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本書都沒出版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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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作之名!
    001
    如果從天空俯瞰整個煙台,這是一片被水三麵包圍的狹長城市。城市旁那些藍色的海水和彎彎折折的沙灘,還有密密麻麻來來往往的人們,偶爾被天空中璀璨的恒星光芒拂過,透出來一股難以言喻的朦朧美感。
    城市中的居民四分之一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四分之一是漂泊而來的東北人,還有四分之一是來自星星的韓國人,剩下的四分之一則來路混雜,遍布全球。
    胡宇便是來路混雜的四分之一其中的一份子,此時的他苦惱的一張臉,站在客廳陽台,麵朝著迎麵而來海風,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和樓下街旁咖啡館裏愜意的人們,唉聲的打著電話。
    “張主編啊,上次答應您的那篇稿子,我可以玩幾天交嗎?我生病了,頭疼感冒發燒……咳咳……昨天煙台刮大風著涼了,呼啦啦的,晚上又下了雨……你聽,我嗓子都啞了……好嘞,我寫完馬上給您……”
    掛了電話,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呼出來。
    回到電腦前,坐下,他兩眼呆滯的望著屏幕。
    “作家的愛情”
    屏幕上隻有這五個字。
    從昨晚十一點到現在,圍繞著這五個字,他的腦子裏已經變成一團漿糊。
    胡宇扭頭看鍾,已經是早上六點,樓下的車流聲,人流聲已經間歇不斷。
    這意味著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已經在電腦前呆坐了七個小時。
    002
    “我要做個作家,我要寫許多部長篇小說,最牛逼的小說,每一部都被拍成電視劇,改編成電影。”這是幾年前胡宇麵對藍天白雲立下的豪言壯誌。
    如今他已經寫了三四部,隻是似乎與“牛逼”二字毫無關係。
    不同於其它“醫生”“老師”之類,“作家”這種職業,一聽便充滿神秘色彩與文藝氣息的味道。
    每當被問起職業,對方總會露出一臉崇拜的神色詢問。
    “作家啊,能送我一本簽名書嗎?”
    胡宇總會一臉囧迫。
    “我是一本小說都沒有出版的“作家””
    這樣的話,每次說出口,他都忍不住想自殺。
    “噢……”
    然後對方就會在一陣意味深長的回應之中沒了下文。
    事實上,這不過是一件正常且平常的事情。隨著各大文學網站的層出不窮,網絡作家也一波波湧現出來,然而大神寥寥無幾,能被選中出版的作品,或者改編成電影電視劇的,更是九牛一毛。大部分隻是普普通通,混吃等死的小作家,寫著幾本偶爾有人翻看的作品,等著有朝一日夢想成真的那天。
    胡宇就是其中的一份子。
    所以胡宇是一個始終處在生活不安因素裏的人,他什麽都寫,玄幻,懸疑,遊戲,話劇劇本等等之類,偶爾也會給小雜誌寫寫專欄。隻要給足夠的錢,他什麽都寫,當然犯法的小黃文除外……運氣好,靈感多的時候,一個月也可以有一兩萬的收入,然而每當陷入寫作低穀的時候,他便不由一陣恐慌和悲傷,因為這可能意味著,接下來很長時間的一段時間將沒有一分錢進賬。
    究竟怎樣走向這條不歸路的呢?胡宇已經記不清了,他隻記得大學畢業後,他和大多數畢業生選擇的那樣,簽了一份穩定的工作,拿著一份剛剛維持生活的工資。昏昏噩噩度過了一年,便辭職了,毅然跳入了網絡文學的長河。
    命運這種東西,一旦你跳入了某個河流,就會被衝得越來越遠,偶爾有到達彼岸的人,回頭望去,依然被水汽遮擋,滿眼迷茫。
    003
    一個月前,煙台本地的一家媒體公司不知道從哪裏聽說到他這樣的存在,邀請他圍繞著“作家的愛情”這句話寫一部長篇言情小說,大旨是讓他以當代社會作家的角度寫出一部小說來表達自己對於愛情的感悟。
    胡宇當時就想罵人,td老子已經好久沒有愛情的滋潤了……
    不過他還是立馬答應了,第一次被邀請寫小說,起碼要給自己一個麵子。
    更何況酬勞這麽的誘人……
    可是怎麽寫呢?自己一個男人怎麽寫一部愛情小說?沒有女作家豐富的感情勾勒啊!難道自己要以女人的角度去寫別的男人多麽多麽帥嗎?這樣的話等寫完,人估計也就彎了吧……
    看似一本簡單容易的小說,卻從頭到外透露著一種詭異的氣氛。
    如果從某種角度上講,它應該是要將“某作家”情感過往活生生的寫出來,把“某作家”的回憶,感受,以及和女人千絲萬縷的糾葛的事情深度剖析。
    如果這個人自己,自己還能找到女朋友嗎?
    惶恐不安,惶恐不安……
    這讓胡宇深深陷入恐懼之中,好像一旦這本小說發行,自己將變成一具裸體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之中,旁邊還附著著各種文字說明…
    然而這種惶恐終於還是被現實的不安給打敗了,胡宇已經有兩個月沒有掙得一分錢了,自從上本曆史架空小說完結,胡宇已經不知道可以寫哪國的曆史了。麵對著這個小說酬勞和機會的誘惑,他妥協了——既然自己無法為他現在的生活買單,他隻能把自己給賣了。
    既然要賣,幹脆做大一點……做為自己的一幫狐朋狗友,也應該付出自己的代價,不然如何能湊夠字數……
    唉!真是一本讓人又愛又恨的小說啊……
    004
    胡宇這樣想著,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打算去衛生間洗洗臉,先回臥室睡一覺,然後再開始戰鬥。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誰啊?”胡宇衝著門外大喊。
    “我。”外麵一個女聲回答。
    “你誰啊!”
    “我就是我,不一樣的煙火。”門外唱起了歌。
    “說人話!”
    “是皇阿瑪嗎?有你的快遞。”
    現在快遞都這麽早上班了嗎?
    “快遞你早說啊,還跟我對歌!”
    胡宇罵罵咧咧地打開門,想再關上已經來不及了,和門外的人互相靠著門擠來擠去。
    終於,蕭曉順利地從門裏擠了進來,一屁股蹲在黑色的皮質沙發上,漫不經心地問胡宇“寫的怎麽樣了?”
    胡宇喘著粗氣,無奈的聳聳肩“一個字沒寫出來。”
    “切,還以為你起碼有個大綱了呢本還想領略一下你的胡思亂想一番。”蕭曉一臉鄙夷。
    蕭曉是胡宇小時候的鄰居,從幼兒園一直到初中畢業,兩人總是一起結伴回家。後來蕭曉搬家,與胡宇失去了聯絡,不想十多年後,胡宇在一個酒吧遇到了她。
    當時蕭曉站在台上唱歌,精致的五官,秀麗的長發,凸凹有致的身材……,恩,遠看確實是一位有內涵有氣質的美女。
    胡宇一開始並沒有認出來,不然就不會去搭訕了,唉,說多了都是淚……
    互相道了姓名後,兩人愣了半天才敢相認,胡宇沒想到她居然成為了一個歌手,隻是和自己一樣,每天為了去哪裏唱歌發愁,有上頓沒下頓的流浪歌手。
    那天之後,蕭曉就時常來找胡宇。從某個層麵上講,兩人都是被主流社會工作拋棄的人,又有小時候的青梅竹馬,理應有很多共同語言,相處得很好。
    但事實卻不是這樣。
    因為蕭曉實在太基,太腐太流氓了,又比胡宇還神經,胡宇怎麽能忍受這樣的存在出現在自己身邊。
    時常腦洞大開,層出不窮的汙穢段子,能把任何正常人聊到口吐白沫,嚴重休克。
    005
    蕭曉一來,胡宇就知道自己沒辦法睡了,索性拉著蕭曉在樓下吃完早餐,漫無目的的逛了會兒街,又進入一個大超市,為即將到來的戰鬥囤積食物。
    “你抓緊找個男朋友好不好?別莫名其妙的來煩我。”胡宇一邊走一邊抱怨。
    “老娘才不找呢,我現在一點名氣都沒有,要找也找不到高富帥,隻好先拿著你湊合用用嘍。”
    “我上輩子欠你的嗎,造孽啊!”胡宇一臉哀怨與憤懣。
    “我等著參加這季中國好聲音,一旦進入周傑倫老師的哎呦不錯戰隊,我就成明星了啊,從此出專輯,嫁高富帥,走向人生巔峰……”蕭曉感慨的要命,“放心,到時候你作為我的緋聞前男友也會火一把的……。”
    “火你個頭,白日做夢!”
    “這叫夢想,做人就要有夢想啊,哪像你!一個大老爺們還坐在購物車裏,幼稚!”
    “你要想想我是作(坐)家啊,走路好累的。”
    “嗬嗬,你怎麽不說你是坐愛專家呢。”
    ……
    兩人拌著嘴,購物車裏的胡宇搖搖晃晃地被蕭曉推到糕點櫥櫃麵前,胡宇抓緊喊停,對著櫥窗反複挑選比較起來。
    “這塊十塊錢,可能不好吃。”胡宇糾結萬分,“這塊挺好吃的,要二十有點貴,可是我以前吃過了。買哪塊好??”
    蕭曉懶得理他。
    “哎,大姐,我要這個。”櫥窗前仔細打量一番後,胡宇眼前一亮,指著邊上孤孤單單的一塊,毫不猶豫讓大姐包了起來拎在手裏。
    “這…這塊五十呢…”
    “你管我!”胡宇把它放進購物車就往前走,“你沒發現這塊做的最好看嗎?”
    這應該是世人最直接,最喜歡的一種形式吧……
    “從來沒見過這麽神經病的男人。”蕭曉心驚膽戰的想。
    突然原處傳來一個女人的叫喊聲,“胡宇!”
    胡宇身子突然一滯,仔細辨別了一下,然後臉色驚恐,迅速拉起蕭曉的手。
    蕭曉還沒來得及裝出羞澀的樣子,猛然被一股大力拽著,不由自主的奔跑起來。
    是撞見了什麽仇人嗎?蕭曉一邊被胡宇華拉著如喪家之犬奔逃,一邊想,兩人推著車在各種貨架間一通風馳電掣的亂轉後,胡宇猛然停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