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作之名！
    170
    奔出家，到了約定的酒店，出了電梯，胡宇在走廊裏狂奔，一邊奔一邊瘋狂地找著門牌號。
    好不容易找到電話裏說的門牌，他使勁拍著門。
    “不要死啊不要死啊！想開一點啊！”胡宇深情地呼喊著。
    門打開，那個叫小青的美女站在門口，穿著睡衣，看著他，“誰說要死了？”
    “啊？”
    呆呆地走進來，胡宇還沒反應過來，穿著睡衣的小青已經把門關上。
    “你不是說你剛失戀，”胡宇轉身困惑地看著她，“打算自殺，要我來見你最後一麵嗎？”
    “是啊……”美女嘲弄般地笑起來，“我是剛失戀，而且正打算見你最後一麵，但我沒說要自殺啊。”
    “什麽意思啊？”這下胡宇徹底愣了。
    “我想我也不用挑明了吧，”麵前的人對他微笑起來，“之前你喜歡過我，我也對你有點意思，我又剛失戀，你又正好打電話給我，這不是天意嗎？”
    “我……我沒弄懂，怎麽就天意了？”
    “你說呢？”說完，對麵的美女……緩緩解開了睡袍的絲帶。
    睡袍下似乎什麽都沒有，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胡宇連忙閉上了眼睛。
    “對不起對不起……我……呃……我有女朋友，而且……”胡宇突然反應過來，睜開眼呆呆地看著她，“怎麽就是最後一麵了？”
    “今天過後，”叫小青的美女已經合攏睡袍，勾起一抹微笑，就當沒這個事，“你不認識我，我也沒認識過你，怎麽樣？”
    呆呆地看著她，胡宇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她也靜靜地看著他。
    這個時候，胡宇的手機響了……沒辦法，手機這種東西就是應該在不應該響的時候響的，不然也不能叫戲劇衝突的必備道具了……胡宇慌忙接起來。
    “喂？”那邊剛喂了一個字。
    “對不起，我現在在趕一份稿子，我回頭再跟你說，好嗎？”
    “好吧，回頭打給我。”王雨晴歎了口氣。
    掛了手機，胡宇長長鬆了口氣，美女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睡袍下一無所有。
    “趕稿子？那就快趕啊。”
    171
    胡宇靜靜地看著美女，她也靜靜地回望著。
    兩人就這麽佇立著。
    窗外……起風了。
    這個時候，這個城市，有多少人在背叛，有多少人在被背叛呢？在每一個角落裏，在每一個戀人的視線外，有多少心事對著愛的人講，又有多少身體奉獻給另一端？
    身心合一和知行合一，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基本也最難做到的事情了吧！
    “過來……”不知過了多久，胡宇輕輕地美女說。
    美女慢慢走過去，胡宇慢慢抱住她，攏住她的後背，輕輕拍了起來。
    “你還愛他對不對？”胡宇微微一笑，“你很痛苦，正好這個時候我打電話給你，你想借著我把他忘掉。就算忘不掉，你也好歹往前邁了一步，因為你跟我上床了……對不對？”胡宇輕輕地說道。
    “但是你知道嗎？這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很輕柔的語氣，“因為你還愛他，盡管你們之間已經沒有關係了。最近有個人跟我說過，她不會忠於任何人，她隻忠於她的愛情。我本來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以為她在發神經。但是我現在想告訴你，隻要你還愛他，隻要你心裏還有這份愛情，就不要隨便和你不愛的人上床。這和他已經沒有關係了，你要忠於你的愛情，你懂嗎？”
    被胡宇抱著，毫無預兆地，那個美女在胡宇肩頭失聲痛哭。
    如此撕心裂肺的哭聲……
    在胡宇輕拍著的撫慰中，如洪水般宣泄出來……
    多少人，借著身體的出賣，而硬生生轉移了感情。這一招，女生常常會……男人有事沒事都會出軌，所以談不上出賣。隻是從來想不到，這樣的轉移，隻不過將一個傷口轉移到另一個部位……
    不變的，是流血的事實。
    是血流盡，膿收幹，結痂愈合的過程。
    胡宇突然明白，忠誠這個東西，無關對方，無關什麽關係，它隻是你心裏最寶貴的東西，最想珍惜，最想嗬護的東西。為了這份東西的完整，你寧願拚上所有的力氣，去排除所有的阻礙，來讓心裏的這份東西幹淨。即便這個人離開，即便你想擺脫這份忠誠。我們都忘了，有時候，自己背叛自己，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172
    在回去的路上，他撥了電話給王雨晴。
    “小晴，我想你了。”
    “我也是。”電話那頭的王雨晴說。
    “我們見麵吧。”
    “我想和你看電影。”王雨晴沉默了一會兒，笑道。
    又是同樣的地方，同樣的時光，兩人卻已似成長。
    放映廳外的售票處前，胡宇和王雨晴親密地摟在一起看著排片表。
    王雨晴溫柔親昵，而胡宇……望著密密麻麻的電影排片表……心裏真真為難死。
    “我們看這個吧！”王雨晴指著一個片子說。
    “這個……”
    “怎麽？”
    “我……我看過了……前兩天……”
    “那這個呢？”
    “這個我也看過了……”
    “那……”王雨晴愣愣地看著排片表。
    “你別費心了，現在上映的所有的電影我這兩天全部看遍了。”
    王雨晴呆呆地看著胡宇。
    看著王雨晴，看了不知多久，胡宇忽然深深吸了口氣。
    “小青，你那天跟我講的話，讓我非常非常不開心。因為我明明看見你和那個男人有說有笑地走出來，但是事後你對我隻字不提，還說出了忠於愛情這種話……”胡宇靜靜地說道，“所以為了回報你也好，實踐你的理論也好……”胡宇又吸了口氣，“這幾天我約了無數女孩陪我看電影，吃飯，散步。就是為了能夠在你打來電話的時候對你說一句，這件事情和你沒關係，我不用和你匯報……”
    “……”
    他笑了笑，“但是我沒有一次說出口，我越說不出口，我就越想試，但是我現在終於明白了，”這口氣吐了出來，“我之所以什麽都說不出來，我騙你說我在工作，我騙你說我在開會，其實我潛意識裏是想保護這份感情。雖然我心裏很清楚，我當時做的，和我們的感情沒關係。但我在說謊的時候，我是心虛的。我在說謊的時候，我其實在分裂我自己。”
    凝視著她的眼睛……
    “我現在全部告訴你，也是想告訴你，我真正想忠於的人是我自己。希望你也是。”
    胡宇說完，靜靜地看著王雨晴。王雨晴也靜靜地看著他。
    然後，胡宇微微笑起來，“走吧，隨便看哪部都好，隻要是和你……”
    往前走了兩步，突然聽到身後有一個聲音輕聲地說道“我是喜歡他的。”
    站住，呆呆地，胡宇轉過身來，用一種似懂非懂的眼神看著她。
    “什麽？”
    “你剛才說什麽？”
    “我是喜歡他的。”王雨晴低著的頭，終於抬起來。
    “……”
    “我們已經好久沒有在一起過了，你的工作越來越忙，我的工作也越來越忙。”王雨晴輕聲說。
    “你在忙著和別人看電影！”胡宇終於忍不住嚷起來。
    “小宇，我不想吵，是你讓我忠於我自己的。”王雨晴繼續輕輕地，像在說給別的人聽一樣，喃喃道，“那個人一直給我拍片子，可以說是我同事，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更多。其實他從見到我的第一天起，就在不斷地向我表示好感……”
    “你從來沒說過。”
    “我不想讓你擔心……也因為我心裏根本沒有他，我心裏全是你。但是……”抬起頭，王雨晴看著胡宇，“但是你不覺得我們根本就不像在戀愛嗎？你不覺得我們就像兩個小孩子在過家家嗎？高興的時候就兩個人在一起玩一會兒，玩完了就各回各的家，直到下次興致來了，可能是你，可能是我，我們再玩一次過家家……”
    “……”
    “小白，你把我想得太堅強，太獨立了。我也是個女人，我也需要被寵愛，被愛護的。”
    這是一句……再平實不過的大實話啊……
    “不知道為什麽，在你麵前，我一直很沒有自信。”王雨晴苦笑了一下，“我有時候在問自己，是不是剛認識你的時候，我還是個營業員的關係？其實不是的，直到我轉行了，我還是這樣。是他，一直在告訴我，這個姿勢很漂亮，這個你可以的，你還可以更好……然後我就一點點變得更好。每到這個時候，他都不會忘記誇我……”
    ……
    “小宇……你有誇過我嗎？”抬起頭，有些淒楚地，王雨晴看著胡宇。
    “……”
    “你知不知道，其實女孩子是需要被誇的，被鼓勵，被肯定的……”
    “我……”
    “不……不怪你……你可能是真的沒這根筋。無數次我也對自己說，不是你不在乎我，不是你不在乎我，是你真的沒這根筋，但你知道嗎，”王雨晴好似竭力忍住什麽，“每次他幫我按下一次快門，誇我一句，我都會好開心哦！我有時候會開心得哭出來，你知道嗎？你知道我一個人在家裏哭過多少次嗎？”
    “你……你為什麽從來不跟我說？”
    “跟你說，跟你說有什麽用呢？”王雨晴笑笑，搖搖頭，“你就是這樣的人，我無數次地跟自己說，要做胡宇的女朋友，有些事情你就別特別指望了。因為那真不是他的強項，他可以寫出很漂亮的話，但是你要他真的對你說，他的自尊心比誰都強……”
    “所以……所以你就要跟他走了，是嗎？”胡宇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我沒有想過啊……”王雨晴搖搖頭，“我隻是漸漸覺得自己不愛你了，你懂嗎？當我第一次和他單獨吃飯聊天，我覺得好開心啊，你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嗎？”
    抬起頭，王雨晴眼睛裏不知什麽時候全是淚水，“我怎麽可以不愛你呢，我怎麽能夠不愛你呢……但是，我就是漸漸不怎麽愛你了啊……”
    終於哭出來，胡宇靜靜地站在那兒，看著王雨晴。
    “我對自己說，這是他的問題，這是我受到的誘惑。回想起你第一次在百貨商廈櫃台前和我說話的時候，我的心跳得好快，我的臉好紅。這些日子，我一直在讓自己回憶那些畫麵。告訴自己，你是愛胡宇的。那個人，讓他就這麽過去就算了，他最多是一個插曲，他隻能是一個插曲……”
    “……”
    “但是……”王雨晴抬起頭，“這幾天沒有聯係你的日子裏，我想得最多的，不是你，是他。”
    這幾天沒有聯係你的日子裏，我想得最多的，不是你，是他。
    這句話，是死刑。
    看著胡宇，王雨晴已經滿臉是淚。
    好像待罪的羔羊，已被判下罪，胡宇反而有了一種踏實感。已經死了，不會再多死一次了。看著她，胡宇慢慢走了上去，輕輕抱住她，“別哭了，別哭了……”
    “你為什麽不罵我，為什麽還要抱住我……為什麽不推開我？”抬起頭，她這樣問。
    “我為什麽要罵你？是我不好……”
    “是我不好啊……我怎麽可以不愛你了呢……”王雨晴使勁咬著嘴唇，好像要把自己嘴咬破。
    眼淚卻滾滾而下。
    “小宇……你叫我忠於我自己……我忠於我自己……我好難過啊……”
    在胡宇的懷裏，王雨晴終於失聲痛哭。
    拿著電影票擦身而過的情侶們，誰也沒有過多的在意，隻是偶爾有人好奇地瞥了瞥那對男女，以為隻是小情侶的別扭。
    那一天，他們手裏拿著連排的座位，從相反的方向走進去。胡宇知道，王雨晴那個時候是多麽希望他一把抓住她……
    命令她好好地待在身邊，哪兒都不許走，他會好好待她。那樣，她可能真的就會留下來。可能，她說的這些話，是為了讓他留住她。但是……他沒有那麽做……在那一刻，他所有的力氣都已經消失，所有的自信都已經消失。
    他想忠於我自己，使勁地看自己的內心，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連自己都找不到了……”
    走進放映廳……
    音樂響起的瞬間……
    電影院放映廳內，燈光漸漸全部熄滅了……
    什麽都……熄滅了……
    心頭有光的地方……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