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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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心難測!
村長麵色灰白,不再掙紮。
李大莊直到被帶走,還一直罵罵咧咧,各種生殖器官從他的嘴裏一連串的搭配著動詞蹦出來,王凱忍無可忍,隨便掏了一塊布堵上了他的嘴。
世界終於安靜了。
天盛是無辜被卷進來的,所以沒有被帶走,他定定站在原地,好像被眼前的場景嚇傻了,眼睛一直盯著曲欣欣。
現場的人來來往往,曲欣欣像是被抽幹了靈魂一樣,抱著孩子漸漸失去溫度的軀體跪坐在原地,雙眼無神,幹裂的嘴唇張合,輕聲低吟搖籃曲。
我走過去,輕歎一聲“曲欣欣,你還要去找你的朋友劉敏。”
聽到劉敏的名字,曲欣欣灰白的眼眸動了動,緩緩仰頭看著我,“劉敏?對,我要找劉敏。”
她抱著孩子站起來,急急忙忙朝外麵走去。
“你先把孩子放下。”
“我不!”曲欣欣緊緊抱著孩子,不願意鬆手,幾乎要把孩子融進自己的身體裏,“我一刻也不要和孩子分開。”
她眼淚汪汪看著我,“許律師,如果那天我帶著她一起走,她是不是就不會……”
我沉默,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孩子確實是曲欣欣的骨肉,但更是牽絆住她回家的麻繩。
長歎一聲,正準備再度勸說,顧紀霆上前,聲線低沉,語氣沉穩,“孩子說不定還有救,你先交給警察,我們還帶來了醫生。”
我和曲欣欣同時看向他。
顧紀霆沒有看我,隻伸出手,示意曲欣欣把孩子交給自己。
曲欣欣猶豫著,還是伸出手,把血淋淋的孩子遞給顧紀霆。
接過孩子,顧紀霆眉頭都不皺一下,出去轉交給警察。
天盛這個時候走過來,“你們要去找劉敏嗎?”
我看向他,皺眉“你知道劉敏?”
天盛點點頭,神色裏浮現出愧疚,“她就在我家隔壁,關於她的消息也是我傳給李家……”他想要喊曲欣欣原來的稱呼,又覺得不太禮貌,幹脆直接略過去“我也沒想到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所以,他剛才看曲欣欣的眼神,是因為愧疚嗎?
我無心追究,帶著林建華和王凱他們,朝著天盛的家走去。
天盛是一個很靦腆的大學生,話不多,安安靜靜在前麵帶路。
到達一顆老槐樹跟前的時候,他突然停下腳步,目光怔然的看著槐樹,喃喃自語“我就是在這裏碰到的她。”
我意識到,天盛口中的她,是劉敏。
據天盛所說,他的母親也是被拐賣過來的,因為生了他這個兒子,在家裏才有了上桌吃飯的資格。
以前他不明白父親為什麽總是對母親打罵,並且不讓母親上桌吃飯,後來就不覺得奇怪,因為村子裏好多戶人家都是這樣。
直到後來他考上大學,終於走出大山走出莫西村。
他漸漸發現,村裏那些現象是不對的。
越了解,他越是抗拒回家,總是借著寒暑假打工的借口不回家。
直到那次奶奶去世,他不得不回家。
他是他們的親人,所以對他還算不怕。
也就是那次回家,他正好遇見了想要逃跑的劉敏,被隔壁家的王光棍拖拽著。
王光棍五大三粗,拎著瘦弱的劉敏,就像拖著破舊的娃娃一樣簡單。
甚至不等著進家門,王光棍當街扒光了劉敏的衣服,做起肮髒的事情,劉敏難堪而絕望的叫著掙紮著。
天盛當時就愣在原地。
看見他,王光棍也不覺得害臊,甚至還邀請他一起。
天盛當然是拒絕了,猛然跑開。
夜裏,隔壁又傳來女人的哭聲和男人的喘息聲,天盛聽著,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海裏都是女生絕望的眼神。
當年,他的媽媽也是被這樣對待的吧?
他想。
他心裏全掛著劉敏的事情,索性留在了村裏,偶爾趁著王光棍不在家的時候還會去看一眼劉敏,偶爾給他一口吃的。
時日長久,劉敏對他不再警惕,卻還是一句話不說,知道那天她主動向他問起來曲欣欣的下落。
天盛打聽到曲欣欣的下落,偶爾會在中間做傳話人。
相處之中,天盛發現自己對劉敏有了不一樣的感情。
那個時候,他問過他的母親,現在父親已經老了,為什麽還不想著跑出去。
母親卻說她就算是出去,也不知道去哪裏,不如留下來。
母親向現實屈服了,她一生都被困在這個村莊,生生世世走不出村莊,回不到家人身邊。
所以,劉敏也注定和母親一樣,被困在了這個山裏。
天盛越來越喜歡看著王光棍家發呆,終於被母親發現了端倪,勒令他不許和劉敏聯係。
當天,劉敏被王光棍折騰得幾乎丟了半條命。
再後來,曲欣欣因為和劉敏沒有聯係,擔心她,尋著機會聯係了我,就有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聽他講完,我有幾分唏噓。
人販子毀掉了多少個幸福的家庭。
到王光棍家的時候,王光棍早就得到消息,逃之夭夭,牛棚裏隻剩下劉敏一個人半死不活的躺在肮髒不堪的地上。
村裏很多被拐賣的婦女都得救了,有人激動的哭泣,有人一臉麻木。
回去的路上,我還沒有從震撼之中緩過神。
到了城裏,曲欣欣堅持要去醫院,因為她覺得自己的孩子還有救,沒辦法,我們隻能跟著去一趟。
到了那邊,顧紀霆趁機讓醫院給我做一個檢查,看我肚子裏的孩子有沒有影響。
大家這才知道我已經懷孕。
王凱更是直接對我豎起大拇指,“姐,你都懷孕了,居然還敢一個人創莫西村,真厲害。”
“不是我一個人,還有張奎和宋海波呢!”
“難怪我們來的路上,顧先生一直催促著我們快一些,原來是著急,擔心自己的老婆孩子。”年輕的女警官打趣。
顧紀霆神情不自然,扭頭不看我,沉聲說“對於某些人以身犯險的行為,我很生氣,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說。”
“那就憋著。”我毫不客氣。
現場一片笑聲,衝淡了在莫西村帶來的悲傷和陰鬱。
唯有角落裏的曲欣欣呆呆坐著,手裏小薄毯子被綁成繈褓之中嬰孩的樣子,她低聲哄著,輕唱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