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媽媽點頭如搗蒜，在看到墨兒遲遲未動後，這才放下一半的心來。
    她緩了緩，才道“鵲樓在老婦手上經營已有十六年，可自淩七出現，這鵲樓便不再屬於老婦的了。”
    “想來顧大將軍已經查問清楚，那淩七便是鵲樓著火那夜逃走的那名小廝，他原本就不是大晉人，而是漠北人。”
    “他們看中鵲樓魚龍混雜，不僅能在此處打探消息，更將鵲樓據為己有，讓鵲樓裏邊所有的人都為他們賺錢賣命。”
    說到此，鄒媽媽無聲歎了口氣，她繼續道“鵲樓裏這些年死的姑娘不在少數，卻也都是意外而死，他們為的，便是能以此作為把柄好控製朝中官員。”
    “至於在老婦手底下死的那些姑娘，大多也是因為實在不服他們管教，這才借老婦的手除掉她們。”
    墨兒站在身後，眼裏一片冷意，他看著鄒媽媽，忍不住質問道“那些女子既然是你們花了真金白銀買回來的，為何連一個善終都得不到？”
    “人命在你們眼裏，就這麽廉價嗎？”
    鄒媽媽被這聲厲喝嚇得一顫，她回頭望了一眼墨兒，眉眼間盡是小心，“有些姑娘的確是我們買回來的，可有些不是。”
    她回過頭看著顧珩，“有些姑娘是淩七安排進來的，不僅聽話還很是會逗客人開心，甚至有些客人不惜花費重金將姑娘贖回家做妾室。”
    “要知道，鵲樓裏邊的姑娘掙的都是些辛苦錢，一旦被有錢的客人看上，雖隻是妾室，可在其他姑娘眼裏無異於是飛上枝頭變鳳凰。”
    “你！”墨兒被鄒媽媽這番話氣得牙癢，幾個字堵在牙口邊半晌都說不出來。
    顧珩一臉冷靜，語氣極淡，“那些離開鵲樓的女子想來並不是從尋常人家出來的吧，她們這些人與趙柔安有什麽關係？”
    “顧，顧大將軍如何知道趙姨娘？”鄒媽媽眼神驚愕，不敢抬頭去看顧珩的臉色。
    她咬了咬牙，猜測道“那些姑娘是淩七找來的，老婦也曾暗中查過，卻來路不明，沒半點背景，可老婦瞧著淩七對她們的態度，心中也猜了個大概。”
    “每月的十五，淩七就會出去一趟，老婦現在想來，應是去見大主子，也就是兵部尚書寧大人的妾室趙姨娘。”
    顧珩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著牢門，“既然淩七是漠北人，那他找來的那些女子也定然不是等閑之輩，而能有幸被達官貴人看上從而離開鵲樓的，不過是為了能夠更好的潛伏在那些人的身邊。”
    顧珩神色依然平靜淡然，他看著鄒媽媽，道“將這些年被贖出去的女子列個名單給我。”
    “顧，顧大將軍”
    聽到這話，鄒媽媽麵上有些遲疑，他看著轉過身即將要出去的顧珩，頓了頓才問道“若是老婦將名單寫出，顧大將軍可否放老婦離開？”
    話剛說完，顧珩便停下了。
    鄒媽媽以為這句話讓顧珩不悅，忙又說道“老婦並非與顧大將軍談條件，隻是這地牢之中實在寒氣逼人，老婦自昨日又滴水未進，實在是受不了啊。”
    這麽多年來，她哪裏受到過這等待遇，即便是淩七，在她麵前也算是和顏悅色。
    可她麵前的這位，不僅是寧國侯府世子，更是陛下親封的輔國大將軍，要是將她凍死在這地牢之中，京都城裏怕是沒有一個人知曉。
    即便傳了出去，憑眼前這位的身份，也不過是輕拿輕放，算不得一點數的。
    她戰戰兢兢的望著顧珩，良久後，才看到顧珩勾起一絲嘲弄的笑，“你以為出去了，你這條命就能保得住嗎？”
    “眼下最安全的地方，恐怕就是這裏了，若是出去，淩七可不會放過你的。”
    “什，什麽！”鄒媽媽瞬間瞳孔放大，眼裏是無盡的害怕和恐慌，她看著顧珩，聲音顫抖了起來，“你，你們沒有抓到淩七？”
    她以為她被抓到這裏是因為淩七指認了她，卻沒想到這一切都是顧珩設的局。
    若真是如此，那她今日這番話無疑是給自己挖了個深不見底的坑，隻要她出去，淩七定會殺了她滅口的。
    還有淩七背後的大主子，一旦她知道自己被顧珩帶走，定然是留不得她的。
    眼下為了活命，她似乎隻能投靠顧珩。
    墨兒看著一臉懵然的鄒媽媽，好心提醒道“反正你也出不去，不如你就好好想想，這些年到底有哪些人借著攀附貴人的名義從而進入到朝廷官員府中，想清楚了就把那些名字一一列出來，隻要屬實，世子說不定還會讓你從這地牢出去。”
    “老婦”
    鄒媽媽臉上一副痛苦之色，從心底升起來的驚懼讓她整個人都如同被放置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既冷得要命也找不到逃出來的出口。
    如今的局麵，她隻能躲在這地牢裏以求活命，但這般寒冷的地方哪裏是一個人能待的啊，隻怕還沒等她寫出那些人的名字，就要凍死在這裏了！
    “鄒媽媽心思玲瓏，定能想明白這其中利害，本將軍就等鄒媽媽的好消息了。”
    鄒媽媽愣神間，顧珩已經帶著墨兒出了地牢。
    而隨著這兩道光影消失，留給她的是無盡的寒冷和孤單，鄒媽媽一瞬間就哭出了淚。
    她緊緊環抱著手望著還在冒著冷氣的石壁，眼裏的淚如泉湧般收都收不住。
    “世子，既然咱們將這鵲樓老鴇抓了，那接下來要如何做？”墨兒出了地牢後，忍不住問道。
    顧珩看了眼早已升起來的暖陽，冷聲道“這些日子盯著寧府，淩七是趙柔安的人，定會找機會向趙柔安通風報信的。”
    墨兒應了一聲，旋即想到還在地牢之中的鄒媽媽，問道“等這老鴇列出名單後，世子要如何處置她？可要放她走？”
    “放她走？”顧珩勾唇冷笑一聲，“雖被漠北人利用，可在她手底下無辜死去的女子那麽多，將她放走可是要遭天譴的。”
    “但眼下，暫且留她兩日！”
    他需要知道更多有關淩七與趙柔安的細節，而目前也隻有鵲樓之中的人能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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