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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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吳楚坤的設想中,顧長離的情況不外乎兩種,要麽就是單靈根或是雙靈根,先天條件極好,要麽便是雙靈根以下,隻能算是擁有修行條件的普通人。後者的情況對於白玉京挑選出用於傳承道統的修道種子而言本來是不可能發生的,可誰讓他日後的師傅會是天生和“不靠譜”沾邊,就連選擇弟子的方式都歪到天邊的玄清真人,對於這位而言——一切皆有可能。
然而當他把注意力放在和另一位修道種子葉天站得很近的顧長離身上時,他平生第一次對自己的眼睛起了懷疑,甚至伸出手揉了揉,然後再度定睛細看。
修道之人五感通明,再加上他本就兼修“天眼通”的神通,對於自己的視力相當有信心。可是顧長離的驗靈玉展現出的景觀,當真動搖了他多年來堅定不移的世界觀。
用一句簡單的話來描述,那就是顧長離靈根的顏色相當多姿多彩。這樣的情況本來並不罕見,實際上,修真界一般把這樣的靈根稱為“雜靈根”或者“廢靈根”,靈根駁雜,通而不純,修煉起來難度極大,事倍功半。別說是在白玉京,就是比白玉京低上幾個等級的修真門派,身具如此靈根之人多半也是被放棄,或者勉強收入也隻是充做打雜仆役的外門弟子。
可是,通常意義上這樣的“雜靈根”是指五種或是五種以上的顏色同時在驗靈玉上顯現,互相幹擾雜糅成混沌的色澤,而不是如眼前的顧長離一般——驗靈玉上隻出現一種顏色,例如豔紅的火係單靈根,而且品質卓越;然後一眨眼的時間,驗靈玉上的顏色又變了,同樣隻有一種顏色,變成了深綠的木係單靈根,品質同樣卓越;過了沒多久,驗靈玉又換了一種顏色……如是循環往複不見停歇。
吳楚坤隻覺得自己的臉都快變綠了——就剛才那麽一會的功夫,他起碼看見了三四種靈根的屬性自顧長離的驗靈玉上閃過,而且個個品相卓越,天賦卓絕——可是,它就是死活不肯固定下來,一會一個顏色,一會一個顏色,如果他是一位穿越者的話,此時他定然會罵出聲來,“這玉怎麽閃得活像個七彩霓虹燈,晃得我眼睛都快瞎了!!”
可惜他並不是穿越者,也壓根不清楚什麽是霓虹燈,如今他能做的隻有苦逼地盯著顧長離依然閃個不停的驗靈玉,順便記錄下這個異狀中的異狀,待日後稟報給他的頂頭上司。
因為顧長離靈根的情況是實在太過驚世駭俗,所以在麵對另一位也是唯一一位不是被選中的修道種子,卻依然引發了異狀的青年時,吳楚坤的心態已經不再如何吃驚,淡定了不少。
那是一個堂而皇之躺在美人塌上的公子哥,在偽裝成店小二的時候吳楚坤曾經和他短暫地照過麵,在他的印象中,那是一位先天不足,身體極其虛弱病公子,而直到這時見到他的靈根情況,吳楚坤才明白為什麽一個豪門出身,平時應該是拿奇珍異寶當飯吃的富家子弟會有這麽破爛不堪的身體。
因為這位魏公子是雙靈根。
本來雙靈根並不是什麽壞事,葉天身懷風火雙靈根,依然算得上天資驚人,火助風勢,愈燃愈旺,二者相輔相成互為表裏;可是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前者那麽幸運地擁有這般切合的雙靈根,比如這位悲催的魏公子,他的靈根是水火雙靈根。
世人有言,“水火不容”,這樣屬性迥異靈根聚在一人之體,互相爭鬥互相排斥,即使是鐵打的身體又能撐得上幾時?實際上在修真界乃至凡人界,擁有如此對抗雙靈根的人比葉天那樣的雙靈根還要少,就是因為有著這樣體質的人一般在嬰兒或是幼童時期就會夭折死亡,鮮少有能活過加冠的。因此,魏公子如今雖然身虛體弱憔悴不堪,但他還能存活於世,呼吸著空氣感受著萬物,就已經是耗費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的結果,彌足珍貴。
待到吳楚坤觀察了一圈眾人的靈根表現,最後再度將視線放在顧長離身上時,以他的養氣功夫都忍不住抽了抽麵皮——這小子的驗靈玉還是在以足以晃瞎人眼睛的詭異速度閃來閃去,就是不肯安安分分地固定下來。
抱著如是想法,吳楚坤平靜下心神,同樣開始了日常的修行。三炷香方才點完了一根,餘下的時間還長。卡在金丹三轉有段時間的自己必須抓緊每一刻的時間,也許突破的靈機便會毫無征兆地降臨。
在他沉心修煉的同時,顧長離在神入玉簡的時候則是遇到了不大不小的難題。
當他將那枚玉簡貼近自己額頭的瞬間,一陣天翻地覆的暈眩感後,再度回過神他已經身處一片神奇的空間,四周白茫茫地空洞無物,而他整個人則是漂浮在半空之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少頃之後,以他如今所在位置為基準的上方,緩緩浮現出幾個散發出淺淡金光的大字,同時響起的還有一道中正平和的男性聲音。
(1)
乍一見聞這十字,顧長離隻覺得心神一震,一時間竟然有種呼吸都喘不過來的沉重感。可以說,僅僅隻是開篇的十字,就足以概括千年以來的修道者所追所尋,以及真正前行的方向,無論其後的內容如何,都可以使這篇文流傳百代,萬世不衰。
按捺住浮動不已的內心,再度細細默誦一遍此句,同時思索著它的內在寓意。此句末尾的一句“盡矣”足以看出此句乃是其後出現所有內容的總綱。觀察領悟“天之道理”,即宇宙存在事物運行的規律法則,以之作為執行“人道”的法則,則天地陰陽的動靜之道就都包含在其中——這大概就是前十個字最粗淺表麵的認識。但內在蘊含的玄機深意,卻並不是如今隻是一介白丁的顧長離能夠真正明白的。正當他還在蹙眉深思之際,異變徒生。
卻見那十個大字先是簌簌抖動幾下,接著便像是受到磁鐵吸引的鐵粉一般,義無反顧地朝著仍舊低頭鎖眉的顧長離飛撲而去,可憐顧長離還在全神貫注地思索著,隻是若有所感地抬了抬頭,便見幾個足有他半人高那麽大的字,火星撞地球一般朝著他的腦袋撞來。
“噗——”
沒有半點反抗之力的顧長離隻覺得自己的整個腦袋頓時就像炸開一般,在那一個“觀”字碰到他的時候就十分幹脆利落地吐出一口血,暈了過去。
於是,他十分幸運地錯過了接下來堪稱恐怖的一幕——
隻是單單一個字就把如今的他“撞”得人事不省,而先前的十字逐漸隱沒後,天空之中再度緩緩浮現了之後的幾句。而且個個都像是乳燕投林一般,繞著業已經昏迷的顧長離盤旋不休,隻想著下一個字之後就輪到了自己。
場麵之殘忍,觸目之驚心,不啻於死後鞭屍,也許比之還要稍過。
至少死屍那時候已經毫無感覺,而顧長離隻能在勉強消化了之前一個字後悠悠轉醒之際,下一個字當即不管不顧地再度撲將上來,然後他又是十分簡單幹脆地背過氣去——如是循環往複。
到後來顧長離幹脆已經不醒過來,好像死屍一般一動不動地躺屍著,隻是每有一字鑽進他腦海的時候抽搐一下雙腿,表現了自己微弱的不屈和反抗精神。
其他人閱讀的過程是不是像這麽痛苦,顧長離並不怎麽清楚,隻是在他悠悠從昏迷之中醒來,呆滯著將玉簡緩緩拿開的時候,眼前的世界還是晃悠悠地,看東西都有重影。
不過於此相對的,玉簡中所撰寫文章的所有內容都仿佛雕刻一般,牢牢地印記在顧長離的腦海中,幾乎到了閉上眼就能默背的地步,而與之相對的對這篇名為《陰符經》——對,在記下全部內容後顧長離自然而然地知道了它的名字——的釋義以及理解,同樣無師自通地成了顧長離記憶的一部分,熟悉到就像是浸淫鑽研這部經典數十上百年的老學究一般。
“???”
因為精神上的衝擊和疲乏,顧長離將玉簡從額頭上挪開的時候手上的力度失了準頭,一不小心稍稍用力了些,隻聽一聲脆響,手中的玉簡應聲而碎,而且碎得相當幹脆徹底,直接變成了一堆玉屑。
“假冒偽劣?”
維持著目瞪口呆表情凝視著手心中躺著的一堆玉片碎屑,顧長離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鬼知道他究竟經曆了什麽。
方才還在好像幻境的空間裏被一堆“字”從頭到腳虐了一遍,好容易從那地獄一樣的夢境中掙紮出來,結果剛剛清醒的他就把白玉京發下來考核的玉簡捏碎了?哪有正統的白玉是這麽容易碎成粉末的,這是紙糊的還是泥捏的?
暗自腹誹的顧長離在一道陰影投射到他身上的時候下意識地抬起頭,吳楚坤那嚴肅認真的態度在此時略有些心虛的他心底立即有了不同的含義。
莫不是很生氣?故意損壞考試器材之類的——不會就這麽被趕出去吧?
顧長離的思維頓時飛快地運轉起來,隻想著能有什麽法子可以度過眼前的窘境。
“你已經把玉簡讀完了?”
吳楚坤用一種非常奇妙地,有些飄忽地聲音問道,而這一點,此時正揣揣不安的顧長離並沒有注意到。
“嗯。”
他所能有的反應,隻是默默地,乖寶寶一般地點點頭,然後非常無辜的把碎成渣渣的玉簡“屍骸”遞到吳楚坤的眼皮底下,“然後它就碎掉了。”
“……我知道了……”
瞄了眼才剛剛燃起的第二柱香,吳楚坤僵硬著一張臉說道,“既然你已經在一炷香內完成了這場考核,便已經有了參與下一輪的機會,現在你可以回去住處休息片刻,下一輪考核將在下午進行。”
“多謝仙長。”顧長離躬身謝道。
“無需感謝,我並不曾幫了你什麽,是你自己的天賦助你走到如今這一步。”
吳楚坤此時毫無笑意的臉上忽然綻開一抹極是熱情洋溢的笑容,一如當初見麵時那個話嘮碎嘴的客棧小二,“倒是我該恭喜即將成為小師弟的你啊——”
目送著顧長離還有他肩上的那隻小狐狸逐漸離開結界的身影,再將目光放在周遭一片還在潛心於玉簡之中的“試煉者”,吳楚坤回想起自己當初將將在三炷香燃完時讀過約摸六成的《陰符經》便已經被稱作小有天賦。若是在此前有人告訴他,會出現一個不過鍛體二層的小朋友,在一炷香之內通讀《陰符經》並且深明其義通達經理到讓保存經典的玉簡都功成身退,他一定會把這當成笑話笑上一整年。
“——簡直是個小怪物。”
每位真人找的弟子,或多或少都和自己有些相似之處。精通並且沉迷於煉器的玄樺真人找的是風火雙靈根的少年;不近人情的冷麵判官玄璃真人找的是天生冰靈根的小女童;性格溫和與人為善的玄逸真人找的是主修儒道的小儒生;而性情奇詭不走尋常路的玄清真人,找的弟子也是一處比一處怪。
卻也不知這樣一群年輕的,充滿未知的,並且前途無量的新鮮血液,在進入白玉京後,會給宗門帶來怎樣新奇且美妙的變化。
吳楚坤的內心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