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4章 情不知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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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溪身體擋在她前頭,她用肩膀一頂,撞開他走到李慎跟前。
    其實她是輸了。
    如果兩人平地對決,她要贏就得全靠自己實戰經驗豐富。
    上來就使殺著,像剛才扔絆馬索那樣。
    他掉下馬,她隻需對他麵門扔出飛刀,刺入他的臉。
    在他慌張時,用槍將他捅個對穿就能殺了他。
    可兩人畢竟是同胞,這裏畢竟是校場。
    認真比武,她不是徐從溪的對手,從開始,她就是想學徐家槍法。
    ……
    從溪上前抱拳道,“太子殿下,臣認輸。”
    “臣練功本就為上戰場保家衛國,不為與人比武,所以這小兄弟真贏了臣。實戰是不講情麵的,講的是生死,臣心服。”
    其間幾次險象環生,眾人為兩人同時捏把汗。
    李仁卻道,“兩人都是國之棟梁,既未分勝負,那賭約取消便罷。”
    圖雅不多話,也不看李仁,她衝太子一抱拳,負氣離開校場。
    與從溪一戰,完成了她的心願,卻也讓她生氣。
    對戰時用盡全力,才是對對手最大的尊重。
    這裏的人個個虛偽,連上場打架都拿捏半分。
    她飛奔起來,跑得跟隻兔子似的,要把沒用完的精力發泄出去。
    一路跑,不知怎麽跑到了湖邊。
    這裏怎麽會有湖?
    她坐在石頭上,撿起小石子向水中砸,嘴裏不幹不淨罵起來。
    “這裏的人,都他娘的虛偽之極,蘇和怎麽會喜歡這裏?”
    “整日裏嘮嘮叨叨,不許這個不許那個。媽的,老子不稀罕待在這裏。”
    “為什麽?我就不能進軍營?我要當將軍,我想打仗,我!”
    她突然低下了頭,眼眶裏湧出眼淚。
    “人的出身不能選擇,爹嫌我,讓我戴麵具。當上山寨首領,為服眾還是得戴麵具,老天爺給我這般身體,我又能如何?!”
    她的哭腔夾雜著如被打磨過的嗓音,很是怪誕滑稽。
    卻令追過來的徐從溪滿腔溫柔。
    這小侍衛定是吃了不少白眼,受了不少嘲笑,心中滿是委屈。
    從溪自己因為出身也受過非議,說他是外撿來的野種。
    因為相貌太美初在軍中受訓時,被人奚落。
    還拿他當美嬌娘開玩笑。
    他身為國公家的公子,尚有這樣遭遇。
    若是如小兄弟這般出身,豈不受更多欺負?
    “別難過。我理解你。”從溪說著從後頭走過來,也撿起塊石頭,用力丟得遠遠的。
    “都會好起來的,別因為容貌醜陋而自卑,好男兒誌在四方,你想做將軍,便先忍受做小兵的苦。”
    “不如你進我營中如何?”
    他拍著圖雅後背,如同對待自己的弟弟。
    這些安慰的話卻讓圖雅如鯁在喉,“你不會讓我進你兵營的,沒人同意。“
    “嗬!你可能不知道,我已受封將軍,這點事情還能辦得到。”
    圖雅垂著頭,半晌沒接話。
    徐從溪以為她不信,還想解釋。
    圖雅已冷靜下來,淡然說,“我輸了,說好的,去了麵具,那便說話算話。”
    從溪已做好準備,不管對方生得多麽奇怪,定然不要露出傷人的表情。
    卻見麵前人,伸手在額角一摸,揭住一層皮一拉。
    麵容露出時,從溪張大嘴巴,兩人就這麽靜靜的麵對麵。
    一縷陽光從樹葉間隙灑下,從溪突然“咦?”一聲。
    圖雅也發出相同的聲音。
    兩人都看到對方眼睛不似中原人是黑色。
    圖雅是深琥珀色,從溪卻是蜜糖色。
    從溪愣怔過來,趕緊後退幾步,他想了許多可能,萬萬不料對方是個姑娘。
    不管從行為,還是聲音,還是武功,還是方才偷聽她說話。
    她沒一點是個女兒身的跡象。
    “我還能進你的軍營嗎?”
    她問,依舊是沙啞的聲音,帶著點野性。
    “你的聲音?”
    “藥啞的。”她渾不在意,很認真地追問,“可以做你的兵嗎?”
    一對眼睛映著藍天白雲,澄澈動人。
    徐從溪感覺自己的心跳得瘋狂,快從腔子裏蹦出來。
    他後退一步,再一步,看著這個集矛盾於一身的奇人。
    一個狡黠、死不認輸、瘋野、肆意,用頭錘撞得他下巴腫起來,能斬他於馬下的,——
    姑娘。
    貌若天仙的姑娘。
    他的手在顫抖,姑娘琥珀色的眼神仿佛一個蜜糖化成的深潭。
    跌入進去便被粘住手腳,爬不上來。
    圖雅眼中現出受傷的眼神。
    仿佛在說“我就知道”。
    一瞬間,徐從溪想起了對自己表達愛意的世家千金,那熾熱的眼神,那在看到他的麵容一瞬間的表情變化。
    恰如今天的他。
    他抱拳道,“你夠格做我的兵,可軍營中沒有女子,抱歉。”
    說罷落荒而逃。
    獨留圖雅暗自神傷。
    她呀,會什麽?
    全副身家都在雙手之上,隻會殺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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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喪氣地拿著麵具,已不想再遮掩,低著頭向仁和殿走去。
    這該死的皇宮,她要離開。
    她一言不合從校場跑開是嚴重失儀。
    李慎卻沒怪她,隻說了句,“走,回仁和殿等著他們。”
    他的目的還沒達到,自然不會輕易離開。
    圖雅從大門進去,一路引起無數人注目,但她腰上掛著明晃晃的仁和殿侍衛腰牌,倒也沒人盤問。
    進入大門,合歡在門前來回打轉在等著她。
    一見她便問,“姑娘戴上麵具嗎?太子還在殿中等候。”
    “不必,我不想帶了。”
    她走入殿內,看這太子倒把自己能如何處置。
    太子見她眼睛一亮,李仁驚愣,蘇和一臉擔憂。
    這裏隻有蘇和了解圖雅。
    父親過世時圖雅還是半大孩子,整個寨子的生存壓在她稚嫩的肩頭。
    她甚至沒時間好好哭一哭。
    心懷血海深仇,一腔裝的都是心事,她根本沒有時間注意自己。
    她的美,越長大越尖銳。
    眉眼不止出色,還帶著攻城掠地的鋒利。
    眼睛純粹清澈,看人時如有星河閃爍。
    時而狡黠,時而天真,時而殺氣騰騰,時而如稚子般無辜。
    她又美又矛盾,讓人著迷。
    然而——
    她對這一切,不自知。
    山裏連麵鏡子都找不到,她又整日戴著麵具,恐怕連自己究竟什麽樣都不知道。
    “五弟,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把個姑娘當做侍衛。她雖武功不弱,但到底是個姑娘家。”
    “是我自己要求的。我不愛閑著。”圖雅依舊執男子禮。
    “你先出去。”
    殿中隻餘下李仁和李慎。
    李慎手指敲打著椅子,半晌開口,“五弟,宮中女子,要麽是宮人,要麽是妃嬪,你把她帶入仁和殿,不合規矩。”
    “臣弟剛治好她的傷。宮中太醫醫術高明……現在她身子已好,我正打算帶她出去。”
    “五弟,我看上這姑娘,想納她為妃,你意下如何?”
    李仁大驚沒想到太子這麽直接。
    他慌忙跪下,“請太子贖罪,臣弟在邊境與她已私定終身。”
    太子站起身,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弟弟。
    “皇子的婚姻豈有私定終身?你又是頭次娶親,必要重視。”
    他背著手彎腰低聲說,“五弟,莫做糊塗事。”
    帶著蘇和走出殿外,他轉身對蘇和說,“你與此女有故舊之交,你去勸說,她若同意,本太子自然好說服五弟。”
    “若是勸不動她,”李慎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蘇和,冷冷說,“你死。”
    他一字一字告訴蘇和,“告訴她,我願,以未來皇後之位為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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