我雖身子弱,但到底還有這手爐可以使,江姨娘和二妹妹日子清貧,也不用為了我費這麽多銀屑炭,畢竟,銀屑炭的價格也不便宜呢。”
她說完,又將懷裏的鎏金暖爐抱緊了些,江婉柔和阮娉婷看在眼裏,心裏卻不是個滋味,那隻用金線刻了鳳凰的鎏金手爐她們哪裏不認識,正是阮卿九歲那年在宋皇後的寢殿睡著,因此染了風寒,顧珩為了要到這隻鎏金暖爐,在宋皇後的凝和宮跪了好久才拿到的,自從到了阮卿這裏,幾乎就是日日不離手。
阮娉婷一雙平靜的眸子多了一絲深淺不明的意味,她任由那雙玉手掐進肉裏都未曾停下來,若不是阮卿和顧珺,這隻鎏金手爐早就是她的東西了,又有阮卿什麽事。
可她麵上仍是什麽也沒有說,隻是嘴角揚起一絲笑來,道:“大姐姐的身子要緊,這銀屑炭不過是個東西,用了就用了,妹妹和姨娘改日再去買便是。”
她不稀罕什麽銀屑炭,隻要她日後嫁給了顧珩為妻,要用多少的金絲炭沒有,還有那手爐,隻要她想要,顧珩也可以為她去皇後娘娘麵前求來的,說來說去,她與阮卿又有哪裏不一樣,阮卿能做得這阮府裏的嫡女,憑什麽她就做不得!
“二妹妹說的也是......”
阮卿不鹹不淡的附和了一聲,隻是臉色並無多大變化。
她作勢轉過頭來看了看江婉柔,才提起今日來的目的,“江姨娘,其實我此次來,無非有兩件事。”
阮卿眉眼裏的凝重讓江婉柔不得不重視起了她此次來的原因,自阮卿病後,這個院子幾乎再沒有阮卿的身影,可這次......
江婉柔蹙著眉詢問道:“枝枝一向很少來我們這個院子,此次來是因為......?”
阮卿那雙勾人心神的眸子微動,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此次我來,第一是想來看望江姨娘,這第二嘛,是想與江姨娘做筆交易。”
“交易?”
“什麽交易?”
阮卿的話讓兩人摸不著頭緒,她們身上並無什麽可以交換的東西,而阮卿嘛,一個將死之人,卻能受到府裏所有人的尊重,連阮父的一顆心也偏向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談交易?難道要將這個院子給她,她才開心麽?
阮卿淡淡的看著兩人,眸子裏變得清冷,良久,她忽的起了身,望著院子門口,直到看到那抹明晃晃的顏色時,她才輕描淡寫的說道:“如果我能幫江姨娘去說服父親,那江姨娘是否可以以掌家權作為回報交到我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