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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回來，怎麽不回房去睡？”
    她揉揉眼睛坐直身子，打個哈欠再伸一伸懶腰，清醒了，站起來，“有件事跟你說。”
    表情還挺嚴肅，祝觀良也正色起來，“什麽事？”
    “你那個玉嬌的身份你找人查過嗎？”
    他微有不滿，強調糾正，“什麽是我的玉嬌？她不是走了嗎？一個花船上的姑娘，我沒事調查她做什麽？”
    周樂平道，“她今天又回來了，讓我救救她姐姐，說她姐姐被當做罪臣之女給抓緊大理寺了，我尋思著這也不是我能管的，就跟你說一聲，你讓大理寺查查，要是誤會就給人放了吧。”
    祝觀良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你不趁機公報私仇？如此大度？”
    “這有什麽好公報私仇的，人姑娘也確實挺可憐的，再說了，你不是解釋了嗎？你們之間什麽都沒有，那我要是公報私仇不顯得我小心眼兒了？”
    祝觀良又笑，“是了，我倒是忘了，你周樂平可不是一般人，她還說別的沒有？”
    “我看她有所隱瞞，一直不肯對我說實話，這件事恐怕還有什麽內情，大概跟你們之前殺的那個貪汙賑災款的官員有關。”
    “我總覺得把你放在家裏有點大材小用了。”
    周樂平再打個哈欠，“怎麽？要給我個官做做？還是免了吧，你都天天被人彈劾，我去了不被人指著鼻子罵？”
    祝觀良幫她係緊披風上的繩帶，“今天大將軍找到我，跟我說你既有領兵之能，把你圈在內院實在委屈，說想讓你入軍做個軍師，你意下如何？”
    周樂平聽見“軍師”倆字眼睛都亮了，才準備開口答應，又聽他道，“我是覺得，軍師這次職位雖然不用上陣殺敵，但是得隨軍出征，祁國雖沒有女人入軍的先例，但是大將軍開尊口，規矩還是能改的。”
    這意思應該是同意的，但他嘴上這樣說，表情卻把他賣的一幹二淨，一臉不情不願，怎麽看都不像同意她去。
    “你是不是不想我去？”她直截了當的問出來。
    祝觀良也直截了當的回答他，“是。”
    雖然明知道她心裏是歡喜的，是巴不得想要去的，但但凡跟危險沾邊兒，他都不想讓她去，此時再做決定就會顯得很矛盾。
    “擔心我？”
    “是。”
    她考慮了一下，最後拍拍手，歎氣道，“民間有句俗語，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扁擔挑著走，我要是隨軍走了，你不就成了孤家寡人了嗎？”
    這下輪到祝觀良的眼睛亮起來，“那你不去了？”
    “做軍師可以，但隨軍出征就不必了，我這樣，跟去了還得分出人來照顧我，浪費兵力，隻在帝都的時候讓我去走走就行。”
    她的回答出乎意料，祝觀良聽來簡直不可思議，“我知道你應該很想去，可你真的願意放棄？”
    “嫁了人，總要為他付出點什麽，做出些改變，否則日子久了，有的人心裏該不平衡了，到時候生了矛盾，又得吵架。”
    祝觀良貼著她額頭，嘴角都快咧到後腦勺了，“那你就不會覺得不甘心？”
    “很奇怪，目前為止，一點不甘心的遺憾都沒有。”
    原本以為是很難做決定的一件事，可下定決心其實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困難。
    祝觀良抱著她膩歪了一陣，直到婢女來催用晚飯他才放開她，出了門才想起玉嬌來，又讓人去找大理寺丞，飯桌前坐定，再叫人去把玉嬌叫來。
    玉嬌走路都在哆嗦，甚至不敢看祝觀良，祝觀良指指周樂平旁邊的位子讓她坐，語氣如與人閑話時一樣，但既是無端給人種壓迫感。
    “你姐姐叫什麽名字？”
    婢女往她麵前擺了一副碗筷，但玉嬌不敢用，嘴唇哆嗦著，下意識往周樂平身邊靠了靠，“玉書。”
    “姓什麽？”
    玉嬌考慮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說出一個字，“姓柳。”
    祝觀良的筷子伸向麵前的玉盤，挑了一塊兒肥瘦均勻的肉夾到周樂平碗裏，指指她，“吃啊。”接著又道，“你知道想要調查一個人有多容易嗎？隻要知道她的名字，就能通過名字查到籍貫，查到了籍貫，那這個人生平大小事跡，不出一天就有人匯總好了放在我麵前，說謊也不打緊，畫像分到各州府，至多久等兩日，也一樣能把人扒個底兒掉。”
    玉嬌握著筷子的手在顫抖。
    他說這話的意思更像是在解釋，解釋完了，就再沒下文，周樂平碗裏的菜堆成了小山一樣高，祝觀良扭頭跟她聊些尋常瑣碎小事，好像已經遺忘了玉嬌這個人一樣。
    周樂平明白他想幹什麽，玉嬌死活不肯說實話，那他就放幾句有分量的話嚇嚇她，嚇完人就當沒這回事，但她不會這麽想，她會時刻處在擔心害怕的恐懼中，一遍遍的在心裏回想他說過的話，總會繃不住崩潰的。
    所謂殺人誅心就是這個道理。
    飯吃到一半，大理寺丞到了，祝觀良又叫人添了一副碗筷請人坐下，“不嫌棄的話，就一起用些吧，還沒吃晚飯吧？”
    大理寺丞搖搖頭，“還沒有，臣接到殿下的消息就立馬趕過來了。”
    本來家裏都做好了，可祝觀良急召，他又不得不換上官服趕緊趕過來聽吩咐，雖然飯已經吃一半了，但畢竟是恩典，也不好拒絕，就一起坐下了。
    就是桌上的氣氛有些詭異。
    “我聽說大理寺最近抓了個人，說是罪臣之女？”
    大理寺丞筷子剛拿起來又趕緊放下，“是，前天才抓到的，雖然毀了半邊臉，但跟罪臣江繁長女十分相像，江繁一家被判誅九族，一家人都已經問斬，當時的監斬官是吏部侍郎，臣已經派人去核實了。”
    “嫌犯的姓名問出來了嗎？”
    “她什麽都不肯說，從被抓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過。”
    祝觀良看了眼玉嬌，“此事關係重大，若真是江繁之女，那涉案人員之廣可就不是誰一兩句話就能按下來的。”
    大理寺丞忙站起來道，“臣明白，殿下放心，臣一定盡快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