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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丹是順產，本該在醫院裏麵待三天就可以了，但她愣是第五天才回家。
    她剛到家門口，就有人放鞭炮，寓意嚇走牛鬼蛇神，保佑嬰兒平安長大。房子外麵，掛上了紅綢，提醒大家，本家有坐月子的人，該避諱的避諱！
    農村人，反而是最重習俗的。這一個月裏，產婦不能去別人家，不能回娘家。
    羅桂芳給趙丹蓋好被子後，又叮囑了自己兒子：“這一個月裏，你就多擔待點，辛苦點，尿片我都已經洗好了，今天帶來的口袋裏，有兩罐奶粉，晚上不要睡太死，孩子餓了就拿奶粉兌水給孩子喝。”
    這兩罐奶粉，還是羽兒昨天才給她們的。
    雖然趙丹不是好人，但自己得做好這個婆婆，不落人口實。盡了責任後，後邊她就管不著了。
    “這是兩百塊錢，給你這個月生活用。如果你再沒出息，把錢給趙丹送娘家去，那從此以後，我們不會再管你。”
    趙丹親近娘家，沒有人反對，逢年過節帶東西過去，有時候她還會幫著添點，但趙丹的架勢是自家日子都不過了，當冤大頭，接濟娘家。
    “吃飯時，你把孩子們叫來，你自己也跟著來，至於趙丹吃的，得你自己弄。”看兒子把日子過得糟糕，還是忍不住拉一把。
    “謝謝媽！”譚越華看著母親絮絮叨叨，滿臉皺容，頭發全白，心中愧疚不已。
    等趙丹出了月子，他便去街上找一份事情做。
    譚越華本是一個話多嗓門大的人，現在卻安靜了不少。
    “嗯！”這聲謝，她當得的。
    回到家裏，屋子裏彌漫著煙味，羅桂芳歎了口氣，把窗戶打開，走到老頭兒身邊：“也不知道咱們做的到底對不對？”
    “你指的是哪件事情？”譚舒同放下煙杆兒，看著老妻滿臉愁容，“你呀！一輩子都改不了這操心的命。兒孫自有兒孫福，必要的時候，能幫就幫一把。但是也不要偏幫，咱們櫃子裏麵還有些東西，待會兒給老三家送去，免得老三家有想法。”
    “東西是老大家給的，那我們把東西分給老二老三了，老大家那裏怎麽說？”第一次覺得，生那麽多幹嘛，簡直是給自己找罪受。
    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誰都懂。但是又有誰真的完完全全做到？她三兒一女，老大家日子好過，老二家過得最差，有些時候，這心就偏向了過得最不好的那個。
    老大家是最孝順的，他們不能讓他寒心。
    “晚點提隻老母雞去老大家，雖然老大什麽都不缺，但也不能什麽也不幹。”
    “嗯，要是這兩個孩子也像老大一樣，那就好了！”孝順懂事又成器。
    “你想什麽呢？總要讓譚家祖墳歇口氣吧，哪能直冒青煙。況且，老二老三日子是自己過的，同樣的教育，同樣的對待，他們沒老大厲害，我們有什麽辦法。你想想，整個村裏麵，有幾個有咱家老大厲害的？”
    說到後麵，他就忍不住自豪。
    譚越友家裏，李英坐在小馬紮上摘菜，手上不自覺的把菜都給揉爛了，心裏極度不平衡。
    她為譚家生了三個兒子，為譚家開枝散葉，坐月子時，根本沒有趙丹那個慣會撒潑待遇好。
    又是奶粉又是營養品的。
    老大家她就不說了，因為說實話，老大家日子好過，基本上是他們在給兩個老的東西，可是老二家，天天扒著兩老的吸血。
    “唉！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麽，不要覺得不平衡，以前的生活哪裏能和現在比？”
    譚越友看得比誰都清楚，老大家過好了，連帶著父母也過得好，給他們減少了很多問題。
    “那要不咱們也再要一個？要個女兒。”李英突然道。現在三個兒子，以後三個兒媳，她看著都頭疼，想要一個軟乎乎的棉襖。
    人就是這樣，沒什麽想要什麽。
    “別，千萬別。”譚越友趕緊打消她的念頭。
    這要是懷上，是個女兒還好，兒女雙全，但若是再來個兒子，遇到個像老二或者像他這樣的，那可能他會被氣得早早升天。
    “我們把家裏這三個臭小子教好，比什麽都強。”
    “哼，你爸媽什麽好的都先顧著老二家。”李英向丈夫抱怨。
    “她是產婦，在坐月子。而且你看著吧，老三可沒你看到的這麽窩囊。隻不過是趙丹還沒踩到他的尾巴。老二輕易不生氣，一生氣，可不是幾句話能說好的，那是要動手。”
    和二哥相處幾十年，他什麽脾氣，心裏門清兒。平時不顯山不顯水的老好人一個，逼急了，提刀砍人都幹過。
    隻不過是現在他大了，也成家了，這件事漸漸就沒人提了。
    “嗯！”
    炒好菜吃飯，門口有人喊，譚越友聽到母親的聲音，出來開門。
    “媽，快進來吃飯。”
    “我們剛吃好，是這樣的，這是老大家給我們買的糕點，我和你爹吃不完，給你媳婦和孩子們帶些來。”羅桂芳笑著說。
    “媽，這是大哥給你們的，我們不能要，快拿回去。”譚越友表示不要。
    “聽話，就算你不要也要想想孩子們，這是我這個當奶奶的，給他們換換口味。”說完，她轉身回去。
    譚越友歎了氣，一轉頭，看到站在門口，一字排開，好奇盯著籃子的三大坨，瞬間頭疼。
    “給，奶奶給你們帶的糕點。明天早上，你們三個給奶奶送幾個雞蛋過去。”
    “好！”
    進了家裏，孩子們迫不及待的把菜籃子上蓋著的布掀開，裏麵放了兩碟精致的糕點，“呼，聞著味兒就知道很好吃。”
    “真好看！”
    “給我，吃完飯後，把碗洗了，我給你們分，當作飯後甜點。”李英把籃子拉到麵前，對幾個孩子道。
    “不能先嚐一塊嗎？”最小的那個咽咽口水問。
    “不能。”李英堅定的搖頭。
    “那好吧！”
    對於小孩子來說，美食的誘惑力是很大的，李英和譚越友第一次在飯桌上感受到了安靜。
    以往吃飯，隻要幾個孩子都在，那肯定會為菜而爭吵。
    兩人對視一眼，耳根子終於清淨了。
    吃完飯，等幾個孩子把家裏收拾好了，李英一人給了一塊糕點，便把東西放櫃子裏鎖住。
    “媽，這點都不夠塞牙！”孩子不滿了。
    “嗨，什麽家庭，還想吃個飽？想吃以後自己掙錢買去。”
    這邊，送完糕點，羅桂芳又去雞圈裏抓了雞，給老大家送去。
    “我和你一起去。”譚舒同接過她手裏的雞，牽著她往外走。
    “兒女多了都是債。還好我沒裹小腳，不然光走幾個兒子家，都夠嗆。”羅桂芳突然說笑道。
    “你要是裹小腳了，那我就背著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