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對方即將走進水牢，路馳歡順勢將自己藏入了黑暗的拐角處，一隻手則是從儲物環裏取出了自己慣用的光刃，目光冷凝而又淩厲。
    看起來就好似隻潛伏在草叢中蓄勢待發的小豹子。
    隨時都能發動攻擊。
    雖說有謙的那個獨立小空間也可以躲藏，但是他擔心自己動用力量的話，會引起世界意識的懷疑以及所謂神明的注視。
    畢竟。
    吸收了印章裏蘊含力量的他，實力已經與從前截然不同了。
    從小空間中出來以後路馳歡就有意壓縮並且掩飾自己身體之中的力量，盡量不讓世界意識看出來，從目前來看他做得還是很好的。
    世界意識並沒有從螢玉當中跳出來，然後找上他。
    隻是一旦他使用力量進入那一方獨立小空間的話，距離他最近的世界意識肯定會察覺出不對勁來，如果力量暴露的話，先前他與有謙商量好的計劃指不定會半途而廢。
    屆時世界意識若是與它的敵人反過來聯手對付他的話——
    小空間或許承受不了它們的力量，也可能被毀掉。
    路馳歡並不想這麽做。
    有謙付出了那麽大的代價才讓他得到了這麽一抹力量，讓他可以在關鍵時刻鉗製住世界意識與它的敵人，所以他必須要謹慎小心。
    而且。
    現如今有謙的遺體已經被他安放在了水晶棺當中，從外麵進來的人肯定會發現原本被關在水牢中的有謙已然是不見了蹤跡。
    因此對方極有可能找來護衛，四處搜索有謙的蹤跡。
    若是這樣的話。
    路馳歡想從水牢裏不留痕跡地逃出去、就相對比較困難，而且要是動了手的話，則更是別想靠近重重封鎖、以及包圍的神殿了。
    他尚且還沒有忘記自己火燒摧毀神殿、以此激怒神明的計劃呢。
    所以——
    倒不如直接把人幹掉。
    路馳歡頗有幾分冷靜地垂下眼眸，在對方的影子即將靠近水牢之時，他已然是繃緊了自己的身體、敏捷而又快速地衝了出去。
    那手中的光刃在昏暗的水牢中劃出了一道不太明顯的殘影，雪亮的刃身一瞬間倒映出他那雙冰冷而又略帶著幾分危險的眼睛。
    因為瞄準的是對方的心髒。
    所以路馳歡從始至終幾乎沒給對方太多的反應時間。
    一刀斃命的話。
    也不會有太多的痛苦。
    顯然進入水牢裏的那人也被路馳歡嚇了一跳。
    但是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在被追殺這方麵太有經驗，以至於這會兒竟是硬生生向一側扭曲了下自己的身體，以手臂受傷的代價躲過了路馳歡正中心髒的攻擊。
    但即便如此。
    他依舊是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踉踉蹌蹌地摔倒在地。
    這會兒他一隻手捂住自己鮮血淋漓的手臂，向著路馳歡所在的方向怒目而視，那麵色也因為疼痛而顯得有幾分扭曲，“誰？！”
    “在這神殿之中你竟然也敢動手，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麽人，若是你敢殺了我的話，這輩子都別想走出這座神殿……”
    路馳歡頗有幾分意外地看向摔倒在地上的男人。
    對方穿著身黑色罩袍。
    是成嚴。
    成嚴的口中依舊還在喋喋不休地威脅，然而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危險，因此那聲音以及語氣怎麽聽都有幾分色厲內荏的味道。
    他一隻手偷偷摸摸地扣在通訊器上，試圖按響緊急通知按鈕，讓其他人來水牢之中抓入。
    然而。
    他自以為隱蔽的動作又怎麽瞞得過路馳歡的眼睛呢。
    下一刻。
    隻聽見一聲慘叫聲響起。
    路馳歡的光刃已然是被他不慌不忙地擲出，繼而死死地釘在了那通訊器上，這一舉動不僅破壞了通訊器，令其無法再工作，而且還將成嚴的手腕也一並釘在了地麵上。
    “你！”
    成嚴疼痛難耐。
    卻是見隱藏在黑暗之中的人不疾不徐地走了出來。
    他的腳步聲聽起來很輕，但卻又略顯輕快，雖說水牢之中光線昏暗，但成嚴依舊是借著那麽一點光，看清了對方的五官以及眉眼。
    當那張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漂亮的麵容撞入成嚴的視線當中時，他頓時眼瞳微微緊縮。
    呼吸也急促了幾分。
    那聲音聽起來略顯遲疑，帶著幾分明顯的不確定，“有謙？”
    “你從水牢裏逃出來了…不對，你不是有謙，你是路馳歡，你偷偷潛入神殿裏來了！”
    路馳歡扯著唇角笑了笑。
    他麵無表情地將光刃從成嚴的手腕上抽了出來，那聲音聽起來沒什麽起伏，“恭喜你猜對了，隻可惜猜對了也沒有什麽獎勵。”
    說著。
    他就要給成嚴補上一刀。
    幹脆利落地直接殺了對方，畢竟他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不值得他在這人身上浪費時間。
    然而沒想到的是成嚴竟然強忍著疼痛，頗有幾分猖獗而又得意地大笑了起來，待到笑完了以後才是看向路馳歡，然後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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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為了救有謙而來的吧，之前在斯圖海我就看出來你們的關係不太對勁，那小子潛入斯圖卡·流明的宮殿之中以後，竟然沒有搶走你手上的能量，反而還把我的位置暴露了出來！”
    “我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所以在神明的心愛之物失竊以後我立刻站出來指認了他，結果令我沒有想到的是——”
    “他竟然長著張和你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難怪平日裏他都會在自己的臉上戴上半張麵罩，原來是不想其他人將他認出來。”
    路馳歡皺了皺眉頭。
    他並沒有心思聽成嚴講述自己的心路曆程，這對於他而言也並不重要，現在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直接殺了成嚴離開。
    然而。
    興許是他麵上過於平淡的神色激怒了成嚴，以至於成嚴現在就如同隻發了瘋的野犬般，他頗有幾分歇斯底裏地大罵道：
    “路馳歡！”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討厭你、惡心你，還有你的那些男人們，因為你們我無數次重複著死亡的命運，你知不知道被切斷喉嚨、被無數星獸踐踏究竟是什麽感覺。”
    “你不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類麽，和我究竟有什麽區別，憑什麽你能得到他們的喜愛……”
    “而我則是隻能去死！”
    若是其他人聽見這話或許是一頭霧水，然而之前路馳歡從世界意識那裏得知了個秘密以後，對成嚴所說的這番話倒是不怎麽意外。
    成嚴恨恨地繼續說道：
    “所以在看見有謙那張與你一模一樣的臉以後，我所有的恨意就有了傾倒而出的出口，你還不知道吧…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在折磨他，看見他痛苦我就覺得你在痛苦……”
    “所以我反而更高興了！”
    一聽見這話。
    路馳歡的心尖就好似被什麽東西蟄了下，原本被他刻意壓抑在心中的憤怒以及恨意此時就如同汩汩湧上來的岩漿般，即將爆發出來。
    他用力地閉了閉眼睛。
    握住光刃的指節隱隱有些泛白，似乎是在克製自己的情緒。
    然而成嚴卻並不放過他。
    現如今依舊在挑動著他敏感的情緒，“你進入水牢以後想必也看見了他淒慘的模樣了吧，這都是因為你，都是你害他成為這個樣子的……”
    這話尚且還沒說完。
    他的頭發就被路馳歡扯在手中，然後狠狠向後一拽。
    成嚴吃痛地悶哼了聲。
    一仰頭就看見路馳歡居高臨下地看向他，那漂亮的杏核眼裏就好似是覆上了層寒霜般，此時異常的冰冷而又鋒利，“我想你弄錯了三件事情。”
    “第一，我的脾氣並不是很好，你激怒我應當是你做過的最錯誤的一件事情。”
    “第二，你口中所說的我的男人們，他們隻是我的朋友而已。”
    “第三。”
    他扯著唇角輕輕笑了笑，那笑容裏還帶著幾分嘲諷的笑意，“你是不是給自己洗腦久了所以忘記了，你其實是被世界意識從另外個世界拉過來、占據我軀殼的外來者。”
    這話一出。
    成嚴的臉色變了變。
    他就好似是看怪物般地看向路馳歡“你也有那些記憶？！”
    路馳歡用手中的光刃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鋒利的光刃在對方的臉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劃痕，“你所說的記憶是什麽，是指你夢到了我與周執他們之間發生的經曆以後，認為那些故事太過於無趣，無法吸引讀者注意力。”
    “所以將其改得麵目全非麽。”
    “還是指你占據了我的軀殼以後，自詡了解未來，以至於高高在上將我的人際關係攪得一團糟，頤指氣使、踩高捧低，成功讓所有人都厭惡你，恨不得親手掐死你？”
    成嚴咽了咽口水。
    麵色青一陣白一陣的，身體也忍不住瑟縮了下。
    路馳歡的話卻並沒有說完。
    “又或者是你因為外來者的身份被我哥他們發現、死在他們手中以後心有不甘，以至於重生以後開始瘋狂地設計陷害他們，讓原本是天之驕子的他們死的死傷的傷。”
    “你恨我？”
    他歪了歪頭。
    看向成嚴的目光裏帶著幾分困惑，“你有什麽資格恨我，你鳩占鵲巢、把我的人生當成遊戲來玩，那麽之後遭遇的後果也是你罪有應得！”
    “你要恨也應該恨這座神殿裏那個所謂的神明吧，是他故意把你拉入了這個世界裏。”
    “而且。”
    “我看你似乎忘記了什麽。”
    路馳歡屈指叩了幾下自己手腕上的螢玉，驟然笑了起來，那笑容看起來燦爛之中又帶著幾分淡淡的同情，“不得不說這神明似乎是下了血本啊。”
    “為了控製你、方便你為它做事，竟是故意洗掉了你一部分的記憶，而你竟然成為了你真正仇人的棋子，這可真是太可笑了。”
    成嚴茫然地看著路馳歡。
    記憶？
    他隻記得自己似乎是一遍遍地死在了那個不斷循環的世界裏，到最後他終於是忍受不了，就在他萌生出死意的時候，世界意識的敵人、也就是這座神殿之中的神明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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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拯救了他。
    甚至還用親切的聲音問他，願不願意擺脫現如今的狀態，去另外個世界找路馳歡複仇。
    隻要成為它的手下。
    一切都可以實現。
    因為神明給予了他救贖以及新生，所以成嚴才是唯這位神明馬首是瞻，盡心盡力地成為對方的打手，幹著些髒活兒以及累活兒。
    即便被打。
    卻也依舊忠心耿耿。
    若是此時告訴他，這一切都是一場騙局的話……
    成嚴估計會瘋。
    “我明白了！”
    “你是故意想用這些話來幹擾我的心神，挑撥我與神之間的關係對不對，我告訴你我是不會相信你的，我對神明的忠誠日月可鑒……”
    成嚴心中恐慌不已。
    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有什麽記憶被抹除因此這會兒他頗有幾分神經質地對著路馳歡開口說道，試圖那個冒出來的念頭狠狠甩到腦後。
    然而。
    神明可能欺騙了他的這個想法卻是在腦海裏紮了根般。
    “哼。”
    路馳歡冷哼了聲。
    他低頭與藏在螢玉當中的世界意識說了幾句話，試圖讓對方將與成嚴有關的記憶交出來，“…你難道不想報複下自己的敵人麽，看著對方的信徒與它反目成仇……”
    “難道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世界意識聽完以後。
    倒也是同意了。
    因為世界意識刻意屏蔽了他們的聲音，所以成嚴隻能看見路馳歡的唇瓣一張一合，卻是聽不清他們究竟在說什麽，就在他陷入恐慌以及迷茫之時，路馳歡卻是抬起了手。
    他白皙修長的指尖上似乎亮起了個微小的光點。
    “關於我方才所說的話究竟是不是真的，等你想起來以後——”
    “就知道了。”
    成嚴麵露恐懼之色。
    他拚命地在路馳歡的手中掙紮著，倒也不是認為路馳歡是在說假話，而是路馳歡方才所說的話實在是太真了，以至於他有預感……
    一旦他找回了那段被神明刻意抹去的記憶，一切都有可能變得截然不同，他或許會瘋掉。
    然而無論他如何掙紮。
    路馳歡已然是將指尖上的那一抹光點戳到了成嚴的額頭。
    一瞬間。
    成嚴不由得瞪大了雙眼。
    劇烈的疼痛席卷而來，一些記憶片段驀然出現在他的腦海當中。
    令他身臨其境般。
    以至於他下意識地用那鮮血淋漓的手臂抱住了自己的腦袋，而後驚恐的發出了一聲嘶啞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