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兩頭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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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2章 兩頭為難
    珍娘送李慎到內外宅交界的垂花門前,含笑答應。
    待李慎一走,她轉頭拉下麵孔,揉揉笑酸了的腮幫。
    嬤嬤說想得到的東西,就要付出代價去拿,可這代價之難超過預料。
    為了修複與李慎的關係,她買下一群漂亮丫頭,放在院裏伺候。
    才十來天,就莫名少了一人。
    早起應卯分發差事完,嬤嬤過來匯報這事,嘴裏不停念叨著,“怪了,買來的丫頭又沒插翅,飛了不成?二院的丫頭,交給外頭管家追查去吧。”
    珍娘保持鎮靜聽著嬤嬤說話,雙腿在裙子下抖得不成樣子。
    他又開始了。
    失蹤的丫頭她不敢問是誰,也不想知道姓名。
    仿佛這樣,事情就能與她無關。
    嬤嬤一走,她將手帕咬在嘴中,眼淚流了下來。
    攀爬權力之峰,原要經曆撕心裂肺的痛苦。
    珍兒很快調整好情緒,仿佛將一具殼子套在身上,扮演一個合格的王妃。
    ……
    天氣晴好,樹蔭下擺著長公主喜歡的桌子,茶吊子上燒著水,有宮女擺著點心果子,珍娘應邀進宮探望丈夫尊貴的姑母。
    她有些怕姑母,這女人眉眼鋒利,哪怕臉上含笑也讓人覺得是個厲害角色。
    上次姑母來府裏,問東問西,貌似要對李慎不利,怎麽轉臉就保舉李慎為太子?
    珍娘揣摩不透長公主的意思,隻能溫順地聽著長公主說話。
    茶烹好,芳香四溢,長公主卻用手按著太陽穴皺著眉。
    “姑母身子不適其實可以讓人轉告侄媳,改日再來,左右我也整日無事……”
    “上次一別,你也沒進過宮呀。”長公主臉色發黃,嘴上依舊不留情。
    “我這頭疼是老毛病,不打緊。昨夜玩得晚了些,宿醉而已。”
    宮女端湯過來,跪下舉起,“殿下,醒酒湯。”
    長公主接過湯,一勺勺不緊不慢地喝,宮女跪在地下一動不動等著。
    王珍兒麵見過皇上和各宮娘娘,都沒這樣的規矩。
    她們謹遵一個原則——上位者待下人應秉著克製的親切。以彰顯自己的地位身份和禮儀。
    一個貴族伸手打下女是件失儀丟臉的事。
    但姑母卻好像跟本不在意這些規矩。
    珍娘胡思亂想著,姑母突然開口問,“你用了早飯嗎?要不也喝碗湯?這湯味道不錯。”
    她才知曉姑母竟睡到日上三竿,剛剛起來。
    這又令珍娘吃了一驚,女子雖不必上朝聽差,但下人們起來時,基本主子也都起來了。
    若非生病或產婦坐月子,睡到太陽高升不合規矩。
    珍娘在王府不用侍奉公婆,但李慎要上早朝,她也跟著起來,或稍晚會,從沒這樣懶散過。
    一府的人等著請安聽差,她身為主母得做榜樣。
    偶有偷懶都說是病了,身上不適。
    “姑母作息常常這樣嗎?”她忍不住問。
    “什麽常常?我打小就這樣。”長公主莫名回答,“你不是嗎?”
    珍娘禁住笑了。姑母倒是個痛快人兒,成熟中又帶著些天真。
    看來很得駙馬寵愛。
    “慎兒在家到底在胡鬧些什麽?我等你進宮就是在你家說話不方便。”
    珍娘又吃了一驚,長公主所問之事是李慎壓在心底的秘密,別說珍娘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可能告訴任何人。
    “你大約不知道,雖說他們這些個皇子都喚我姑母,但隻有慎兒才是我真正的侄兒。我們都是太師王家的血脈。”
    “慎兒母親王貞淑,是我外祖的侄女,該稱我一聲表姐。”
    珍娘這才知道長公主向著李慎的原因,他們是有血緣關係的親戚。
    她卻不知這京城中互相聯姻,拐彎都能攀親帶故。
    血緣關係不是互相支持捆綁的理由,利益才是。
    但表姐妹已是很近的親緣,珍娘放下些戒備。
    “回姑母的話,珍娘日日待在內宅,夫君他……他不喜歡我到處走動,所以一直沒出門來拜訪姑母。”
    “李慎管得這麽寬?”長公主拿起茶品了一口,叫來宮女,“重沏來,沏得釅些本宮解酒。”
    “姑母時常歡宴?”
    “嗯,不及時行樂,做什麽呢?”她伸個懶腰,無謂答道。
    “我們王家人都這樣。慎兒在家不愛宴飲嗎?”她反問,目光灼灼,看著珍娘。
    “他還好,也不是見天都這樣。是我不喜歡吵鬧。”
    長公主臉色不好,此時更是一臉不高興,又問,“你真不曉得慎兒那孩子在淘氣些什麽?”
    珍娘見長公主帶著氣性,趕緊起身行禮賠罪,“姑母,珍娘真的不知。請姑母放心,珍娘不會做不利夫君之事。”
    長公主一撇嘴,“你可能誤會了。想必上次我問你的話讓你以為我想對李慎做什麽不好的事。”
    “我隻是想知道他點短處,這小子將來做上太子,登基指日可待。這個小沒良心的,別忘了今日姑母待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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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拉著聲音,意味深長。
    珍娘低著頭不敢表現出震驚,立太子、登基這種話是隨便當眾能說的?
    她驚惶地看了長公主一眼。
    李珺見一句話能把侄媳婦嚇得臉色發白,被逗得哈哈大笑。
    “坐下說話,瞧瞧你,活像隻受驚的兔子。”
    她霸氣地環顧一圈,周圍的宮女垂首肅立,如雕塑一般,“沒人會把我說的話傳出去一個字。”
    “你是我親侄媳,在你麵前說說又打什麽緊。”
    “那麽,李慎在家什麽樣兒?”
    “他……除了禦下極嚴,別的倒沒什麽。”
    “極嚴?有多嚴?”長公主挑剔似的問。
    “大約……和姑母差不多吧。”
    方才李珺剛說過這裏的人不會傳出一個字,珍娘就拿此話來堵她。
    眼見話不投機,想必是珍娘轉了主意,李珺失去耐心,她已試探三四次,這丫頭片子就是不開口。
    “罷了,叫你來倒是勉強你了。”她突然冷淡,“且請回,時候不早,我也得去宮裏看看皇上,說會子閑話。”
    珍娘不知自己有沒有說錯話,起身行禮打算離開。
    長公主卻道,“你和上次大不相同,上次明明是個直爽人兒,如今倒和別的大家閨秀沒什麽分別。”
    說罷,不等珍娘回話,轉頭進殿,一邊喚來宮女,“更衣。”
    珍娘委屈,今天的事著實不好處理,照著長公主的意思說下去,勢必揭李慎的老底。
    不照她的意思,惹得她不快,回來又要在李慎麵前說自己不是。
    也罷,李慎來責怪她,再把今日的情形細說給他知道。
    她卻沒想到李珺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
    到了晚上恭王該回家時,王妃帶著一眾丫頭在垂花門迎接,卻隻等來恭王長隨。
    “稟王妃,爺今天回來的晚,宮中有宴。”
    珍娘更加不安,隻得帶丫頭怏怏回房。
    夏雨現在貼身伺候珍娘,她眼見珍娘一天天變得越來越沉鬱。
    小心翼翼勸她,“小姐何必,人活一世不易,讓自己高興點。”
    珍娘道,“咱們爺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日日小心他還那個樣子……”
    她突然哽住,一想到有人因為她的寬縱而死在李慎手裏,她被無助和憤怒掐住脖子,無法呼吸。
    沒人指導她應該怎麽做。
    嬤嬤從來不提及二院發生的事,隻告訴珍娘,“管好內宅之事足矣,別對自己男人指手劃腳。”
    父親一封接一封信叮囑她“別出錯,穩住陣腳。”
    她能做的,除了“忍”還有什麽?
    夏雨已經不能理解她,她也懶得說。
    卸了妝發,她躺到床上去,謝天謝地,他們夫妻兩人是分房而居,夜裏她還能得片刻放鬆。
    此時她已經沒法再欺騙自己,李慎就是有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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