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十絕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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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城,鬼哭嶺
    一副棺材,兩根蠟燭,三牲供品,置於亂葬崗上。
    還有一個邋遢道人喃喃念叨著:
    “楚無疆,你命該如此。”
    “今日是你頭七,貧道備下這些,助你上路。”
    陰風陣陣,如鬼哭,似狼嚎。
    楚無疆睜開雙眼,望著陌生的棺材板,聽著外麵的聲響,還有腦海中不斷浮現的記憶,陷入深思。
    他仿佛是從夢中醒來,前世的記憶浮上心頭,與十六年來的生活逐步融合。
    周圍有腐臭味,上麵有棺材板壓著,空間很窄。
    能不能挪動?
    楚無疆卷曲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抬起棺材板,沒有封死,能動。
    他連忙打開一道縫隙。
    新鮮的空氣湧入,讓人精神一振。
    棺材外有微光。
    楚無疆透過光線,看向外麵。
    邋遢道人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懺悔道:
    “乖徒兒,貧道都是騙你的。”
    “你的命無人可救。”
    “法子是假的,蟄龍術也是假的,練下去隻會死得更快。”
    楚無疆想起來了。
    這道士,好像是自己的便宜師父。
    記憶緩緩湧現出來。
    楚無疆的命格糟糕透頂,乃是傳說中的【十絕之命】。
    【十絕之命】:刑克六親,克君師,克友,克己。
    人固有一死,有這命格,就能死得轟轟烈烈。
    楚家用盡一切辦法,最後請這位聲名鵲起的邋遢道人,助楚無疆逆天改命。
    結果改命是假的,害命為真。
    楚無疆聽道人懺悔,憶及前世詐騙下傾家蕩產,家破人亡的受害者,心中怒火難平。
    你這害命的道士,謀財的騙子,該殺!
    他聽見道士磕頭,便抬起棺材,趁勢吹氣。
    呼!
    蠟燭猛地熄滅了一根。
    哐!
    楚無疆立刻關上棺材。
    蠟燭一滅,棺材一碰。
    邋遢道人當即嚇了一跳。
    他連忙喊道:
    “徒兒,好徒兒,貧道與你無冤無仇。”
    “你入陰曹地府,勿怪罪貧道,讓貧道再輸錢。”
    “這些冥器都給你,都給你。”
    邋遢道人顫抖得像一片秋風中的樹葉。
    命不好的人,便有怨氣,死後能化陰鬼。
    那世上最凶殘的【十絕之命】,該有多大的怨氣,變成多強的厲鬼?
    邋遢道人悔之晚矣,心生恐懼,高舉陶俑喊道:
    “徒兒,你看這是鎮殿將軍,天子和親王才能用的陪葬品,貧道為你特製兩件,對得起伱了。”
    “若你無事,貧道這就下葬。”
    邋遢道人喊著,戰戰兢兢地起來,拿起鏟子,要把土埋上。
    不能讓他埋了。
    真埋起來,就死定了!
    楚無疆立刻敲響棺材,加大對方的恐懼。
    咚!咚!咚!
    鬼哭嶺上陰風陣陣,棺材鬧出聲響,邋遢道人驚恐至極,當場丟掉鏟子,嚇癱在地上。
    “乖徒兒,別過來。”
    “有事好商量。”
    哐當一聲。
    楚無疆順勢推開棺材,宛如僵屍一般,冷冷地盯著邋遢道人,咧嘴一笑。
    陰森的麵容與死人複活的場景交織,瞬間嚇跑狗膽。
    邋遢道人臉色大變,他見楚無疆複活,又連忙否認道:
    “不不不!貧道不是你的師父!”
    “你饒了貧道吧。”
    “貧道不是什麽道士,去了陰曹地府,也沒辦陪你。”
    楚無疆終於開口道:
    “師父,若非你聲名在外,家父怎會信你?”
    “說,為什麽害我?”
    邋遢道人連忙搖頭辯解:
    “錯了,錯了。”
    “貧道本是京城富家子,嗜賭敗光家業。”
    “後從古墓中得《秘葬經》,學得製冥器,流落龍城,混口飯吃。”
    “根本不算道士。”
    邋遢道人像倒豆子一般,知不無言,言無不盡。
    楚無疆見時機已到,破棺而出,一步步逼近,冷聲問道:
    “師父,你且從實招來。”
    “為何謀財又害命?”
    楚家乃勳貴世家,楚無疆更是獨子。
    騙錢尚可理解,害命則膽大包天。
    邋遢道人連忙脫口而出:
    “非貧道之罪,乃是有人出價,買你性命!”
    “是的,都是那黑衣人指使的。”
    “對了,他還借貧道一件寶物,讓貧道偽裝神通!”
    楚無疆眉頭一皺。
    一入侯門深似海,他是楚家獨子,遭人暗算,倒也尋常。
    “他是誰?”
    邋遢道人連忙說道:
    “貧道不知,他身著黑衣,行事謹慎。”
    “貧道曾勸他,說你有【十絕之命】,必死無疑。”
    “但他等不及,言你父母皆亡,隻差一人。”
    這是多大的仇恨。
    快死的人,都不放過?
    莫非是有貴人見楚家敗落,準備吃絕戶?
    是了,殺掉楚無疆,楚家就絕後。
    屆時吃幹抹淨,豈不美哉。
    真是人善被人欺。
    命不好的人,就要被人多踩幾腳!
    到時從家產方麵入手,很快就查到凶手,將其斬殺。
    楚無疆想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便從地上撿起一個頗為精致的陶俑,冷笑道:
    “既然如此,那你也沒什麽用了。”
    “師父,跟我一起走吧。”
    “反正你也是幫凶!”
    邋遢道人嚇得肝膽俱裂,連忙搖頭:
    “徒兒饒命,貧道不知是誰,但他一定會聯係貧道的。”
    “貧道能助徒兒,將他繩之於法!”
    聽上去有點道理。
    殺,還是留?
    楚無疆心念一動,邋遢道人已悄然抓起泥沙,迅猛撲來,試圖搶奪地上的鏟子,反殺楚無疆!
    好師父!
    方才楚無疆撿起陶俑,邋遢道人判斷不是鬼魂,臉上露出一絲狠厲之色,直接拚命。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乖徒兒,給為師去死吧!
    砰!
    楚無疆心頭一怒,條件反射似地踹向道人胸口。
    邋遢道人果然不會武功。
    他不過是爛賭城性的賭狗而已。
    楚無疆前世練過一點散打,踢起來非常順腳。
    沙塵尚未揚起,邋遢道人跌落在地,撞上樹幹,頭暈目眩,一時喘不過氣來。
    他連忙求饒:
    “徒兒……”
    楚無疆不給道人任何機會,迅速舉起陶俑,猛地砸向道人腦袋。
    啊!
    頭顱凹陷,血水四濺!
    陶俑與道人的頭顱猛烈相撞,發出駭人的聲響。
    “饒……”
    “饒尼瑪!”
    楚無疆想起這道士謀財害命,身體的怒氣徹底爆發。
    一下,兩下,三下……
    邋遢道人被砸得不成人形,當場殞命。
    饒命二字沒能出口。
    在亂葬崗上,從棺材中爬出的少年,望著眼前的接近,冷笑道:
    “師父,這棺材你留著自己用吧。”
    “可惜這鎮殿將軍。”
    楚無疆見道人已無氣息,這才鬆手,放下陶俑,平息胸口的怒火。
    他似乎意識到自己的潛意識在作祟,才會把道人砸成這模樣,便開口說道:
    “今生的我,你可滿意。”
    “害咱們的人,一個都跑不掉。”
    “那些想吃絕戶的,都要付出代價。”
    此話一出,楚無疆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兩下。
    他的腦海浮現一位身著青衫的溫和少年,那是十六年來,楚無疆意識沉睡時,慢慢形成的記憶體,少年恭敬地作揖道:
    “謝謝大兄,一切就拜托大兄了。”
    十絕之命,身死之日,必化為驚天厲鬼,危害世間。
    但他並沒有這麽做。
    在死亡的那一刻,他放下對命運的怨恨,換取悲願。
    【若上天許我一線生機,定會好好過完一生。】
    【讓害我的人皆有所報,讓愛我的人皆有所報。】
    這份悲願讓他覺醒前世的記憶,強殺冥淵道人。
    現在兩股記憶逐漸融合,最後的怨恨也到了消失的時候。
    隻見少年露出溫和的笑容道:
    “大兄記憶覺醒的時候,好像帶來一點東西!”
    “弟還剩一點怨恨,正好替大兄看看。”
    楚無疆一驚,剛想阻止卻為時已晚。
    轟!
    僅存的怨恨,凝聚成為一團,撞向識海的最深處,那是一片漆黑無比的世界,獨屬於他的十絕之命。
    怨恨的衝撞,令識海爆發出一道強烈的光。
    那光的源頭是一本天書,名為絕命,自楚無疆投胎轉世而來,可爭一線生機。
    此時天書受到刺激,緩緩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