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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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無族長諭令,任何人等不可出入青丘,還望貴客見諒。”
見諒個鬼!
顧長離眼角直跳,咬牙切齒地看著圍在界門之前,隱隱擋住他前進道路的兩個守門人。要不是穿越界門需要進行複雜的定位,必須由他們親自動手,他早就仗著自己身上的裝備硬是打出去,哪裏還需要在這裏扯皮。
“長離!!”僵持之際,一道憂心如焚的焦急聲音倏忽響起,乍聽還遠在天際,可是眨眼之間便近在咫尺,足見其主人用了怎樣的神行速度。
光是一聽這動靜,顧長離的臉色霎時轉冷,右手往腰封處一抹,掌心多出一張顏色古拙的符籙,微微俯身蓄力,像是下一秒就要發氣攻擊的模樣,“讓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
感覺到那張其貌不揚的符紙上傳來的,讓人膽戰心驚的靈力波動,兩位守門人麵色凝重地對視一眼,口中說著,“失禮”,兩隻手卻早已搭上手中的長槍靈寶,蓄勢待發。
“住手!”
人未至,聲已達。狐戾遠遠看見顧長離要和兩個修為遠高於他的守衛動手,立刻急了眼。以他如今的元嬰境界,早就有了言出法隨的能力,隨著他的一聲怒喝,守門人手中的武器旋即跌落,麵色煞白,而顧長離卻僅僅隻是後退幾步,顯得有些重心不穩。
就是這麽會耽擱的功夫,狐戾已經跨越了數十裏的距離,同樣來到了界門之前。
“怎麽,今日你還真是硬要把我留在青丘不成?”顧長離冷笑著,手上的符籙又多出幾張,張張都是靈氣波動劇烈,顯然描繪的都是威力不俗的符文,這分明就是要撕破臉大鬧一場的表現。
“白日的事是我做的不妥。”麵對顧長離忌憚排斥,充滿殺意的眼神,狐戾胸口一疼,曾經飛揚靈動的眼眸此時神采黯淡,“但是你也曾說過,‘順口卻是由心’,那日我所說的誓言,句句屬實,千金不易。”
“事情緊急,我沒空與你牽扯這些兒女情長,況且,我根本就不喜男子。”顧長離持著符籙的手掌稍稍緊握了些許,目光銳利而堅定,宛如九天之上不滅的星辰,“讓我出青丘,狐戾。我不想白日方才恩斷義絕,今夜便與你兵戎相見。”
仿佛能聽見心底不斷傳來的理智崩塌聲,狐戾幾乎快將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來,半晌之後方才艱難說道,“你以為你能敵得過我?”
“誰知道呢?”故作輕鬆的回答。可是顧長離如今的內心清楚地很,所謂的越境傷人,針對的是天才低階修士和普通高階修士,並且境界相差不是極遠的情況。作為五百年元嬰的青丘一族,狐戾本身就是絕代天才的代名詞。更何況築基與元嬰之間,差得何止千裏萬裏,足足間隔著數個大境界,說是天塹都遠遠不夠。
“你……真的這樣厭惡我,甚至不惜一戰?”狐戾已經感覺到自己唇齒間淡定的血腥之氣,那一雙赤金色的眼睛片刻不移地凝視著顧長離的一舉一動,隻想要把他接下來的反應看得清楚分明。
“我已經說過,讓我,出、青、丘。”沒有半點退讓猶豫之意,顧長離的唇角溢出一縷血絲,他自知如今修為完全不是狐戾的對手,開始著手用秘術燃燒壽元做背水一戰。
“夠了。”一眼便看出他打算的狐戾心如刀絞,甚至連嘴唇都在輕輕顫抖,“狐戾此生,絕不會與你刀劍相向,開界門!”
“可是……”兩位守門人麵麵相覷,都是一臉為難,心裏更是好一陣叫苦連天。千不該萬不該,怎麽偏偏今夜輪到自己值班,好死不死地撞見小兩口鬧矛盾,兩邊都不能得罪,卻硬是把他們逼到了懸崖邊上。
“父親那裏由我親自去說,開界門。”
一字一頓,擲地有聲,狐戾藏於衣袖的雙手早已緊握成拳,深深嵌入掌心的指甲蜿蜒流出的鮮血滴落在身/下的草地之上,接著緩緩滲入土地,他的身體卻依舊像是一棵白楊樹般筆挺地站立,風吹不動,雨打不折。
“還會回來麽?”
在顧長離即將踏入界門之際,低若蚊吶,仿佛喃喃自語一樣的詢問聲飄來。聞言,他的動作停滯片刻,很快又恢複正常,連回眸都不曾有。
“但憑天意。”
“我……”可否與你隨行?
眼睜睜地看著顧長離決絕離去的背影,狐戾終於還是抑製不住內心的衝動,可還不待把這幼稚話語的後半截說完,顧長離最後的話語如同極地寒氣般,凍結了所有理所當然的可笑幻想。
“長離小兒借宿青丘多日,承蒙照顧,無以為報。唯願此次祭典功成,得享千年。”
若他隻是孤家寡人,無牽無掛無根無痕,自然可以不顧一切地追隨那人而去。可是這個世界上最滑稽可笑的便是假設和如果。
他是青丘狐戾。
“青丘”二字,便是他烙印在靈魂裏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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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了青丘之後,神行法器,千裏符,軍糧丸齊用,顧長離幾乎是以榨幹自己全副精力的方式瘋狂地趕路。隻因為他的通訊玉簡上不久前剛剛收到了一封簡短至極,卻足以讓整個白玉京為之震動的消息。
【玄清傷重,速回宗門。】
當日顧長離便托兩位守門人將出口的位置定在離白玉京最近的外門弟子勢力點。先是用了三天的時間到達那處,聯絡上宗門後動用了極遠距離的傳送陣,耗費了數十顆極品靈石,這才重回白玉京。
一路上顧長離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無論那位曾經荒腔走板不著調,但確確實實是真心待他的師尊如今會是怎樣形容枯槁,憔悴不堪的模樣,他都會用最積極正麵的態度去麵對,並且盡其所能助其一臂之力。可是,當他行色匆匆地踏入玄清的洞府,見到半坐於床榻之上的男子時,還是不免發了會怔。
這個笑容滿麵,元氣充足,隨時可以下地打死一頭老虎的家夥是誰?是他那個傳說中傷重的師傅?就這樣子還傷重,那整個天元大陸大半的人都得進棺材了!
偏生這家夥還極有重症傷患的自覺,見他入門,就是一串假得不能再嫁的劇烈咳嗽,半晌之後這才“病殃殃”地說著玩笑般的話語。
“乖徒兒,為師我快要死啦。”
額頭上猛地爆出一根青筋,顧長離強自按捺住自己想要弑師的大逆不道衝動,看他伸手招呼自己過去後還是冷著臉朝他緩緩走去,“禍害遺千年,師傅你一定會長命百歲。”
“原來乖徒弟一直是這麽祝福為師的……師傅真的好感動……”玄清像是一時沒忍住激動的心情,忍不住又咳嗽起來。如是一來,卻讓已經走到近處的顧長離看出些許破綻。
不同於方才表演意味嚴重的假咳嗽,玄清現在的狀態並不是作偽,甚至伴隨著他的動作,其周身的靈氣波也在起伏不定,而且不足往日的十分之一。
“師傅你——”他的話音未落,已經走到玄清極近地方的他被前者伸出的右手猛地拽住手腕,踉蹌幾步後坐到了床榻邊緣,差一點就要埋到他的胸口處。
“抓住你啦~~”分明已經一大把年紀,這時候的握著顧長離手腕的玄清卻笑得像個得了自己最喜歡糖果的小孩一般,誌得意滿充滿自豪,便胸膛都在不時顫動著。這樣毫不掩飾的愉快表現,還有心底莫名盤旋的淺淡陰霾讓顧長離遲疑半晌,終究還是沒有抬頭拋出“師傅你是否腦袋有坑”的鄙視眼神。
跟著,顧長離便感覺到一隻修長有力的手貼上自己的後心要害之處,他的身體僵了僵,下意識地想要反抗,可最終還是選擇默默垂眸,一動不動。
直到沿著那隻手,不斷朝他體內經絡湧來的溫熱舒適感傳來後,顧長離方才驀地睜大了眼睛。
“別動啊乖徒兒,這時候亂動,師傅就真要死了。”玄清的聲音自顧長離上方響起,依舊是倍拉仇恨感的慵懶音調。
“你瘋了不成!”顧長離想要推開他的手,掙脫束縛,然後指著他的鼻子狠狠罵上幾句,又忌憚他的警告隻能老老實實維持著眼下的姿勢。
“我不需要你渡功!”
“可是為師就要死了啊,”玄清眨了眨眼睛,表現地很是無辜,“這一身修為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留給乖徒弟你最好。”
我不需要!
顧長離隻覺得自己眼睛像是進了飛沙般,有種說不出的幹澀感。
渡功一說,說來簡單,背後巨大的痛苦和犧牲卻決定了它注定不可能在修真界廣泛運用。
首先,渡功者必須要比被渡功者的修為高上兩個大境界或者以上;其次,在渡功之前,渡功者要服下化靈丹,將自己體內的靈氣轉化成無屬性的,純淨至極的靈力,這樣的過程無疑是極為痛苦的,甚至實在生生磋磨自己的根基,將畢生凝結所得化為空泛;最後,也是最最殘酷地,自廢丹田氣海,凝集靈氣結晶,導氣入他人體內。
修行之人一旦築基,靈氣便成了身體的一部分,是如同空氣般無處不在卻也不可或缺的事物……而渡功者,就像是硬生生地剮下身上每一寸的肉,榨幹每一處經脈中的血,然後把它交托在被渡功者身上……這樣的饋贈,天生便帶著血/淋/淋的腥/氣。
“玄逸師兄收徒那日,賜下畢生收集的儒家真籍;玄樺師兄賞了混天鍾和元母鼎;便連最最小氣摳門的玄璃師姐,也拿出壓箱底的冰玉玲花……”想來是痛苦來得太過洶湧劇烈,玄清的聲音帶著些許的顫抖和斷續,“可是為師這些年瀟灑肆意慣了,也沒存下什麽了不得的東西給乖徒弟你。好容易到了分洞府的時候,為你找的也是最差最討人嫌的浮空島。這麽不稱職的師傅,徒兒你這麽多年活得也挺辛苦的不是。”
“所以啊,師傅從很早以前就在想,要為徒弟你準備什麽,”說到這裏,他話語一停,像是有些煩惱,“可是徒兒你的資質太好,無需大陣無需靈石,修為便蹭蹭蹭地上漲。雖然為師驕傲是很驕傲,可是也更加發愁。”
“究竟該給徒弟你什麽拜師大禮最好呢?”
“想來想去……師傅最後決定了,我要給你一雙翅膀。”
“無需為自己的特殊體質擔憂,無需日日夜夜擔驚受怕,無需在貪婪渴望的目光中低頭,可以自由自在追尋你所求一切的翅膀。”
“從來沒有活過金丹期的聚靈體這種破事,怎麽可能發生在我徒弟身上。”
“什麽遭天妒的體質,如果天道真是這麽個小肚雞腸的臭老頭,到時候記得幫為師狠狠抽他幾個巴掌。”
玄清輕聲調笑著,聲音卻是愈發微弱了。
“為師幫你在天上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