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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讓想讓她死，一時又擔心的不放心別人，自己親自侍奉左右，人都說聖意難測，果然是難測啊，一點兒都猜不透。
    趙時謙坐在周樂平床邊看著她，就靜靜看著，時不時順順她頭發，或者再捏捏她臉頰，再不然就抓著她的手幫她暖手，竟是一點都不覺得無聊。
    這世上還從沒有哪一個女人得他這麽費心照顧過，周樂平是第一個，這麽看來，自己對她，應該也算餘情未了，兩個同樣餘情未了的人，舊情複燃的結果應該也很大。
    他在心裏分的很明白，周樂平叛國歸叛國，他們之間的感情歸感情，兩個不是一回事，當然也不能混為一談，他對周樂平總歸是有些執念在的，或許等執念放下了，他才能真的做到對周樂平狠下心來。
    可如何才能放下執念呢？
    他握住的周樂平的手漸漸挪了地方，伸進被子裏，握住她纖瘦的肩，再想順勢而下的時候，周樂平於混沌夢中忽然開口叫了聲，“祝觀良。”
    稍頓，又道，“救我。”
    口口聲聲說著自己是趙國人，百般狡辯說自己沒有叛國。結果到頭來，她病中喊出口的人的名字居然是祝觀良的。
    趙時謙臉色陡然一變，轉握為捏，狠狠晃動她肩膀，“起來！”
    周樂平還不到該醒的時候，可也架不住他這麽一陣瘋狂搖晃，終於緩緩睜開眼。
    入眼便是趙時謙一張目眥欲裂的臉，惡狠狠瞪著她，咬牙切齒，“剛剛叫的誰的名字，再叫一遍。”
    她一臉茫然，“你說什麽？”
    “我說什麽？”趙時謙一把將她從床上拽起來，“應該是我問你吧，你剛剛叫了祝觀良的名字，還讓他救你，怎麽？這是徹底把祁國當成自己家了？”
    周樂平是夢中無意識的叫喊，她剛剛的確夢到了祝觀良，但是沒想到自己會脫口而出叫出他的名字，心裏一時有些驚慌，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趙時謙看她沉默就更來氣了，“怎麽不說話了？你現在是連解釋都不屑了是嗎？”
    “我還沒問，皇上大半夜的來我這裏又是所為何事？”
    方才問她的話不答，現在反過來還倒打一耙，趙時謙一口氣沒倒上來，扶著額頭就要往後仰，“本來朕心中對你還懷有一絲希望，現在看來，果然是朕錯了，就連那一絲希望都不該寄於你身。”
    不是早就這樣了嗎？
    “皇上不是早就對我不抱任何希望了嗎？我說過的話，皇上什麽時候信過？我們之間旁的不說，總也有幾十年交情，你卻總以為我要害你，我說的話比不上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國師重要，這會兒又說對我曾懷有一絲希望，是想讓我對你愧疚？”
    趙時謙用手指著她，“你......”
    “皇上是想說我大逆不道？”周樂平撐著床坐起來，表情嚴肅
    ，“那我今天就大逆不道一回，皇上輕信奸佞，讓一個沒上過戰場，連仗都不會打的人做驃騎將軍去跟祁國對陣，還找了個什麽國師，不過是西域一些障眼法的小把戲，你堂堂皇帝居然也輕信這個？還有降魔劍，一把普普通通的劍，用了活人做祭就能所向無敵了？這是一個皇帝能做出來的事？”
    趙時謙掐住她的脖子，“輪不到你來說朕！”
    “是輪不到我來說，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做昏君！”她索性站起來，壓抑了這麽久的話一下全吐了出來，“能說你的人沒幾個，太後被你送到了龍泉寺，趙鄧現在也被你一道疑心著，其他人，要麽是懼與兵部尚書跟國師的淫威不敢說，要麽就是說話沒分量，現在的朝堂被你搞得烏煙瘴氣，我知道你皇帝要臉，可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國都快沒了，你還要你那點臉給誰看！”
    趙時謙眼睛紅的像是要吃人，他那些隱晦的，小心翼翼藏起來遮羞的心事被周樂平一一道破，就好像被人晾在大庭廣眾之下準備淩遲一般，當下怒從胸中起，狠狠摔了周樂平一巴掌。
    反正她本來也不是本著壽終正寢的目的去的，敢說這番話就是做好了死的準備，擦擦嘴角的血，她無所謂的舔舔唇，“打的好，不過皇上今天就是殺了我我也要說，趙國百年基業，除了建業皇帝，哪一個不是有道明君？卻偏偏毀在你手上！”
    “別人說不得，那是他們怕死，可我不怕，本來沒想說這些的，可近些日子見識了皇上的所作所為，這些話憋不住了，不得不不吐不快。”
    趙時謙手上加重了幾分力道，“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
    周樂平臉漲的彤紅，呼吸困難，說話也不順暢，“皇上當然......敢殺......殺我，不是早就動了殺......殺心嗎？”
    “你不怕死，你就沒想過周樂麒跟周樂安嗎？他們可從沒經曆過你經曆過的那些，你不怕，他們呢？”
    周樂安是他的貴妃，兩人雖不算結發，但一日夫妻百日恩。周樂麒是禮部尚書，無太大功，但也從來無過，他居然也能對他們下得去殺心！
    現在換周樂安目眥欲裂的瞪著他了，但她越是這樣看著他，趙時謙心裏急越覺得痛快，“怎麽？這會兒終於想起他們來了？以後做事不要這麽莽撞，你若是無牽無掛倒也罷了，可偏偏你這個人最重情。”
    “你我君臣，我做將軍那會兒就考慮過自己今後的下場，運氣好了，或許會榮歸故裏，瀟瀟灑灑過完後半生，運氣不好，應該就戰死沙場馬革裹屍還了吧，我經常這樣想，但是今天這種下場，卻從未考慮過。”
    “也罷。”她閉上眼睛，“說出去的話收不回來，反正說都說了，皇上要是氣不過那就把我全家一起殺了，待到九泉之下我再向兄長妹妹賠罪下輩子為牛為畜再補償他們。”
    她這麽說，趙時謙反而不好動手了，皇帝手上是有生殺予奪大權，可就算如此，皇帝殺人也要有合適的理由，殺周樂平理由充分，可周樂麒為官沒有差錯，中規中矩，周樂安也沒甚夠的上死罪的，這就不好找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