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婚？
    楚無疆這才將目光放在陸策身旁的女子，林有為的未婚妻——司璃。
    司璃身著一襲素白的衣裳，衣料簡單，沒有任何繁複的裝飾，腳上穿著一雙布鞋，簡樸素雅。
    楚無疆看到她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指尖微微發白，臉上有著抹不去的哀愁。
    兩人應該是相愛的。
    在勳貴世家的鬥爭中，家丁是不能隨便結婚的，因為這關係到兩家利益鬥爭的傾向性問題。
    例如科舉會查家世清白，三代以內跟賤籍有聯姻的，統統不允許參加科舉。
    曾有一名士子登台唱歌，被認為是賤籍，最終被禦史彈劾，廢除功名，順便砍了腦袋。
    貴族的家丁也同樣如此，他們的婚姻，有時候要求更加嚴格。
    但楚無疆不覺得這樣的愛戀，能夠支撐餘下數十年的生命，也許隻是一時衝動。
    “小侯爺，司璃姑娘還很年輕。”
    “兩家的聯姻與聯盟，可以另想辦法，讓雙方的家丁互相見麵，認識。”
    楚無疆剛想提出一個新的解決辦法，司璃姑娘卻率先開口說道：
    “龍城大人，沒關係的。”
    “妾身是自願的。”
    自願的？
    這怎麽可能。
    陸策立刻補充說道：
    “龍城大人，確實是司璃主動提出來的。”
    “因為……”
    陸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楚無疆不免敲了敲桌麵，不滿地說道：
    “小侯爺，有話直說。”
    還沒等陸策想好，司璃姑娘先撫摸著肚子，搶先說道：
    “妾身懷孕了，是有為的孩子。”
    “所以妾身想跟有為成親。”
    這？
    楚無疆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柔和。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前世，曾有一位戰友犧牲，他的未婚妻肚子裏也有一個遺腹子。
    當時隊裏上下都承諾，願意承擔一切費用，並給予補償，隻要把孩子生下來，結果他的未婚妻還是把孩子打掉了。
    如今有這樣一個機會，楚無疆立刻開口道：
    “司姑娘，你願意把孩子生下來，楚家自然承擔一切費用以及補償。”
    “哪怕你將來反悔，想要改嫁也沒問題。”
    司璃也不過是十七歲的模樣，也許是一時衝動。
    楚無疆不想將來女子反悔，鬧得滿城風雨，讓楚家和林家都難看，不如把話說在前頭。
    他前世今生，都見過太多把話說滿，然後做不到的事情，導致雙方都不愉快。
    楚家隻要你履行承諾的一半，不要求你後半生為林有為守活寡。
    同意的話，我們就定下婚禮。
    陸策聽到這話，不免有些感慨道：
    “龍城大人真是開明之人。”
    “陸家也會幫襯一二。”
    他一開始也是反對司璃嫁到林家，左右不過是換一個人聯姻而已。
    楚家和陸家，有的是家丁，不需要這樣犧牲。
    陸策還是很照顧自己的手下，不是那種暴虐之主。
    沒想到楚無疆把話說在前頭，免得將來協議執行不下去，雙方都難堪。
    司璃笑容有些淒美，點頭道：
    “多謝龍城大人體諒，妾身願意。”
    “昨天妾身還去大悲寺為孩兒祈福，若是將來孩兒長大成人，妾身願意陪伴青燈古佛。”
    你還年輕，不用做到這種程度。
    楚無疆沉默了下來，沒有開口勸說。
    個人有個人的想法，
    如果她願意的話，楚家也會給予相應的待遇，以遺孀的身份對待。
    陸策也跟著補充一句：
    “司璃，陸家始終是你的娘家。”
    “如果你改了主意，不要怕說出來。”
    陸策也擔心將來改了主意，麵子上下不來，然後做出苟且之事，反而破壞兩家的聯誼。
    司璃淺淺一笑，撫摸著頭上的發簪，這個發簪是林有為送她的禮物，然後點頭說道：
    “妾身明白。”
    “妾身懇請龍城大人，讓妾身見有為一麵。”
    她沒有再做任何辯解。
    楚無疆點了點頭，喚來侍女，讓她陪同司璃姑娘，去看望林有為的遺體。
    林總教頭在那邊守著，如果知道這個消息，興許能好受一些。
    有了孩子，就有了希望。
    林總教頭不隻有一個兒子，但林有為是最出色的一個，沒想到人生才剛剛開始，就成為鬥爭的犧牲品。
    對了，司璃姑娘有孩子，這在陰陽學說裏算陰還是算陽？
    楚無疆忽然福至心靈，多了一股探知欲。
    活人屬陽，鬼魂屬陰，那麽還未成型的孩子，屬於至陽，還是陰氣呢？
    他有陰陽眼，還沒觀測過孩子的模樣。
    在一些民間傳說裏，小孩子容易得失魂症，走丟三魂七魄，但童子尿又屬於至陽之物，可以克製鬼魂。
    想到這裏，楚無疆便打開陰陽眼，在司璃姑娘起身時，悄悄看一下孩子的氣息。
    轟！
    大腦像是被針紮到了一樣。
    仿佛看到了某種不可直視的詭異生物。
    【龍城大人！】
    【啊！】
    紅衣女鬼立刻施展魂力，本來掀翻識海的秘術，頃刻間變成了穩固船隻的秘法。
    噗！
    紅衣女鬼遭受重創，不由得口吐鮮血，神色變得萎靡。
    楚無疆依托著紅衣女鬼的護法，這才抵擋住窺探怪物的代價。
    否則僅僅看它一眼，就要遭受反噬。
    【這是什麽東西？】
    【春露，你還好嗎？】
    楚無疆勃然變色，又考慮到陸策仍然在場，連忙控製表情，心中疑惑不解。
    他本來隻是想看一看司璃肚子裏的孩子有沒有問題。
    結果差點窺視一頭極其強力的妖魔。
    莫非司璃肚子裏的不是林有為的孩子，而是某種鬼胎？
    紅衣女鬼總算是回過起來，她連忙解釋說道：
    【龍城大人，小女子還好。】
    【不要再去觀察鬼胎，它應該是某個鬼王的種子。】
    鬼魂分為九等，昔日武帝死後，萬鬼宗尊奉他為鬼帝，相信武帝的亡靈會閃電般歸來，統率億萬鬼卒，摧毀這個世界。
    而比鬼帝低一級的便是鬼王。
    哪怕是鬼王的一枚種子，也不是現在的楚無疆能夠抗衡的。
    【好，我馬上給你補充魂力。】
    楚無疆體內的元氣，再次轉化成為神魂，讓紅衣女鬼虧損的魂力，迅速得到彌補。
    與此同時，楚無疆的大腦開始急速運轉。
    司璃是萬鬼宗的人嗎？
    不太像！
    他前世今生算下來，也算見多識廣，司璃對於林有為的情感是真摯的。
    否則就不會承諾願意為林有為守活寡，陪伴青燈古佛。
    那就是她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被人種下了鬼胎。
    這是萬鬼宗對付楚家的最終殺手鐧！
    原來有人盯上楚家的布局，就是林有為和司璃的婚姻。
    不管他們成與不成，都能在楚家潛伏一顆可怕的種子。
    一旦有需要的時候，就會爆發出來。
    取你狗命。
    厲害！
    楚無疆差點攥緊了拳頭，要不是他兌換了陰陽眼，怕是要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幹掉了。
    萬鬼宗在慈母鬼，紅衣女鬼接連失敗後，總算是上了硬菜。
    “龍城大人？”
    陸策見楚無疆突然沉默，不禁好奇問道。
    楚無疆的臉色恢複如常，笑吟吟地說道：
    “沒事，我們來談一談兩家聯姻的彩禮和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