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主動與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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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作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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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早上,胡宇又是通宵沒睡,顫顫巍巍地從樓上下來,去對麵的藍白餐廳吃早餐。
餐廳裏全是精神抖擻、充滿幹勁……起碼看起來是這樣的白領職員,準備補充完能量去上班,不像胡宇,補充完能量準備去睡覺。
胡宇頓時羞愧起來……
他捂著臉點單,視線盡量不和人接觸。一個人總是深夜工作,不接觸人群,偶爾在陽光刺眼的場所現身,會有一種馬上就要灰飛煙滅的感覺。
這大概就是不容於世的無地自容感吧!
胡宇一邊羞愧地想著,一邊打算買好早餐逃回大樓,躲在被窩裏吃。
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了一幕景象。
一幕即便在夢中他也沒想過會看到的景象。
這一幕馬上讓他覺得……自己並不是那個最遭人鄙視的人。
因為起碼還會有兩個人,比他更丟人。
這兩個人就是方誌遠和董璿。
董璿和方誌遠顯然已經在那裏吃了一會兒,甚至快吃完了,兩人全程都沒有看見胡宇……因為他捂著臉。
兩人在遠處談笑風生地交換著什麽意見,然後董璿看了看表,站起來和方誌遠一起走到門口。
“拜拜……”董璿揮手,留下一抹微笑,推門出去。
方誌遠也揮手,臉上浮起癡癡笑,然後也打算推門出去。
但是他沒有成功……
因為衣領被人拽住了……
回過頭,是一個用手捂著臉的人,方誌遠剛想尖叫。
“請問我是在做夢嗎?”那個捂著臉的人把手拿下來,對他說。
方誌遠被抓個現行,沒辦法,隻好陪胡宇找了個座位吃早飯,因為胡宇“突然覺得不丟人了”。
兩人在角落裏坐下,胡宇一邊吃一邊用匪夷所思的眼光上下打量他,方誌遠渾身燥熱。
“我……我做什麽啦?”方誌遠終於發狠道。
“你做什麽了,你還好意思問我?”胡宇模仿董璿的語氣,嗲嗲地說,“拜拜……”
又人格分裂馬上變成方誌遠,“拜拜……你還好意思問我?”
“我們現在是朋友啊!”方誌遠說,“啊……不,是兄妹,我認了她做妹妹啊,我和妹妹說個拜拜怎麽了?”
“嗯,和妹妹說個拜拜是沒什麽,”胡宇看了看手機,“現在是早上八點半,快九點,正常人不是在公司上班,就是在去上班的路上,董璿怎麽會在這裏?嗯?她不是專門和你約在你家樓下吃個早飯的吧?你們在這之前在幹嗎?”
方誌遠……頓時語塞起來……
“嗯?說呀說呀說呀!”胡宇不依不饒地問,“說不出來了吧?”又得意起來,“你不要以為我腦子暈,我現在已經補充完體力啦。”
“說就說,有什麽了不起。”方誌遠橫了橫心,說,“昨天晚上ay約我一起吃飯,吃完飯我們一起逛了一會兒街。路過電影院,她說想去看電影。電影院裏正好有通宵電影午夜場,四部電影連著放,隻收兩部片子的錢。她說想看,我就陪她看了。看到剛才,她和我在這裏吃點東西。然後她去上班,我上去睡一覺,下午去上課,怎麽啦?”
“嗯……沒什麽,和自己前女友,現在叫妹妹……去看通宵電影,沒什麽……”
胡宇仿佛是分析方誌遠八字的算命先生,搖頭晃腦地說,“你舒服就好,又不是我妹妹。”
方誌遠惱羞成怒,剛想發作,想了想,似乎沒什麽發作的資本。
過了一會兒,他也就幽幽地歎了口氣,“我承認,我和董璿之間是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我也講不清楚,不管是逛街也好,看電影也好。其實逛街看電影還好,最主要是吃飯的時候。”
“吃飯?吃飯怎麽啦?”胡宇裝作很驚訝。
“哎,逛街看電影不管怎麽樣是肩並肩的啊,不管坐著還是站著;吃飯是麵對麵的呀,昨天好幾次,我們互相凝視了兩三秒……就像這樣……”
方誌遠一把拽過胡宇,深情地看著他。
胡宇突然很想吐,連忙捂住嘴。
“然後大家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把眼光移開,”方誌遠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把眼光移開……
“你是不知道……”方誌遠慢聲長吟,“這兩三秒有多漫長……”
“我當然知道,”胡宇說,“你再這麽多看我一秒,我就跳樓死了算了。”
“但問題是,她是我妹,她叫我陪她玩,我又不可能不去,這到底怎麽辦呢……”
方誌遠頓時顯得很憂愁。
“這就是曖昧,我告訴你!”胡宇一拍桌子,好像要起義的愛國青年,“曖昧!是男女關係中最重要的一環!男的猶豫不決,女的搖擺不定。他們的關係看起來時而無限遠,時而無限近。遠的時候感覺是那麽近,近的時候感覺又是那麽遠……啊!多麽美好的感覺!”
胡宇像戴著紅領巾的學生在學校舞台上詩朗誦,弄得方誌遠也悠然神往起來。
胡宇突然臉色一變,“但是最變態的是什麽你知道嗎?最變態的是,你和董璿已經交往過了!你們已經談過戀愛,分手了!你們已經戀愛過了!這才是最變態的!”
方誌遠默默地看著他,麵無表情地擦去臉上的唾沫星子。
“對不起,我有點失態啦……”胡宇說。
“問題的關鍵不在這裏,”方誌遠說,“關鍵是不管我和她現在什麽關係,哥哥還是妹妹,還是朋友,還是她是姐姐,我是弟弟。我們這麽搞下去,就死定了。我要找個新女朋友都不敢,好像有點對不起她一樣。”
“少來,你哪有新女朋友可以找?”
“我說的是權力!權力!”方誌遠喪心病狂地喊起來。
“喔……那對她來說不也是一樣?”
“她不會啊,她還拿給我看別人要給她相親的男人照片,”方誌遠憤憤不平地說,“手裏像一副撲克牌一樣,還問我哪個比較好。”
“喔?”聽到這裏,胡宇終於感興趣起來,發出會心的一笑,“terestg……”
“嗯?什麽聽?”
“我說你已經中招了還不知道……”
胡宇終於……邪惡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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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起回到胡宇家,正好電話響了。
胡宇走過去接了電話,說了兩句,然後掛了電話。
“田鬆原一會兒找我們吃飯,他和姍姍複合了……”
胡宇說完,方誌遠麵無表情地看了一會兒胡宇,突然轉身往門外衝。
“你要去幹嗎?”胡宇一把攔住他。
“我不管了,我要去找董璿複合。”
“吃完這頓飯!”胡宇死死頂住門,“不管怎麽樣,聽我一句,吃完這頓飯!”
一個小時後,田鬆原來找了胡宇和方誌遠,把革命鬥爭勝利的成果和他們分享了一下。
方誌遠也禁不住,在胡宇的輔佐幫助下,把事情也說了個大概。
“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了。”方誌遠說,“我對她還有感覺,我相信她對我也是。”
“你不記得你們剛分手那會兒,到處怎麽說你的?”胡宇恨恨道,“說你淺薄,幼稚,低級趣味,無聊,完全就是個祥林嫂……不單對王雨晴說,還對我說。”
“嗯,對我也說了。”田鬆原之前一直沒說話,聽到這裏也忍不住點了點頭。
胡宇和方誌遠同時張大嘴。
“微信消息。”田鬆原說。
“你看,”胡宇攤手,“對於這麽一個分手以後到處說你壞話的女人,你居然還要去複合?這不就正好證明了你淺薄幼稚嗎?”
“我不管,我相信她當時真的是挺難過的。平心而論,我們那次分手我也的確做得太過分了……”
把一個女孩子對於感情真摯的期望,翻來覆去像揉麵團一樣地折騰了一番,方誌遠身為男人,常常在噩夢中驚醒。
汪春涵事件後,他又不斷地安慰自己已然遭到報應,可以就此安息瞑目,但良心騙不了人,更騙不了自己。
一個人在別人身上遭受到的傷害,並不能為他傷害別人找到開脫的理由,方誌遠自我催眠並不成功。
“所以,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想想了。”方誌遠說,“我覺得上天既然又給了我一次機會,讓我重新遇到她,我就會對這個女孩子說三個字,我愛你。如果一定要在這份愛上加一個期限的話,我希望是……”
“望你個頭!”胡宇大喝一聲,“我就跟你講了,你現在這麽冒冒失失地去要求複合,隻有兩個可能。你想不想聽?”
“想!”方誌遠幹脆道。
胡宇拿出一支煙,蹺起腿,“點煙……”
方誌遠殷勤地遞上打火機,胡宇長長抽了一口,就地掐滅。
望著方誌遠呆呆的眼神,胡宇攤攤手,“嗯……我又不想抽煙,我就是想表現出很牛逼的樣子……”
看方誌遠就快精神錯亂了,胡宇終於頓了頓,深呼吸了一口,開始講解。
“好,我現在告訴你,你這麽跑過去跟董璿說‘我愛你,讓我們重新開始吧’,隻有兩個可能。一,就是她大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跟你說,‘喔霸!你在說什麽?喔霸?!你是我的喔霸啊!我們這是啊,喔霸!’”
胡宇模仿韓劇裏的悲情女主角,盡力地扭曲脖子,使勁掙出眼淚,方誌遠絕望得緊緊抱住頭。
“基本上‘喔霸’這種事隻會發生在韓國,在我們中國是不太可能的。”胡宇坦然道,“然後你就帶著滿腔恥辱回來,自己買根繩子吊死。我和田鬆原以後逢年過節給你灑杯酒紀念一下。這是第一種可能。”
“……”
“你同意嗎?”胡宇看都沒看方誌遠,直接問田鬆原。
“完全同意。”田鬆原深切點頭。
“那第二種呢?”方誌遠急切地問。
“第二種就更加帶勁兒啦,你跑過去對她說‘我愛你,我們重新複合吧’,她大睜著眼睛跟你說‘你確定嗎?’你說‘確定,再也沒有比這更確定的事情了,讓我們就這樣天荒地老吧’,她說‘好吧’。”
“這不挺好嗎?”方誌遠呆呆地問。
“嗯,這就是你地獄的開始。”胡宇高興地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