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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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兩界淵。
    在前期被充做炮灰消耗人族修士精力的弱小血妖差不多死盡死絕後,戰爭開始後一直順風順水的人族聯軍這才感覺到沉重的壓力。血妖一方花樣百出陰狠毒辣的手段讓少部分放鬆警惕的大意修士損失慘重,戰勢至此徹底進入焦灼拉鋸階段。
    即使修為如何高深,修士在日夜以繼,殫精竭慮的精戰鬥消耗中也不可能長久地堅持下去,適當的打坐修煉不可或缺。而作為這片鎮守區域修為最高的化神期修士,玄清此時要做的就是小心謹慎,在麾下修士養神恢複的時候提防血妖一方趁夜偷襲。
    這樣的工作責任在玄清幾百年的生命中並不是第一次,算得上駕輕就熟,可是此時端坐在觀星峰上的他臉色陰沉,周遭石頭碎裂土地翻覆——分明為一時壓抑不住體內靈力,失控外放所致——像是遇見了讓他萬分惱怒卻又無可奈何的重大變故。
    “想不到宗門內部竟也出現了沙子……還妄圖對真傳弟子下手。”
    握著手中傳書玉簡的玄清半晌之後忽然冷哼一聲,神識遙遙鎖定了一隻借夜色掩護前來探查敵情的影族,硬生生地將其碾壓成碎肉。
    “師兄師姐這時候應該也得到了消息。”這樣的念頭還未生起多久,他便接到了來自玄逸神識的千裏傳音,說的正是有關於這次金水城一行的事端,並說他們的師尊,也就是此代白玉京掌門業已得到了消息,此時正對有資格接觸到此番行動的弟子進行暗中的調查。
    饒是他們見機得快,行動同樣不可謂不迅速,但是玄清深知,這隻是亡羊補牢,治標不治本的無奈手段。誰知道此次找出的門派裏的釘子是否是個案,而且既然生為正道七星的白玉京裏都有了破綻,那麽其餘六門呢?
    兩界縫隙的天空是千年不變的血色暗紅,修為精深如玄清也無法透過那密布層層,力量混雜的陰雲看清星象的變幻。他的身前還有幾塊泛著金光的龜甲碎片,正是他之前想要強行推演天機時被震碎破壞的工具,然而卻還是一無所獲——無論是宗門的未來,還是事關他唯一弟子的安危。
    像是有一雙無形卻龐大的手打亂了整片大陸的布局和棋盤,將一切全部都拖入模糊不清的混沌之中。
    一道混雜著濃烈血腥氣的冷風拂過,微微拂動著玄清的衣袂,明明早已修煉得寒暑不侵的身體,無端端地感覺到一陣砭骨的森冷寒意。
    多事之秋啊……
    猛地站起身拉響敵襲的警報聲,玄清猛地騰身躍起,淩空飛到再度集結大軍向防禦陣發起進攻的血妖族上方,眼底閃動著凜冽刺骨的冷光。
    長夜未盡,殺機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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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處,原本位於坎位的靈石偏移了位置,被放置在離位之上。坎位屬水,離位屬火,水火難容,屆時主持大陣者必然受到反噬。”
    細細回憶著狐女記憶裏每一次對大陣的篡改和變動,顧長離指向最後一處他有印象的地點,然後特意提及道,“我得到的記憶也並不是全部,說不準還會也有遺漏,另外她是否有幫手也不得而知……其餘的還望狐謂族長多加在意。”
    此時的狐謂一改初遇時吊兒郎當不正經的模樣,表情嚴肅目光森然,配合著他周身的氣質還算有著一族之長的威嚴,他微微頷首,眼神落在大大小小一共被改動了五六處的陣圖上,憤怒之中還夾雜著無法掩飾的淒然。
    “小友對青丘的大恩,沒齒難忘,來日必有重報。”
    沉默少頃之後,狐謂驀地斂目躬身,竟然是要對顧長離行大禮的樣子。顧長離被嚇了一跳,青丘一族的族長,在修真界的地位和白玉京掌門也相差無幾,更何況別看對方長相年輕,實則可是活了數千年,堪稱修真界的活化石,不折不扣的老人家,若是不閃不避受了這位的大禮,天知道會不會折壽。他連忙伸出手扶住對方的胳膊,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您究竟是想謝我還是害我?”
    既然顧長離已經如此表態,狐謂再堅持就有點惺惺作態的虛偽意味,是以他也不再堅持,招手將一旁抱著胳膊圍觀的狐戾喚了過來。
    見這對父子像是有什麽密辛要談的意思,顧長離很識趣地說他想要在青丘周圍一逛便離開了。他對這個靈氣充裕,奇花異果甚多的地方還是相當感興趣的,事實證明之前在攝魂鈴內采摘的植物根本無法帶到現實世界,而如今頂著青丘貴客身份,隻要不做什麽大逆不道的壞事到哪都會被當成上賓對待的機會難得,不好好利用他就不是那個被熟識之人稱為“雁過拔毛”的顧長離。
    “傻兒子,人都走遠了還在瞧啊?”
    目送著顧長離離開的狐戾總覺得前者離開時的眼神古怪,像是意有所指的模樣,鬧得他的內心一陣不安。這幾天他也是相當努力地隱瞞自己的身份,侍女侍衛那裏都做了打點,應該不會這麽快就露陷罷?原本正憂心忡忡地思忖著,卻一下子被一道又猥瑣又不懷好意的聲音攪了興致,狐戾猛地抬起頭白了老頭子一眼,罵道,“長離的身份不是一早就和你解釋了麽,陰陽怪氣什麽勁?”
    被自家兒子一點不給麵子訓斥一頓的狐謂摸了摸鼻子,低聲咕噥一句,“你要不成天盯著人家不放,我也懶得這麽陰陽怪氣。”
    “——你什麽意思?!”
    狐族的聽覺本就極為靈敏,再加上狐謂並沒有刻意掩飾,是以狐戾還是很快知道對方抱怨的內容,一張俊臉騰地發起燒來。
    嘖嘖,自己這兒子還當真是個傻的,到了這個地步居然還沒弄清自己的心意麽?
    狐謂在心底感歎幾句,終究還是不忍看自己唯一的兒子因為可憐的情商打一輩子光棍,“那孩子來青丘這麽些天,住處,吃食,服侍之人全部都是由你經手安排,體貼入微,就是對你親老子也沒見你這麽殷勤過……更別提人家換上青丘的服裝時,你那一雙眼睛都快黏在他身上,撕都撕不下來,我看了都替你臉紅。”
    “我我我哪有,那隻是我我我一時走神罷了!”
    腦海裏浮現初來青丘那一日,受夠了被人圍觀的顧長離,為了不過於引人注目而換上青丘特有的裝扮,不同於身著月白道袍時的飄然出塵,而是更加顯露出野性鮮活的氣質。狐戾本想斷然否認的語氣莫名地結巴起來,斷斷續續地好半晌才講完。
    “嗬嗬,你拿這句話去哄街頭五十歲的小孩(1)她們都不信。”
    眼看一再被戳痛點的傻兒子臉色通紅,怒發衝冠,再撩撥下去就要炸了的狀態,無良父親看夠了熱鬧,終於大發慈悲地開始講重點,“雖然一開始為父對你尋了個男娃回來有點震驚,但是我言出必行,隻要是你找到,能帶回青丘的人選,我絕對不會多加阻攔。”
    “而且你小子的眼光還是相當不錯的,不比為父當年的差。長離小子的樣貌就不說,雖然比起你娘還少了那麽點風味,但在青丘也絕對是數一數二的,那一手陣法造詣也是曠古爍今的天才。築基期的修為眼下看雖然低了些,可想想人家的年齡和修行的時間,還是絕對的人中龍鳳,無怪乎會是白玉京的真傳弟子,日後必是修真界風華絕代的領頭人。”
    “再看看你小子,不是我說,除了身份和修為之外,沒幾點能讓對方看得上眼的,脾氣倔強又愛鬧脾氣,還不知冷知熱——我可看出來了,那孩子可是一點都沒有喜歡男子的意思,再加上你這爛性子……”
    “老、頭、子,你說夠了沒有?”
    氣極反笑的狐戾嘴角不時抽動著的,陽光燦爛的笑靨背後是陰暗濃鬱地快要化成實質的黑氣,“說夠了就給我滾去冥土吧!!!”
    這些日子記掛著老家夥受傷的內心——畢竟那些可能背叛的長老對於他而言是長輩,對於活了數千年歲月的狐謂卻很可能是生死與共的友人兄弟——所以他難得孝順了一些時日,對於其時而荒唐不羈的表現也再三忍耐。沒成想,這家夥居然還蹬鼻子上臉來了?
    “孽子!你是要殺了為父嗎?!!”
    狼狽躲過狐戾盛怒之下放出的青冥狐火,狐謂吹鼻子瞪眼地叫罵著。
    “這時候你倒是挺聰明的。”
    森然一笑,狐戾一招咒縛把便宜老爹捆得紮紮實實,然後倒吊在房梁之上。
    “半個時辰之後就會自行解開,在此之前你慢慢享受罷。”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臭小子,你混蛋,你大逆不道,你……”
    “唉,你別真走啊,為父之前是和你開玩笑的!”
    “乖兒子,乖兒子,先放我下來啊,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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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泄了一肚子邪火,隻覺得眼下神清氣爽心情愉快的狐戾離了王殿,正尋思著去哪裏找提前告退的顧長離,隨後映入眼簾的一幕卻驀地叫他心中一沉,燃起一簇簇憤怒惱恨的火焰。
    “這是誰給你的?”
    在集市裏撿了小漏買下一壇紫幽曇的顧長離正捧著小巧的花壇沿著青石湖畔走著,眼前便冒出一張黑漆漆暗沉沉,幾乎可以擰下水的臭臉。麵對狐戾像是質問般的問題,顧長離莫名其妙地眨巴眨巴眼睛,回道,“街頭的小販啊。”
    “……我不是說那紫幽曇!”
    徑自伸出手將顧長離別在領口處小巧嬌豔的紅色花朵取下,那是一朵極美麗的花,層層疊疊的花瓣上還沾著清晨時分的露水,嬌豔欲滴,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後,狐戾的表情更加忿忿。
    “為什麽你身上會有芙羅拉?”
    “什麽芙羅拉?”顧長離更加不明所以了,他是真不知道一會功夫不見狐戾這家夥怎麽就和吃了火藥般,咄咄逼人得緊,“你是說這種花叫做芙羅拉?這是一個賣花姑娘送我的,我看著挺漂亮,就收下了。”
    驀然攥緊手中的嬌豔花朵,直到它麵目全非之後才鬆開手,狐戾冷著臉替顧長離接過手上的紫幽曇,這才低聲解釋道,“芙羅拉是青丘一族用來告白和定情的信物,不能隨便接。一旦收下,就代表你願意接受對方的追求。”
    漲了見識的顧長離先是點了點頭,接著又像是發現什麽不對勁般說,“可就算我收下了芙羅拉,狐言你又為何要那麽生氣?”
    聞言,狐戾一怔。
    是了,為什麽他會生氣?
    在想到顧長離可能接受另一個女子的感情後幾乎衝昏頭腦的怒火和痛楚並不是錯覺,而是再真實不過的,就擺在他眼前的例子。
    這是在吃醋麽?狐戾後知後覺地想著。
    他的臉又稀裏糊塗地紅了起來。
    “沒,沒什麽,隻是覺得你一個人類,不要和青丘的狐女糾纏不清罷了!”
    此話一出,場麵再度一冷。
    麵上柔軟和緩的表情逐漸散去,顧長離淡淡瞥了僵著臉的狐戾一眼,輕聲說道,“是啊,區區人類,於你們青丘而言的確是高攀了,是在下放浪。”
    狐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