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同林半轉身，看向身後的屍體。
    和別人一樣，阿成也是眉心中彈，鮮血順著眉弓掛在濃眉上，浸染出一道紅線，接著滴落在地。
    眼窩裏也有，配上死不瞑目的大眼珠，紅的刺眼。
    他回頭戒備地盯著彭文山，眼神忌憚。
    手裏有槍，又當著警察的麵殺了人，接下來該不會是殺人滅口吧。
    “你沒事吧？”
    彭文山把槍收起來，轉身走向盧曉禾，邊走邊掏出委任證掛在胸前。
    他的臉上掛著友善且陽光的笑容，溫和地問道。
    盧曉禾看到了委任證，卻不敢相信對方真的是警察。
    “別，你別過來。”
    她站起身，下意識地喊了一聲，隨後察覺出自己表現的太軟弱了。
    而且態度也不合適，萬一對麵那個像悍匪多過像警察的家夥是真的，那就有點過分了。
    怎麽說，她也是人家救得。
    “你是警察嗎？”
    盧曉禾脫口問道，接著後悔了，趕緊挽回，“不是，我的意思是，你開槍了，我需要查看你的證件。”
    她說話有點語無倫次的。
    彭文山沒有介意，把委任證遞了過去。
    大澳漁村算是個小地方。
    平時，這裏的警員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附近的街坊市民，沒見過什麽大場麵。
    小女警驟然遇到三個疑犯，而且還差點讓人掐死，受到驚嚇是正常的。
    盧曉禾見彭文山很配合，心裏悄悄放鬆了一些。
    她先看了名字，彭文山三個字有點熟悉，肯定是警隊裏的人，這一點是沒錯的。
    那就好。
    盧曉禾放心了，接著往下看，一眼就瞅到了總督察字樣。
    啪。
    挺胸抬頭敬禮。
    “sir。”
    她沒有繼續檢查，直接歸還證件。
    彭文山點點頭，把委任證掛在胸前，“聯係警署，讓人過來收屍。”
    “ys，sir。”
    盧曉禾衝麵攤喊道：“誌叔，打電話。”
    等誌叔跑進了屋裏後，她問道：“彭sir，我同事很快就能趕過來，下麵該怎麽做？”
    “吃麵呀。”
    “吃麵？”
    盧曉禾嘴裏嘀嘀咕咕，跟在彭文山身後走到了餐桌旁。
    她總覺的對方的名字特別耳熟，可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迷迷糊糊地就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李小富見女警也坐下了，便走到一旁去端她的麵碗。
    他想了想，衝布同林喊道：
    “喂。”
    “夥計，要不要一塊？”
    布同林眼角劇烈抽動。
    什麽人呀這是，剛殺了人就吃麵，胃口這麽好嗎？
    他才不想跟一群警察吃飯呢，他想離開，又不敢，他參與了打架，是要做筆錄的。
    這個時候執意離開，人家不會同意，而且還會質疑他的動機。
    但是，也不能就這麽走過去吃麵呀，那得是什麽人，什麽心理素質才能幹出來的事兒！
    他跟盧曉禾說自己是保齡球教練。
    玩保齡球的會守著屍體吃麵嗎？但凡吃上一口就露餡了。
    有點進退兩難。
    思索再三，布同林還是走了過去。
    他板著一張臉，坐在椅子上一聲不吭，也不吃飯，就看著盧曉禾。
    盧曉禾察覺到了對方的目光，抬起頭看過去，在對方眼神的示意下看了看手裏的筷子，又看看屍體。
    “呀。”
    她嚇了一跳，手裏的筷子一扔老遠。
    “怎麽了？”
    彭文山心裏好笑，臉上卻裝出一副正經的樣子，疑惑地問道。
    剛才他就覺著不對勁。
    李小富把麵端給盧曉禾，小女警拿著筷子就吃，食欲一點都沒受到影響，他還以為小看了人家呢。
    原來是分神了，沒反應過來。
    “唔......”
    盧曉禾捂著嘴，強忍著嘔吐的衝動。
    她是警校畢業的優秀警員，代表了大澳漁村警署的臉麵，在其他部門的長官麵前，不能給警署丟臉。
    “沒事，嗆著了。”
    盧曉禾等惡心感稍稍平息之後，故作鎮定地解釋道。
    布同林緩緩搖頭，眼裏全是憐憫。
    要不是對方小臉蒼白，他就信了，可是這種借口真的好嗎，惡心就惡心，幹嘛要硬撐呢。
    “慢點吃。”
    彭文山隨口關心了一句，從筷子簍裏拿了一雙新的，先給盧曉禾夾了一塊鮮美多汁的紅腸，然後把筷子塞到了對方手裏。
    “嚐嚐這個，鹵的不錯。”
    他自己夾了一塊，誇讚道：“味道鮮美，肉質是紅色的，裏麵還有肥肉，隱約能看出白色，挺新鮮的。”
    啊嗚。
    彭文山一口吞了下去。
    盧曉禾盯著碗裏的紅腸，臉色愈發的蒼白了，她突然站起身，拔腿就往誌叔屋裏跑去。
    嗤嗤。
    李小富肩頭聳動，悶聲偷笑。
    他才發現，老板這人有點腹黑，喜歡捉弄人。
    “布先生是嗎？”
    彭文山轉移了目標，“你別傻坐著呀，吃麵。”
    “不好意思，我吃不下。”
    布同林拒絕了。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差佬，底氣很足，憑他的實力，在這麽近的距離之下完全可以控製對方。
    他有自信讓對方拔不出槍。
    “看起來，你不像是那種吃不下飯的人啊。”
    彭文山輕輕蹙眉，“我看人一向很準的，你......”
    布同林藏在桌下的手掌驟然握緊。
    “算了，愛吃不吃。”
    “小富。”
    “你慢點，給我留點菜。”
    彭文山加入了與李小富的爭搶之中。
    等兩人吃完，大澳漁村警署的人也到了。
    他們知道現場有人開槍，不敢掉以輕心，哪怕有盧曉禾作證，領隊的指揮官還是堅持查看了彭文山的證件。
    “彭sir。”
    “不好意思，例行公事，等會還要麻煩你去警署一趟。”
    警長關公笑嗬嗬地說道。
    這人外貌老實憨厚，眉眼和善，自帶一副討喜的麵容，說話時聲音醇厚讓人心生親近之意。
    “沒問題。”
    彭文山一向不會為難自己人，嗯，找麻煩的不算。
    關公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總督察耶，職級太高了，平時他都見不到的。
    放在警署裏，那就是副指揮官，如果上麵的鬼佬不管事的話，那就是實際上的一把手了。
    彭文山這人他是知道的。
    警校畢業沒幾年，就升到了總督察，他都快退休了才是個警長。
    兩人職級天差地別，人家不想配合的話，他還真的沒辦法，哪怕對方稍稍露出一點不願意的意思，他都不敢強求。
    好在這位長官體諒下屬，沒有為難他。
    “小富。”
    彭文山把李小富叫到身邊，“打包兩份飯菜，帶回去給你朋友吃。”
    “知道了。”
    李小富答應一聲，見沒有警員阻攔，買了飯菜走人。
    他們出來的時間不短了，陳軍早該醒了，這會肚子應該餓的咕咕叫了。
    按理來說，陳軍可以自己出門買飯的。
    不過彭文山讓他去送飯，他也不問原因，直接照著辦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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