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他也是溫他淺的霍聿深

字數:15837   加入書籤

A+A-


    當年,當年……

    這兩個字眼往往都帶著悵然,每每回憶起當初,大概活在當年之時永遠都不會想到以後會走到這種境地。

    霍家和宋家兩家一向交好,錦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隻是這樣的人家明麵上風光,但多多少少會有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當年的宋蘊知喜歡霍聿深,是單純的喜歡,單純地想一輩子在一起,從小就想。

    她是個矜持的人,但所有的不矜持,都給了這一個男人。

    隻是在這樣的背景下……

    又哪來純粹的愛情呢?

    宋蘊知還清楚記得那年心懷忐忑著站在老爺子的書房前,想為自己的幸福再爭取,即使那時候霍聿深和她正因為那件事情而僵持著,她了解他的心高氣傲,也了解他眼裏容不得沙的性格,這主動來緩解事情的隻能是她。

    那天老爺子的書房門未曾關上,也就讓她聽到了爺爺和父親的談話,一時之間她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愣愣的站在門外進退兩難。

    直到管家出現驚地她摔了手裏的茶盞,驚動了裏麵正在談話的兩人。

    老爺子意味深長的地看了她一眼,遣散了管家和其他人,將她叫進書房裏。

    宋老是一家之主,即使她父親在他麵前,也依舊是說不上話。

    她收緊手指攥緊著衣角,不敢提前說話。

    直至,她聽到老爺子平靜地問:“蘊知,還覺得你哥做錯了嗎?”

    那時的她正在氣頭上,心裏的那股子怨氣縱是在長輩麵前也掩蓋不住。

    怎麽不錯?他憑什麽借我的手給承之……現在承之就恨我一個人!我們兩家人誰不知道承之應該和我在一起!”

    若是沒出那一檔子的意外,霍聿深進的房間裏,床上躺著的是她妹妹,也就是宋家的三小姐。

    隻是她那位妹妹的存在感太低,是在她五歲之時父親帶回來的私生女,從來不會有人去惦記著。

    哪知老爺子敲打著青花茶盞,緩緩道:“霍家那小子,隻配得上你妹妹,都不知道是從哪來的身份,兩人正好。”

    你胡說!”

    在宋蘊知的印象裏,這應該是她第一次對老爺子用這樣的態度說話,若是放在以往,她定然不敢。

    長輩說話她插不上嘴,可越是聽著,心便越來越往下沉。

    腦海裏反複不斷地盤旋著那個念頭,霍承之並非霍家人,即使瞞著再好,這層窗戶紙也經不起推敲。

    她也曾質問老爺子,怎麽霍家都不知道的事情,他知道呢?

    反正她不會相信,也不可能就因為這樣的片麵之詞就放棄,絕對不可能!

    而之後的日子,宋蘊知被軟禁起來,幾乎與外界隔絕,沒收了一切的通訊工具。她無法消化腦海中一直閃現的那個訊息,甚至想聽聽霍聿深的聲音也成了一種奢侈。

    她慶幸著這中間出了差錯,沒能讓她妹妹和承之在一起,倘若是那樣,那定然被兩家的長輩逼著成婚。手機百度上搜:(我的書城網)免費閱讀更多熱門好看的小說。

    她慶幸著出現在承之房間裏的隻是一個毫不相幹的女孩子。

    那可憐的女孩子沒身份沒地位,是一個普通到誰都不會去記住的人,她聽說了,隻是霍家老宅裏管家收養的一個孫女,為了主家人的名聲,這事情也不可能被鬧大。

    霍家人不會去在意,她更不願意去看那到底是誰,隻是嫉妒,並且夾雜著一絲絲的恨。

    那時候宋蘊知相盡所有辦法和家裏對抗,可沒有用。

    老爺子隻和她說一句話——

    ‘蘊知,隻要你姓著宋,就不該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這不僅僅是兩個人的戀愛到婚姻,而是兩個家族之間的屹立不倒。

    她被軟禁了多久,就想了霍承之多久。

    從一開始想著,一旦有機會,她一定要和他解釋清楚。那是她哥哥和家裏人的意思,和她沒有半點關係。

    她也在想著,他若是聽到她的解釋,定然會原諒她。

    也想著,她以後還是要嫁給他,畢竟念著想著這麽多年,這麽多年的感情不可能說放就放。

    她也在想,被軟禁的這些時日,他是不是也在想著找她呢?

    也曾安慰著自己,不過就是在這件事情上起了隔閡,以後一定會過去的。

    她不管霍承之究竟是什麽身份,總之她認定了就是了。

    霍承之是個心高氣傲的人,最接受不了的便是別人的背叛和利用,誰都想好了以後,卻偏偏忽略了在年輕氣盛之時,往往會做出一些讓人後悔的事情。

    一個在等著其他人先服軟,一個又是無止境的漫長等待。

    就這樣僵持著,兩人之間的這一層隔閡,漸漸地越來越大。

    宋蘊知被整整軟禁了近一個月,每天除了來送飯的傭人之外,她見不到任何人。

    整天在想著,承之什麽時候能來宋家看看她,她有很多話想要對他說……

    然,沒有。

    一次都不曾有。

    直到那一天,宋老令人打開她的房間門,坐在她麵前依舊是慈祥長輩的姿態,他問:“想清楚了嗎?蘊知啊,這就是你說要嫁的男人,就因為這樣的事情,他一次都沒來找過你。看樣子,也並沒有把你怎麽當回事。”

    那時候的宋蘊知幾乎是哭著喊著說……

    都是因為你和哥哥,承之怎麽不是霍伯伯的兒子?就是因為你們,他才不願意來找我!”

    承之最討厭被人利用,他也最恨被人欺騙,如果沒這件事情,她和他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會的!

    後來,老爺子搖搖頭走出房間。

    再後來,她父親來了,對她說了些硬話。之後母親又來,勸說她不要逆著老爺子的意思來,畢竟在這家裏還是老爺子做主。

    再來,進她房間的是哥哥。

    整整一個月,被軟禁的整一個月,慢慢地把她的希冀一點點消磨光。

    好好的一個有生氣有靈氣的女孩子,硬生生變成了家族利益的傀儡。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那天宋蘊知跑進老爺子的書房裏,說:“我和霍家二哥試試吧。”

    老爺子摘下老花眼鏡,臉上帶著笑容道:“也好。”

    也沒人知道,她這麽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個家究竟是因為什麽。

    她想要快些嫁人,快些離開這個家,越快越好。

    不會有人去關心到底是誰說的話起了作用,隻會在乎這最終的結果罷了。

    隻有管家無意之間能看得出來,小姐在刻意避著少爺,近乎是本能的躲避抗拒,不像是一對兄妹應該有的相處模式。

    說不好是什麽原因。

    宋蘊知記得和霍潯州第一次麵對麵的時候,這個男人要比霍承之大一些,身上繼承了霍家人的狠和冷。

    縱使外表上看上去是個斯斯文文的儒雅公子,可她看得出來,他的眼睛裏沒有溫度。

    霍潯州和她說的第一句話是:“宋小姐,我並非你的良人。”

    那時的宋蘊知眼裏都是疲憊和落寞,她訕訕地應道:“我知道。”

    誰都知道,互相不是良人。

    可又心知肚明,或許他們兩人撮合在一起,對誰都是最好的。

    她想借此看看承之到底還在不在乎她,也想借著這件事情逃離她那個家,這個念頭十分強烈,就好似那家裏住這個魔鬼……

    不想回去,不能回去,絕對!

    霍潯州說:“那就試試吧,不管是誰,都一樣。”

    不管是誰,都一樣。

    她愣住,大抵上不是心裏在乎的那個人,不管是誰都是一樣罷了。

    之後宋蘊知出入霍家就變得很頻繁,可無一例外,她沒有哪一次能看到承之。

    不管她心裏怎麽念著,怎麽想著,好像那人就是在和她作對似的,故意不見她。

    這個家說小不小,可再怎麽樣也就是這樣一點點的地方,然而縱使再小的地方,有心避開,那便是隔著萬水千山的距離。

    霍家大姐也從一開始對她的熱情變得冷眼相對,在霍家遇見時除非必要的交流,否則一個字也不會多說。

    有那麽一次,宋蘊知鼓起勇氣去問霍明嫵:“大姐,您知道承之去哪了嗎?”

    哪知道曾經一向對她和善的霍明嫵冷冷說道:“承之用不著你惦記,既然決定和霍二少在一起,那就好好在一起。左右到時候你們成婚的時候,承之一定會回來的。”

    大姐,我不是這個意思……”宋蘊知急了,她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霍明嫵大了她很多歲數,又是常年打理霍家的家業,這說起話來總是輕描淡寫地把話說的戳人心。

    好了,承之怎麽樣你不用多問,以後若是成了,承之還得稱呼你一聲二嫂。”

    言罷,霍明嫵神情漠然的離開。

    忽而間,宋蘊知站在原地有種心裏憋著一口濁氣的感覺,吐不得,納不得。

    那時候宋蘊知並不懂霍明嫵在焦急什麽,很久之後的後來,她回憶起那段時日,心裏便透亮了。

    誰都知道霍明嫵把霍承之看得最重,她也害怕宋家看上的女婿是霍潯州,這樣一來以後的宋家隻會偏幫著那上位的私生子。

    然而這僵局,在不久之後被打破……

    是青城那邊傳來的消息,驚動了整個霍家。

    是一份羊水刺穿做出來的親子鑒定,遠在雲城的那個女孩子,肚子裏麵懷有霍家的種。

    這是一張王牌,絕地反擊的一手好牌。

    大致是孽造的多,以至於人丁單薄。這樣的人家隻看中是不是自己家的種,不用去管生下那孩子的人是誰,隻要到時候孩子姓霍就成。

    這一消息把宋蘊知擊潰了。

    縱使人算的再精明,也算過不天。

    怎麽會這樣呢?

    她甚至在想,僅僅一次而已,怎麽那個女人就會懷上承之的孩子?

    怎麽偏偏就會有這種巧合!

    宋蘊知不相信,或者是說她根本不敢去相信,沒想到自己僵持的這麽久,等來的是這樣的結果……

    她想過要去青城見一麵那個女孩子,可她的驕傲根本不允許。

    一個這麽普通的人,怎麽可以有承之的孩子?

    就這麽渾渾噩噩過了沒幾個月,她不見霍潯州,誰也不見。

    隻把自己關起來,也不願意回家……

    後來,霍明嫵抱著那個孩子回了霍家。她遠遠地看著,好像除了她和霍潯州之外,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隻是到底是不是發自內心,這便不得而知。

    要數霍明嫵和霍夫人最為開心,老爺子當場就承認了這個孩子霍家嫡孫的身份。

    也就是那一天,宋蘊知再一次見到了霍承之。

    她隻是遠遠地看著,不要說有交流,甚至連一個眼神他都吝嗇於給她。

    人算不過天,太年輕的時候還有那份該死的驕傲,這一錯,便是一直錯了下來。

    之後,宋蘊知和霍潯州說了結束,她不顧家裏人的反對離開了這座城市,隻想找個地方冷靜些時日。

    一走經年。

    所有關於霍承之的消息,她都隻能從別人的嘴裏聽到,譬如他又有了些什麽作為,譬如哪天他又回了霍家……

    譬如,他不喜歡他那個兒子,每次回家都隻是匆匆一眼,從來不會把這孩子帶在身邊。

    又譬如,他至今身邊都不曾有女人。

    這一年年過去,宋蘊知聽到的都是這樣的消息。

    她以為,僅僅是她以為,男未婚,女未嫁,那些芥蒂隻要時間就能完全衝刷得了。

    隻要給彼此時間。

    沉澱下來的這幾年裏,宋蘊知自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都怪當年不成熟,都怪當年的驕傲,還有那該死的自尊。倘若當初她反抗到底,是不是霍明嫵就不會把那孩子帶回霍家,那她和霍承之之間就任有機會?

    從來都沒有一蹴而就的錯,都是人慢慢地走出來。

    這一步錯,便導致了步步錯。

    直至到了如今這年紀,有理性的頭腦去考慮,可就像是隔了些什麽,再難回頭。

    從朋友那裏聽說,這些年裏他一直在青城,她鼓起勇氣回來。

    還是當年的人,隻是變得穩重,不會再輕易露出情緒。

    而最重要的,是他身邊的女人。

    是什麽讓她決定鼓起勇氣回來呢?不過還是從朋友口中聽說,至今為止他依舊是單身一人。

    一個成功男人身邊傳不出半點緋色消息,在這個圈子裏這都不算正常,自然而然的,她會以為,那是在等她。

    初見溫淺時,宋蘊知心裏波瀾四起,然而她麵上卻需要保持著大家閨秀的風度,要笑著說一聲……好久不見。

    果真是好久不見。

    她想像個老友一樣問,承之,不給我介紹介紹嗎?

    故作瀟灑的姿態,心裏卻像刀割一般。

    或許溫淺一直低著頭沒怎麽看她,可她的目光卻是時不時從溫淺身上劃過。

    女人的嫉妒很可怕,她將溫淺從上到下都打量過,穿著漂亮的禮服,精致玉致的五官,也留著和她一樣的短發……

    那瞬間,宋蘊知仿佛釋然了。

    也不知是她的自我安慰還是怎麽,她想著,這個女人從很多方麵都和她很像。

    也就是說,這麽多年下來,他即使是找女人,找的還是這麽一個和她有幾分相像的人。

    可是承之,我就站在你麵前,我們明明可以重頭來過。

    各自都是驕傲的人,她放下驕傲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和他示弱,而換來的也隻是他的冷言冷語。

    他說,蘊知,你嫁給我二哥,那也是嫁進霍家。

    說來說去,還是因為當年。

    ……

    樓下傳來玻璃瓶子被砸碎在地上的聲音,宋蘊知回過神,思緒從很久之前回歸。

    她淚流滿麵看著樓下的男人,看著他瘋了般一瓶瓶砸碎酒櫃中的酒,她隻是在樓梯口就聞到了那各種酒液混合在一起的醇厚酒香。

    她說的那些話,怕是傷了他。

    當年在爺爺的書房外聽到了什麽,她便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隻是想和他解釋清楚當年為什麽會那樣,她不想因為這個誤會讓他恨她這麽多年。

    她想著,隻是誤會,解釋清楚就好。

    解釋清楚之後,他們就又能恢複成以前那樣……

    就能將這麽多年的嫌隙統統抹去。

    她不在乎他還有個兒子,隻要他原諒她,就還是能和好如初,一定能的……

    宋蘊知好像從未清醒過,可她也一點不願清醒。一直抱著這樣的念頭,隻要承之知道當年的事情,就一定會原諒她,這麽多年隻是各自誤會了,也隻是各自走錯了路,一旦說清楚就好。

    她還是當年的蘊知,他還是當年想要娶她的承之。

    什麽霍如願,什麽溫淺,那都是因為她和承之吵了架才趁虛而入的女人!

    宋蘊知是瘋了,而且瘋得徹底。

    高腳酒杯被捏碎,男人狠狠地將麵前的紅酒瓶再次砸向地上,玻璃碎裂的聲音在死寂一般的的客廳裏響得震耳欲聾……

    宋蘊知看著男人手上被玻璃劃出的傷口在滲著血,她跑上前去想握住他的手,卻一下被他狠狠甩開。

    承之,你別這樣……”

    她愣怔著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霍聿深看著她的時候微微眯起眼,斂盡眸中所有的情愫,忽而覺得眼前的這個人他有些不認識了。

    五年,變得太徹底。

    你那時候就知道了?”男人喉間沙啞,半晌問了這麽一句話。

    宋蘊知凝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微微點頭。

    很多時候她隻能無條件相信自己家裏人,即使當初的她不相信,可後來的種種事情,讓她害怕了那樣一個錯綜複雜的霍家。

    反而到了現在,她不怕了。

    一無所有的人,還怕什麽?

    唯一想要抓住的,也不過是一個霍承之而已。

    宋蘊知是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她自然也知道當他一反常態的冷靜時,那便是山雨欲來的前兆。

    你別這樣……”她哽咽著,上前用紙巾按住他手掌上麵的傷痕,血跡瞬間滲透紙巾,那殷紅的血色映入她的眼裏,眼前的霧氣不斷加重。

    霍聿深這次沒有推開她,亦是低頭看著自己這隻右手掌,在虎口之處那道疤痕依舊清晰可見。

    還是那五年前發生的事情……

    這麽些年他心裏是有怨氣的,倘若不是太過於心高氣傲,也不會這麽多年絲毫不問。

    然而那些的他以為,僅僅隻是片麵。

    隱藏其中的真相,往往就是這麽醜陋。

    宋蘊知害怕他此刻的冷靜,隻能緊緊抱著他,一絲一毫也不願意鬆手。

    她聲音裏帶著哭腔,死死抓著他的衣衫,解釋著說:“承之,我沒告訴別人,誰都沒有!我不喜歡霍潯州,一點也不,我們可以重頭來過啊,不要趕我走……”

    她一遍遍求他,不要趕她走……

    不想回到錦城那個像地獄一樣的地方,有太多的陰影,不想,不願。

    最後,霍聿深直到離開之前,依舊隻字未言。

    宋蘊知看著這滿地狼藉,她不安地跟在他身後,想要問他些什麽,可話在嘴邊徘徊了很久,也是依舊一個字也沒問得出來。加`微`信`號:x s m 9 0 0 1 0免費閱讀更多精品小說。

    周衍正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天翻地覆一樣的事情,他見這兩人走出來,遂上前低聲問霍聿深:“先生,宋小姐怎麽……”

    本來事情是他辦的不周到,自然現在問話的時候得提心吊膽著。

    不僅僅是周衍正,宋蘊知也是一樣。

    宋蘊知垂在身側的手攥緊著,緊張的情緒全部寫在臉上。

    她在等著他的回答。

    孤注一擲之後,她不知道這結果是否依舊不會有半點改變。

    時間好似靜默下來,一秒,兩秒……

    須臾後,男人微微眯著眸子看向她,繼而聲線平靜道:“衍正,找人把房子裏收拾幹淨。”

    說話時候,他的眼睛是看著宋蘊知,這話卻是對周衍正說。

    周衍正有些意外,但意外歸意外,他也隻能立刻應道:“好的,我這就去。”

    言罷,霍聿深轉身大步離開。

    周衍正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抬眼看著宋蘊知,就見她早已滿麵的淚痕。

    雖然霍聿深沒直說,可這話已經代表了,他默認宋蘊知留在這裏。

    這氛圍沉悶得太奇怪了些。

    怎麽好像在這須臾之間,什麽都變了呢?

    宋蘊知對著霍聿深的背影默默地在心裏說著,承之,你還是承之。

    還是他,縱使這麽多年有誤會有隔閡,總歸還是他。

    ……

    周衍正上車之後發現司機遲遲未動,他有些疑惑地看著坐在後座的男人,若說剛剛在別墅裏的感覺是尷尬,現在在這狹窄的車子裏,就是沉悶壓抑。

    霍先生不說話的時候,就是常常給人這樣一種死寂般的壓抑。

    沒人知曉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情,同樣的,也沒有人敢問。

    周衍正給司機使了個眼色,然而司機也回了他一個不明所以的眼神。

    僵持了一會兒後,周衍正輕咳了聲,壯著膽子打破此刻的死寂。

    霍先生,我們現在去哪裏?公司還是送您回家?”

    霍聿深沒回應,就像完全沒聽到似的。

    周衍正也不敢催,就任由著此刻尷尬的氛圍僵持。

    這沉默的時間久了些,久到周衍正差點沉不住氣要問第二遍時,隻聽得霍先生平靜淡漠的聲音響起:“去蕭景川那。”

    好的。”

    ……

    天色漸漸晚了,蕭景川來回在吧台前走了好幾個徘徊,最終還是在男人對麵坐下來。

    我記得你前陣子都快變成居家好男人了。”

    一句隨意地打趣話,霍聿深沒理,甚至連眉頭都沒動一下,隻是自顧自將麵前的酒杯裏倒滿。

    酒精這個東西不是好東西,容易麻痹主宰人的神經思緒,他很少碰,卻不是不碰。

    好,他既然不說,那也問不出什麽來。

    蕭景川看著他麵前杯子空的次數越來越多,這才將酒瓶往邊上推,正色問:“你和我說說,出了什麽事?”

    霍聿深的眸色很沉,但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好像隻是單純地來這裏喝酒,除此之外沒別的事情。

    沒事。”

    沒事?”蕭景川反問。

    嗯。”

    那行,喝吧。”蕭景川見他這樣子也沒再說什麽,反而又從酒櫃裏取了兩支放在他麵前,言下之意想喝多少喝多少,他不管。

    喝酒這件事情很講究,分心情,分場合。

    這心裏裝著事情,再醇厚的酒液入喉也都是發澀發苦。

    半醉不醉的狀態也是最難受,最容易胡思亂想,可偏偏思緒又不是完全不清晰。

    放在一旁的手機忽而振動,在大理石吧台麵上聲音很清晰。

    蕭景川看了來電顯示,是溫淺。

    然而霍聿深沒接,他看了眼,又將視線移開。

    或許是周遭的氛圍太過於安靜,手機振動的聲響一個接一個響起,每隔上一會兒便有電話進來。

    無一例外的,都是溫淺。

    直到連蕭景川都看不下去,輕咳了聲,把手機遞到他麵前去,手指敲打著大理石麵,道:“你老婆的電話。”

    這時霍聿深的眉頭才有些許波瀾,然而他卻是接過手機按下了關機鍵。

    這會兒蕭景川的眼神倒顯得有些意味深長。

    難不成這是和溫淺吵了架?

    不是沒這個可能,隻是他沒想到的是溫淺還能主動不厭其煩打電話過來。他記得最後一次見到溫淺和霍聿深在一塊時,兩人還是各自誰都不在乎誰的樣子。

    也不盡然,相處是花了時間的,誰也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麽。

    承之,你到底想什麽?”

    霍聿深照樣沒說話,一口將高腳杯裏的酒飲盡。

    他的視線移到已經關機的手機上,回想了下她一共打來多少個電話?

    五個?

    他記得溫淺不是這樣有耐心的人。

    她會和他說什麽?

    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叫他總是連名帶姓,一口一個霍聿深。

    他身邊的人,不熟的便稱呼他霍先生,相熟的親人好友都叫他‘承之’。大致上在他身邊最近的人裏麵,隻有溫淺是叫的最特殊的一個。

    有次她曾無意間說起他的字,頗有微詞,也不知他們霍家是故作書香門第還是怎麽,這年頭還會取個表字……

    後來她又說,霍承之那是別人對他的稱呼,她隻認識霍聿深,當然也隻這麽喊。

    思及此,男人冷峻的麵容上似有淺淡的笑容劃過,霍承之,霍聿深,左右都隻是他。

    隻不過一個是帶著複雜背景的霍家人,一個就是個在青城擁有一席之地的商人。

    他是家人口中的承之,也是溫淺的霍聿深。

    有那麽片刻,很想聽聽溫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