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真！
    “我再給你點提示好了。”羅說著從包裏拿出平板電腦，操作幾下拋給冷真。
    屏幕中是一段監控視頻，冷真猶豫著按下播放鍵。
    他立刻認出這是孔旻的房間，後者和羅兩個人麵對麵坐著。
    孔旻的聲音傳出來，“他已經去捕捉地點了，到時候我會和他保持通話，一步一步帶進陷阱裏去……”
    “我本來準備了錄音，但孔旻應該和你說，我是用ai合成冒充古依的吧？那我就幹脆錄下視頻帶給你看，你不妨倒回去看看口型是不是對的上。話說，那通電話到底是不是古依本人打的？”
    平板掉落在地，冷真本來就失血過多這一下更是天旋地轉。
    “你在騙我，這不可能，他是唯一理解我的人……”冷真有些語無倫次。
    “是嗎？我倒覺得我是唯一理解他的人，我們都喜歡觀察有趣的人，挖掘一個人的可能性，有必要的話可以添加一點人為因素，來帶動故事情節的發展，顯然，我們沒有白費力氣。
    “這結局令我們癡迷。”
    羅在巴諾特軍校各項成績均為優秀，其中包括犯罪心理、心理暗示、行為誘導、讀心術等。
    以現在冷真的身體狀況，想對其進行思維誘導和操縱簡直輕而易舉。
    羅隻要稍微站在冷真的角度，不斷逆向提示以及將可能的情況自己說出加以排除，冷真就會往羅引導的方向深陷進去。
    而視頻也的確是合成的，最新的語音ai隻需錄下一個人的聲音20秒，就可以用那人的聲音說出任何內容。
    如果是平常狀態下的冷真，不用羅提醒也能察覺嘴型完全對不上，或者從語氣上也能看出端倪。
    但現在他失血過多，腦部供氧量不足，真源消耗過度帶來的負麵影響導致他根本沒能力去注意這些細節，他的身體隻是個普通人。
    “怎麽？以為找到了生死相托的摯友，你們在一起的日子不是虛假的？
    “你獨活這麽多年，憑什麽突然有人願意和你成為朋友呢？不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而且你真的覺得幸福麽？你很羨慕吧？孔旻可以洞悉一切，仿佛可以看到你心裏，但你卻完全不了解他，這樣無異於你那脆弱的心靈暴露在他的槍管之下。
    “他運籌帷幄，你卻隻能歎息和自卑。他組樂團，開公司，辦演唱會，你又出過什麽力？你真的認為你們的地位是平等的？
    “如果說你、我、孔旻三個人是一道非同類項選擇題，你會怎麽選？嫉妒卻又依賴他，卑劣的男人，被幫助的感覺，被拯救的感覺很愜意麽？”
    “不是……”冷真跪倒在地，雙手支撐搖搖欲墜的身體。
    “崇尚廉價孤獨的你為什麽要自降格調答應組建樂團，表麵上對宮飛鳥的糜爛社交嗤之以鼻，不屑一顧，但你又何嚐不想體驗那樣的生活？這樣的灑脫？
    “這份孤獨你孕育了十幾年，本來具有極上的品質，現在卻因將自己的秘密分享給了他人而不再崇高。
    “還有古依，早就看出你喜歡她卻不表態，你最早認識她，對她各種關心愛護，她卻保持著微妙的距離，欲拒還迎，在小團體裏還是和孔旻的親密度更高一些，真是個討厭的女人。
    “別告訴我你沒這樣想過，而你呢？你更加嫉妒孔旻，卻又懦弱地不想放棄得來不易虛偽的友誼，內心深處討厭著這幫人，但更討厭的是你自己。
    “明知道古依不喜歡你，卻仍想利用樂團成員的身份繼續待在她的身邊，想做護花使者？
    “多可笑的地位，你要一直守護到她結婚生子？對了對了，你還可以用你的能力偷偷觀賞她和男友的現場直播，那時你也算是備胎中的翹楚了。”
    冷真雙手一軟，整個人直接貼在地上。
    “劇本就念到這裏吧，恭喜你殺青了。”羅看著死狗一般的冷真自言自語。
    「又變回一個人了……真是場鏡花水月，軀殼變著魔術，靈魂看得入迷，我對於你們來說真的隻是惡意的寄存處麽……
    如果是這樣，對我來說也是非常寶貴的東西，我會好好保存。
    有人說過，人一旦加入群體，就會失去分辨能力……
    神一定認為有一天會得到真源的我，除了這與神匹敵的力量外，還會需要什麽呢，我竟然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
    羅剛想離開，身後仿佛傳來地獄惡鬼的吐息。
    “殺青？我還有一場戲沒演完，保證會讓你滿意的。”
    冷真猙獰地笑著，吃力地站起，一隻手捂著腹部的傷口一瘸一拐向羅走來。
    “你說得對，隻有廢物才需要信任感，信任他人、被他人信任，這種等同於依賴的東西都是垃圾，我現在清醒了，感覺非常好。”
    羅搖了搖頭，拿出對講機“射擊。”
    兩米高的球形護盾在冷真周圍唰的一聲拔起，擋下子彈後又瞬間回歸大地，前後也就兩秒鍾不到的時間。
    羅向後退了一小步，他意識到自己可能解放了真正的怪物。
    “你們都陪我一起死吧。”
    中心湖麵陡然爆起，湖水上浮，凝聚成一個透明的巨人。
    羅臉色大變，“你突破500米的極限了？”
    冷真咧嘴一笑，水之巨人大手一揮，幾十道水柱射進各個草叢高地。
    片刻後，水流拖著雇傭兵的身體，將他們像蟲子一樣拽上空中，幾十個雇傭兵倒吊在中心湖的上空，在巨人戲謔的掌控中掙紮呼喊。
    不遠處一座假山爆裂開來，飛濺的碎石中一把石質長刀緩緩升空。
    觀察這把刀的外形不難看出就是當初馮淩龍房間裏的那把武士刀。
    羅一把抓起倒在地上的阮大柱，抬起頭，正好看到在月光下閃爍的刀光，將並排倒吊著的雇傭兵攔腰砍斷，內髒鮮血像雨般灑落，冷真抬起頭帶著享受的表情欣賞著。
    “夠變態……”羅說著卻露出了一絲興奮的表情。
    雇傭兵們這時候再也沒有了紀律，嘶聲力竭地哭喊著，當最後一聲嘶喊聲戛然而止時，剛才還血雨腥風的夜空又恢複了清澈。
    「還沒到日出麽……」
    羅已經背著阮大柱跑出園區，坐上車準備離開，同時他注意到路邊早起的環衛工正拿著手機對著天空拍照。
    他朝著鏡頭對準的方向看去。
    “那是什麽？”羅看到高空中有一個非常明顯的光亮點，很小亮度卻很高，“噢上帝，難道他想……這段加戲我給滿分！哈哈哈哈！”
    「產生恒星的基本條件是氫氣，引力和漫長的時間。
    星雲中某一塊氫氣團受熱升溫，進而牽引其他物質加熱發光，塵埃和氣體在引力的作用下開始聚集，形成巨大的漩渦。
    在聚集並壓縮體積的過程中，被壓縮的氣體溫度會進一步升高。
    在重力的不斷擠壓下產生聚變，形成具有超高密度和溫度的球體。
    隨著壓力不斷增大而形成核心的部分，成為一顆年輕的恒星。
    氫氣可以修改氮氣獲得，引力形成的擠壓可以用真紋去模擬，時間是最大的問題麽……」
    冷真現在真紋極限距離激增至3千米，算垂直距離的話，地球上已經沒有任何人造建築物能逃離他的魔爪。
    如果氫是有形的，可以看到在迪莫納度假村上空有個巨大恐怖的漩渦，無數氫氣在冷真狂暴的控製下，拚命向一個中心點匯聚。
    恒星的形成過程遠比冷真記憶中的資料概述複雜，但在真源這種扭曲物理法則的詭異力量下，形似的東西還是做得出來的。
    高空中的光點越來越大，溫度急速攀升，仍在夜幕中的摩亥已經被它完全照亮。
    “天亮了麽？”孔旻呆坐在電腦前，自從通話中斷後就一直保持這個姿勢。
    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是如此渺小，這樣微不足道。
    在答應對決伊始，他是帶著些許興奮的，而現在他已經為自己的自負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他突然感到新的一天來得有些微妙，不似往常清晨般靜謐、溫和，他霍然抬頭看向窗外……
    二十四小時咖啡廳
    “聊了這麽久除了你不是這裏的人，會瞬間移動，對我有好感外，都在聊我，多說些你的故事說不定我會更感興趣，比如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古依和紫發男子已經在這裏坐了一夜，紫發男一直在聊古依的事情，聊她的歌，聊興趣愛好，聊她對一些事情的看法，對自己的事卻都一筆帶過。
    “這個……現在不能說，說了你也聽不懂，名字的話我還沒想好，你可以幫我想一個。”紫發男看上去非常愉悅。
    古依做了個鬼臉，“那算嘍，神秘主義者，我就叫你紫吧。”
    這顯然是個不經大腦的起名，但紫卻十分滿意。
    古依打了個哈欠，“好困，我們都聊了一夜了，差不多能放我回去睡覺了吧？今晚還是挺開心的，認識你這個新朋友，謝謝你的咖啡。咦？那是什麽？”
    紫看向古依所指的方位，瞳孔閃逸出深紫妖異的光芒。
    光球擴大至直徑10厘米，蘊含著毀滅的力量。
    冷真已經無法繼續往裏麵擠壓氫氣，別說擠壓，連維持住都很困難，小太陽隨時可能爆發，他也沒有力氣去想會造成什麽後果。
    「神說要有光。」
    他靠坐在一棵大樹下，雙手無力垂在身旁，整個度假村亮得刺目，他閉上眼喃喃自語“光啊，驅逐黑暗，照耀人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