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除夕，京都城又下起了一場雪。
    這場雪不僅讓阮玉微難以入睡，也讓浣玉興致勃勃的一宿沒合眼。
    因著從前阮卿病著不能吹風受寒，平日就極少出門，也再沒入宮拜見陛下和皇後娘娘，更別提如此重要的除夕宴。
    每逢年節，浣玉望著別家的姑娘一臉帶笑的坐上馬車一同進宮參加除夕宴時，心裏就別提有多豔羨和可惜了。
    可如今倒是與從前大不一樣，阮卿的身子骨比從前強了不少，連顧珩也回了京都城，若是一同入宮，不知要羨慕死多少人。
    浣玉高興得合不攏眼，直等到卯時過後就三步並作兩步的進了屋。
    許是朦朧中聽到了些聲響，阮卿睜開一雙惺忪的睡眼抬頭看時，正見到浣玉滿麵春光的收起帳幔。
    她皺了皺眉，溫柔的日光傾灑下來，正透過窗牖照在她白皙晶瑩的脖頸和手腕上。
    阮卿雙眸盯著浣玉手中略帶急切的動作，好一會兒才忽的噗嗤一笑，嗔了她一聲，“怎的今日這般高興？”
    浣玉揚起臉一笑，同時還伸出手準備將阮卿從床上扶起來，“姑娘不急，奴婢可急得一晚上沒睡著呢。”
    “自打姑娘病了以後，咱這都好久沒進宮見過陛下和皇後娘娘了。”
    “皇後娘娘待姑娘那麽好，難道姑娘就不想皇後娘娘嗎？”
    阮卿被浣玉一路攙著坐在了銅鏡前，望著鏡子中那張不施粉黛的臉，腦海中久遠的回憶漸漸回籠。
    而一想起那個待她很是溫和又從容的皇後娘娘時，阮卿一時竟有些愧意。
    “對了姑娘，昨日那位墨青鋪子的老板說，姑娘拿去的那封書信所用的紙除了平民會用，大理寺有時也會派人來采買一些，不過大多也是用於草稿之類的。”
    “這樣的話，那咱們怎麽才能知道寫信之人出自哪裏呢？”
    聽到浣玉的話，阮卿那雙濃黑精致的眼垂了下去。
    能如此清楚的知道寧程的行蹤，又能有極好的身手翻過長史府邸送出那封信而不被旁人察覺，尋常人怕是難以做到。
    大理寺倒是可以察查任何一個人的行蹤，但大理寺是天子禦設，又有那位陳老大人坐鎮，怎會有人敢在京都城內如此行事。
    若是一個不慎，很快就能查到寫信之人是誰。
    既是如此冒險之事，那人為何要將寧程的行蹤透露給方霖？
    難道真如那日方霖所說，寫信之人來自漠北，目的便是要通過寧程和方霖挑起大晉的內鬥？
    “姑娘，咱們戴那支雲鬢珠花步搖可好？”
    浣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阮卿眨了眨眼，一道緋紅慢慢染上了那張小臉。
    她抬起頭，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浣玉就從一旁的妝奩裏邊取出了那支精巧無雙的步搖來戴在了她的鬢間。
    “嘖嘖”
    浣玉看著阮卿頭上的那支雲鬢珠花步搖，連連感歎了好一番。
    “這步搖出自宮裏，果真做工要更精細些，奴婢瞧著都十分喜歡，此時戴在姑娘頭上，真是將姑娘襯得好生明豔。”
    浣玉臉上帶著笑，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忙從衣櫥當中取出件瑩白色宮錦長襖，裏邊用了灰鼠皮內襯，外邊的袖口邊則是用了銀絲線繡了細膩的雲字紋。
    她將那件長襖貼在阮卿身上量了量，眼裏冒著耀眼的光，“姑娘，這是皇後娘娘之前賞的雲錦，奴婢讓人去給姑娘做了身冬衣，姑娘要不試試這個？”
    這衣裳的做工是出自錦繡坊的，浣玉這小丫頭也不知何時拿著那兩匹雲錦去做了這身冬衣。
    看著浣玉眉眼帶笑樂嗬嗬的，阮卿寵溺一笑，“好好好，就依你。”
    話音剛落，浣玉便手腳麻利的伺候起阮卿更衣，雖動作有些急切，卻是沒在任何一個地方出了差錯。
    浣玉手上的活剛停，白芍便低著頭進來了。
    “姑娘，早飯準備好了。”白芍道。
    浣玉瞧見她進來，走過去一把就拉起了她的手將阮卿整個人繞了一圈，停下後，眼中滿是驕傲道“白芍你看看，咱們姑娘好不好看？”
    一直低著頭的白芍這才慢慢抬起頭來看了阮卿一眼。
    她自進了尚書府後便知阮卿生得極美，可今日的阮卿著了身瑩白色的長襖，鬢間的那支雲鬢珠花步搖更是將她襯得膚如凝脂，明豔動人。
    即便白芍心裏做了些準備，卻還是因著眼前的阮卿怔了怔。
    見她眼神怔愣，浣玉一臉著急的碰了碰她的手肘，忙追問道“姑娘這打扮如何，你倒是說說呀。”
    “好，好看，姑娘的模樣是奴婢見過最好看的。”白芍點了點頭，如實回道。
    浣玉聽到這般中肯的話，臉上的笑更是藏不住了，一雙圓圓的眼直望著阮卿，“姑娘，依奴婢看，今日進宮的所有姑娘怕是都比不上你呢。”
    阮卿從鏡中看了自己一眼，目光卻放在了那支步搖上。
    她因喜歡素淨，所以往常的首飾和衣裳大半都是淺色或是瑩白色的，可像今日頭上這支步搖的顏色她還從未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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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甫一戴上時她竟也覺得與眾不同，生出了些別樣的韻味。
    “又在耍嘴皮子了，咱們得快些用早飯，待會兒還得與父親一同進宮呢。”
    阮卿嗔了她一嘴，坐下時忽的想起了阮玉微，便停下了玉箸看著浣玉道“昨日三妹妹說過要親自去接秋姨娘回來，今早可是已經出發了？”
    浣玉剛剛夾起一塊蒸糕放進阮卿碗裏，聽見阮卿的話也將玉箸放下了，她搖了搖頭，“奴婢今日起得早，倒還沒看見三姑娘是否出了尚書府。”
    “可三姑娘既是說過了，想來也是一定要去的，畢竟秋姨娘離開了這麽久，三姑娘定是十分思念，恨不得馬上見到秋姨娘呢。”
    白芍站在一旁道“奴婢今早倒是見到過三姑娘，三姑娘帶了身邊的小喜，還有碧痕一同前往寒山寺。”
    阮卿點了點頭，眉眼間有些嚴肅，“三妹妹不常出去，有碧痕在我倒也放心。”
    “對了，薛嬤嬤在府中嗎？”阮卿忽的抬起頭問。
    浣玉點頭，“嬤嬤在的，江姨娘死了，嬤嬤正在為她操持喪事呢，雖不用大操大辦，但總要走完這套形式。”
    “可依奴婢看，江姨娘那麽壞，還不如裹張草席隨便扔了，何苦還要費這麽多精力這般操持。”
    阮卿麵色冷靜的望著浣玉，溫聲開口道“江姨娘雖是父親的妾室，但父親總歸是朝廷官員，若是哪日落人口實，再讓人添油加醋一番，隻怕也是對父親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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