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九年前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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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了,徹底瘋了!你想什麽呢?靠這小子能有這麽大的麵子,除非他老子活過來,還得拿項上人頭來換。要是一般的物件木藤會在乎?他可是掌管著整個閻王殿的物料,什麽好的物件沒見過?”
聶蓋並沒有否認老人所說的話,隻是耐心的說道:“確實在木藤那裏麵子這事,咱們是肯定沒有的。隻是你別忘了這個小家夥可剛剛通過了獸王之戰,下一步自然就是生死局了。”
“你的意思是想辦法,讓木藤用厭赤虎作為生死局的關卡?這怎麽可能?況且你憑什麽認定這小子連基礎的運氣都沒有掌握,就能三個月後殺死厭赤虎。”
“第一,凡是隻要對我好的事,那麽木藤就勢必百抓撓心。如果這小子表現的天賦足夠驚人,又恰巧與他勢不兩立的話。那麽木藤絕對會不介意順手去做這個小人的,設法將他除之後快。至於這個當然也需要老爺子您的出手了,我的計劃就是……”
“至於第二嗎?就憑他是我聶蓋的徒弟,三個月的時間很少嗎?我花在他身上的時間可不止這些啊!隻是這樣一來,他必須當場服下厭火冰髓,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將他送到這裏。到時阿瞬也會在這裏聽候您的調遣,有他的能力在,即便出現意外也算有層保險。剩下的就看天意了。那麽現在就有勞孫老您了。”
傍晚時分,聶尺隨同聶蓋走出孫老的院子,徑直就向著寨子最深處的議事大殿而去。閻王殿作為整個梁國國家層麵的暗中勢力,所以人員自然眾多,拋去散布各地執行任務的人員外,就是酆都之中自然也有相當一部分成員長期駐守。所以閻王殿每月月初酉時三刻,隻要在酆都之內的五部判官及部分執事,都要前往閻王殿議事大殿,向閻王進行主要事情的匯報。
說是匯報,無外乎一些無關痛癢的雜事而已。所謂的議事不過就是一種形式,這群本就是處理肮髒之事的一群人,怎麽可能把事情光明正大的擺在明麵之上。至於真正需要匯報給閻王的事,當然各位判官都會在私下進行。隻是這明麵上的形式還真必不可少,因為上麵始終有雙眼睛關注著這裏,要不那一位該寢食難安了。
當二人跨進殿門之後,除了閻王之外,其他人等皆已到場。嘈雜的堂內,隨著二人向前的腳步,逐漸安靜了下來。視線一下子就聚焦在聶尺的身上,聶蓋他們是了解的,這位爺是個什麽德行,在場的老一輩都是清楚。隻是這個家夥往常從來都是獨來獨往,今天怎麽身後還跟了個孩子?雖然這孩子也是臉帶著閻王殿麵具,隻是並沒有身穿製式衣衫。他的這破爛衣衫足以證明,這個小家夥絕對是第一次來到這裏。
現場出席的最少也是各部執事,所以對於聶蓋的脾氣還是了解的,即便心中有再多的疑問與好奇,也都會悶在心裏暗中猜測。沒看那邊木部判官木藤看到聶蓋之時,臉色就已經開始變得很難看嗎?剛剛還在滔滔不絕的他,瞬間就跟被掐住脖子的鴨子一樣,閉口不言。
二人的恩怨還得從聶蓋當年第一次來到這議事大殿說起。
九年前蓋聶初到閻王殿,直接被空降為土部判官。雖然大家都是在汴梁地界混的,對於蓋聶的身份自是有所耳聞。但畢竟老子們又不是明麵的官身,多多少少看到這個帶身份入夥的家夥,都是有些不屑的。閻王殿雖然五部各司其職,職權地位不分高低。隻是金水火三部多為外勤人員,所以在酆都的人手自然不多。而皇親貴胄們自然也有著明麵的洪家護衛,所以土部的護衛,基本也就僅僅負責閻王殿的事宜,大多人員都駐守在酆都各各角落。同樣作為負責收集資源的木部,也是隻有少部分人手在外負責公幹。於是在酆都儼然就成了土木二部分庭的局麵。
雙方之間本就天然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這次偏偏是蓋聶空降為土部判官。他一個皇帝的侍衛頭子,在梁王遇刺之後,屁事沒有。結果卻是原來的土部判官,為此丟了性命。而這位判官恰巧是木藤,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二人之間的特殊關係,這也正是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閻王殿土木兩部相安無事的原因。
從得知聶蓋要成為土部判官之時,木藤就已經憤恨難忍。所以當聶蓋在現場將麵具拋棄一旁之時,他就是第一個出頭之人。結果卻被聶蓋懟了一句,‘老子用得著像你這藏頭露尾的鼠輩一樣。要不你試試摘了麵具,看看某天咱倆外麵相遇,我能否捏爆你的鼠膽。’
一句話梁子卻結在這了,木藤雖然是個後勤主管,並不是以戰力著稱的,可在這裏是無法之地的酆都,從小到大生活於此,誰還不是與這老天拚命去搶一口飯吃,才活了下來的。哪裏能受得了這種當麵往臉上吐口水的事。於是新仇加上舊怨,再也顧不上其他。這事反正也不是因他而起,大不了事後受些責罰而已。於是一跺腳身後數百條藤蔓衝天而起,枝芽飛舞如漫天狂蛇。這些藤蔓在木藤頭頂上方糾纏一起化為一條巨蟒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將聶蓋吞入。
木藤想到自己會輸,即便輸了那又如何,畢竟他們木部,本就不是戰鬥單位。隻要落了這囂張家夥的臉麵就行,一旦落入下風,及時住手不就得了。其他三部再怎麽看熱鬧,也不會讓這個外人討了便宜。可他卻是萬萬沒想到,連開始進攻都沒有,一切就結束了。因為此時的聶蓋已經憑空出現在木藤的身前。啪!聲音本不大,隻是在安靜的大殿之中,格外的刺耳而已。
這一聲的耳光如同掐住巨蟒的七寸一樣。不止打懵了木藤,也同時將大殿之中的眾人打醒。他們剛剛似乎忘了聶蓋,這個能夠作為梁王侍衛頭子的男人,靠的可不僅僅單單是梁王的信任而已。現場之人能夠勝過木藤之人不在少數,隻是除了金部判官外,誰也不敢說能讓木藤如此窘迫。
“垃圾!”這兩個字隨著聶蓋的一口濃痰,不止吐到了地上,同時也吐在了木藤的心裏。隻是這一切衝突的發生,端坐在上位的閻王看在眼裏,聲都沒吭。殿內之人回過神來的同時,又不得不開始琢磨一下,向來殺伐果斷的閻王,這時這態度所說明的問題了。於是全場之人默契的選擇了靜觀其變。
他們哪能猜到閻王心裏更為不平靜。這些人不知聶蓋的底細,他又豈會不知,明麵上都以為是聶蓋受到梁王遇刺的牽連,失了聖眷。卻不知手刃凶手的,正是聽到梁王呼喊,衝進祭祀大殿的聶蓋。現在這家夥如此當堂發難,看來自是有恃無恐啊!王兄向來不管閻王殿的事情,隻是這次直接要求聶蓋來此,擺明了敲打於我啊!隻怪這該死的刺客,你要是成功到則罷了,偏巧失手,還在屍體上翻出閻王殿的土部判官令。這麽明顯的栽贓,王兄自然不會明麵表露,隻是這背後的敲打,實在讓人難受啊!最無可奈何的卻是這聶蓋此人,身手竟然如此了得。除之不掉,還不能為我所用啊!簡直如鯁在喉啊!
端坐在上座之上的閻王,知道大殿中人都等著自己發聲,於是強提起精神,微笑著輕拍手掌說道:“聶判官好身手啊!這就是傳說中的‘目之所及’吧!佩服佩服!木藤啊!還不謝謝聶判官手下留情。既然聶判官接手土部判官,主要負責護衛之職,自然帶不帶麵具無所謂,大家都是自家兄弟,絕對不會有人背後下黑手的。況且以聶判官這身手,自然也不用擔心。不像咱們各位兄弟一樣,幹的是刀頭舔血的事情,還是小心謹慎一些吧!”
一段話,明麵之上,和的一手好的稀泥。隻是細品之後,才發現不是那麽簡單,首先點出聶蓋的身手出處,其次加深木藤與聶蓋的矛盾,這些還不是要點,隨後先給那些想背後下手之人提前摘了個幹淨,最後點明他和咱們大家那不是一路人。一手連打帶消,徹底把聶蓋孤立了出去。隻是這些手段對於聶蓋來說不屑一顧。該立的威立了,巴不得與其他人拉開距離,這樣才能將荊卿的血脈保護好。
正如閻王所猜想的梁王一樣,聶蓋同樣深知這位王上疑心極重。派自己來此,也難說沒有同樣敲打之意。畢竟荊卿未曾出名之時,被自己一眼瞪退之事,當時傳遍整個汴梁,人們都在嘲笑荊卿的不自量力。隻是那些人哪裏會知道,就是這一眼之間,我二人已經交手,結果為平,結為至交。
現在幾乎是同樣的場景再現,木藤瞬時覺得自己的臉,已經開始火辣辣的疼了。將對於蓋聶所有的恨意,無聲的全部轉移到眼前這個如同乞丐一般的小孩子身上。此時在後麵已經看出些許異樣的妙筆生花,抽了抽鼻子,無奈的隻能上前來到木藤身旁。畢竟剛剛他在鬥場之中,對於蓋聶與小男孩之間的事情是清楚的。作為木部的執事之一,雖然自己同樣上麵有人罩著,平常也是有些看不慣木藤的為人,但還是不得不將自己所知告訴對方。一是他確實惜才,對於聶尺的招攬,也算發自內心。二是一旦招惹聶蓋之後,木藤丟了臉麵,到時因為自己沒有告知經過,結果還得是自己跟著吃這瓜落。於是三言兩語,妙筆生花就將今天發生在鬥場的事情敘述了一遍。
通過妙筆生花的描述,木藤知道了這個小子雖然活到了最後,隻不過連氣都沒有,也就讓他失去了興趣。但是當聽到聶尺,竟然發現藏在箱子裏的匕首之後,還是有些吃驚。這份異於常人的觀察和細膩的心思,正是這些不以戰鬥健長的木部後勤人員所需要的。隻是當聽說被聶蓋橫插一腳,頓時臉色就變的很難看。雖然沒有明麵的規定,但是五部之間約定成俗,輪流補充人員,畢竟在這麽殘酷的篩選之下,能夠活下去的孩子,基本心性意誌都是上佳之選,而這次恰巧就是輪到木部選人。打臉了,被狠狠地打臉了。
木藤聽完妙筆生花的敘述,額頭立刻青筋暴起,手掌也緊緊握了起來。原本留駐酆都的木部,早已穩穩壓製土部。可是自從聶蓋到來之後,雖然雙方沒有明麵上的衝突,但是現在的土部已經再也不是原來任他拿捏的土部了。這次更是騎到了自己頭上。隻是想想聶蓋的實力,又不由的心生無可奈何之感,隻怪這家夥實力太強了。九年之前,自己對其毫不了解,貿然發難,結果一張臉被其狠狠的摔到地上。這九年之間,每當想起當年之事,臉頰都不由得發燙。隻是即便自己投入重金,也不過僅僅收集到數條消息。於是寫著聶蓋的資料的紙條,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他的書桌,可是每當想起上麵的文字,才發現自己更加的無奈。
‘聶蓋,汴梁人,現年四十五歲,少鮮衣怒馬,尚遊俠,後官至殿前都點檢,為梁王貼身信任之人。武器是一百零八枚前朝銅錢,散時隱於時空,合之組成金錢劍,名曰破障,能破諸多障目之術。靈韻為目之所及,空間類靈韻,目光所到之處,轉瞬即到。上八品疑似九品,切勿招惹。’
隻是這一次是他自己壞了規矩在先。麵對終於擺到了眼前的報仇良機,思緒再三之後,對聶蓋的怨恨讓木藤選擇再一次站了出來。這時的聶尺正好跟著聶蓋走到了前麵的主桌之處,聶蓋示意他就站在其身後。
聶蓋剛剛坐下,木藤的發難就緊隨而至。倆人隔桌而坐,中間是一張巨大的主桌,分設六個座位,主坐自然是閻王的,其餘五座為五部判官,身後站著人數不等的親信。往常聶蓋跟金部判官一樣都是常年孤身一人,現在身後多了個小乞丐聶尺。至於木藤每次不下五六個人,也不知是心虛自己實力不濟,還是為了顯得自己排場了得。
“聶判官身後之人可是本次鬥場勝出者。”
“是啊!”
“既然本次已經輪到我木部補充人手,聶判官是否應該將此人交由在下了。”
“為啥?”
一句‘為啥’差點將木藤嗆出一口老血,你大爺的你這不是踹著明白裝糊塗嗎?老子已經告訴你了,這次輪到我木部擴充人手,你還跟我這打馬虎眼。更難得的是今天五部判官全部到場,一看這二人對話,立刻就有了精神,看來又有熱鬧可看了。木藤自然不會就此吃下這個虧,反唇相譏道。
“聶判官是貴人多忘事啊!這鬥場之中的勝者,做為我們五部輪流填補人手的事,你不會忘了吧!”
“補充人手這事我自是知道,隻是這五部輪流,你說的啊!你算個球啊!”對於木藤這貨來說,聶蓋向來就是一點臉麵不留。
“聶蓋!你這擺明是想壞了規矩是不?”說著木藤同時看向其他三人。他知道自己與聶蓋硬碰硬,肯定吃虧的還是自己。所以他從一早就是打算將其他三人拉進局來,以四對一。一個個都是老油條,隻是這關乎自身利益的事,不由得他們還在旁邊看戲。木藤的話確實是見了效果,聽到壞了規矩,三人不自覺的也是開始微微皺起眉頭。
“什麽壞了規矩?這小家夥自己選的我啊!保不齊是聽說你的實力平平,不想跟著垃圾去虛度光陰。”
“你放屁!外人如何知道該輪到哪部去選人,這小子又與你非親非故憑什麽去選你啊!”
“那可說不定呦!這夫子都說過,這世上能人異士數之不盡,別一葉蔽目,小瞧了天下英雄。說不準這孩子的天賦就是躲避垃圾呢?”
“聶蓋,你少跟我在這裏扯淡。”木藤在話語上與聶蓋的交鋒,明顯是落了下風,於是轉而準備開始從聶尺的身上下手。
“孩子別怕,你本就應該歸屬於我們木部,是不是此人使了什麽手段,你如實說出來即可,放心整個木部都會為你撐腰,今天他要敢難為於你,整個木部跟他不死不休。”
“歇歇吧!人家孩子選我為師,跟你有個毛線關係,趕緊哪涼快哪待著去吧!還整個木部跟我不死不休,你在這演話本呢?”
木藤沒有理會蓋聶打斷他的話,仍然不死心的跟聶尺說道:“我已經聽說,你到現在都沒有感知到氣,所以看來並不適合戰鬥,我們木部正好是你最好的選擇,可以遠離戰鬥,用心鑽研方方麵麵,良師眾多,所涉門類包羅萬象,同樣我也可以成為你師傅。”
“嗬嗬!那你大可不必了!選擇師傅是我自己決定的。原本我也不知道什麽木部不木部的。但是現在看來我的選擇還真是正確,什麽不善於戰鬥,把貪生怕死說的這麽光明正大,如此不要臉,我確實應該學學。老子生活在這酆都,還會怕死?”站在後麵的聶尺直接囂張的開口說道。聶尺的這一番話說的,卻讓其他三部之人心聲佩服。
“小兔崽子你說什麽呢?我師父看你被蒙蔽,好心拉你脫離火海,你竟敢口出狂言,是缺乏管教嗎?”看到一個小屁孩竟然也敢當麵頂撞自己的師父,木桁再也忍不住了。之前師父與聶蓋的對話,被對方蠻橫的話語譏諷的處處落了下風。要不是受製於聶蓋的凶名,早就忍無可忍。現在隨便一隻阿貓阿狗,也敢不知死活的挑釁,真以為過了鬥場一關,就一飛衝天了嗎?剛剛妙筆生花的話他也聽到耳中,一個連氣都沒有掌握的家夥,竟敢口出狂言。要是對方識時務的話,即便師父真的收他為徒,自己都得給他點顏色看看。現在他自己跳出來,那正好就讓他知道知道,同樣是鬥場出來的,也是分高低貴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