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沈玠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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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安前世夢!
    薑雪寧處置了那兩個在背後嚼舌根的宮人。兩個人的眼睛都被挖了,讓他們有眼無珠,舌頭也被割了,叫他們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然後,他們被打發出了宮讓他們自生自滅。
    這個處置十分嚴厲,甚至可以說是慘無人道,一時間宮裏的太監宮女都人心惶惶,不敢再議論和皇後有關的任何事。
    薛氏看出來了,薑雪寧不光會狐媚做作,其他的手段也是多的很,她怕薛殊在她手裏會吃虧,所以告誡她離薑雪寧遠一些,她隻要抓住沈玠就行了。
    薛殊又豈會全聽?薑雪寧厲害又如何?她薛殊也不是好惹的,搞不了她,她就讓父親先搞她家,拿她父親、母親、姐姐開刀。
    她讓薛遠給薑伯遊使絆,讓他整日忙碌公事。然後,又給孟氏製造了意外,讓她摔斷了腿。再是她那個姐姐,薛殊想把她也弄進宮。
    她本以為她讓父親製造了這麽些動靜,薑府肯定會尋求她這個皇後的幫助。可她沒曾想,盡管薑伯遊和孟氏猜測到是因為薑雪寧和薛殊爭寵的原因,導致薛遠報複薑家,但他們卻對薑雪寧隻字未提,更沒讓她出麵斡旋,硬生生地自己扛著。
    薛殊看自己這點伎倆沒起什麽成效,就開始籌劃把薑雪寧的姐姐薑雪惠也弄進宮。
    於是她聯合太後薛氏以皇後有孕不能服侍,後宮冷清不能讓大乾開枝散葉為借口,要為沈玠選秀女進宮。
    沈玠哪會同意?
    “母後,如今大乾內憂外患,朕哪還有心思想著充盈後宮啊?況且,朕答應過皇後,不會”
    “皇帝,你糊塗啊!堂堂一國之君竟然被一個薑雪寧拿捏的死死的,這哪是皇後?分明是妖後。”
    “哀家不同你廢話,要麽你多寵幸姝兒,要麽就選秀,再選幾個大臣之女進宮,也好穩固你的帝位。若你不允,哀家就放消息出去說那薑雪寧是禍國妖後,到時候大臣乃至百姓都會請命廢後,看你能不能護住她?”
    “母後,你這是在逼朕。說好聽點朕是一國之君,其實朕不過是你的棋子,你想掌權的傀儡,你以為朕不知道?”
    “母後,您辛苦將我們兄妹幾個拉扯大,我確實不該忤逆您的意思。可是母後,我也不會永遠是你手裏的棋子。你若安分,便仍在這仁壽宮做你的太後,你若執意要插手你不該插手的事,那麽雲霧山莊的行宮也挺適合你頤養天年。”
    “玠兒”薛氏聽他這麽說胸口的氣一時順不上來,哇地吐了一口血,這次是真的被氣吐血了。
    沈玠卻看都沒看她一眼,說道“母後,朕同你所說不是氣話,朕若聽到外麵任何一點關於寧兒的不實傳言,朕寧願不當這個皇帝,你也別想當這後宮的太後。”
    他說完就邁腳出了宮門,隻對守在門口的宮女說了句請太醫,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如果說之前對這個母後還有所期待,此刻是半分都沒有,他厭惡極了自己的身份,讓他不由得想起了從前芷衣同他說的話“皇兄,若是我是尋常人家的姑娘就好了,那麽天大地大,我想去哪就去哪,不用被鎖在這個看似華麗的牢籠。”
    那時候的他還敲了她的腦袋說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結果是自己錯了。他將自己鎖進了這個牢籠,還順便將寧兒也鎖了進來。
    寧兒,我沈玠真是虧欠你太多了!
    沈玠心情煩躁,走著走著就去了沈芷衣的長公主府,他突然發現以前沈芷衣是愛粘著他的,可自從他當了這個皇帝又大婚後,她再也沒來找過他,好像也沒來找過薑雪寧。
    公主府的人看到沈玠突然出現,心裏很是慌亂,沈玠一眼就瞧出了問題,他故作深沉地問道“樂陽長公主身在何處?為何不出來迎駕?”
    “啟稟陛下,公主,公主她偶感風寒,此刻正在休息呢。”
    “哦~生病了?怎麽沒見你們請禦醫?”
    “請過了,這不服了藥剛睡下。”
    “那朕是來的不巧嘍?無妨,朕也好久沒來這公主府了,朕在這休息片刻等她醒來。”
    屋內,偽裝成沈芷衣的小宮女聽到了沈玠說的話已經嚇得渾身發抖了。
    不用說,這個姑奶奶又溜出宮玩去了,此刻還不知在哪呢!
    不多時,一個著太監服的人手裏耍著什麽小玩意,正悠哉悠哉地回公主府,沈玠自是看到了,他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厲聲問道“這是哪個宮裏的人,行事竟如此沒有規矩?”
    沈芷衣的太監帽太大,將她的視線遮擋了一些,所以她沒注意到就在公主府外閑逛的沈玠,但她此時是真真切切聽到了沈玠的聲音,心裏一驚完了,皇兄今日怎麽過來了?
    她眼睛滴溜溜一轉就跪了下去,改變了自己的聲線說道“回稟陛下,奴才是受長公主之命為她尋一些有趣的玩意,此前剛尋到一件稀罕物,這個急匆匆地回府想獻給長公主。”
    “哦 ~既如此,不如先拿給朕瞧瞧。”沈玠走近了她,邊上的宮女都為她捏了一把冷汗。
    “是。”她還是低頭恭敬地跪著,直到看到了沈玠明黃色的鞋麵出現在她眼前。
    然後沈玠的聲音也響起“什麽好玩意兒?呈給朕看看。”
    沈芷衣馬上把太監帽甩了出去,她如瀑的長發順勢傾瀉而下,然後她雙手托著自己的下巴,像綠葉襯托著花,笑盈盈地看著沈玠說道“這個稀罕物就是我呀,大變活人沈芷衣,怎麽樣皇兄,驚喜吧?”
    沈玠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還以為她能玩什麽花樣,盡是些小把戲,他假意慍怒“大膽沈芷衣,你竟敢欺君。來人啊,將她”
    沈玠話還沒說完,沈芷衣就抱住了他的大腿“啊,皇兄,我英明神武的陛下,是芷衣錯了,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我保證以後都聽你的話絕不亂跑了。”
    “那你是承認自己欺君了?”
    “皇兄,我的好皇兄,臣妹隻是忘了告訴皇兄,並未欺騙啊!”邊說她還邊抹眼淚,還擦他褲腿上。
    “行了,起來吧!你啊,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沈玠實在是無奈,但是真的罰她,他又舍不得,他說到底就這一個親妹妹了。
    沈玠被她這樣一鬧,薛氏那裏帶來的陰霾也掃了大半。
    “好咧。”沈芷衣也不客氣,直接起身拉著他進屋了,邊上的宮人們終於鬆了一口氣,也識相地退下了。
    沈芷衣從小都是被慣著長大的,這些場麵她見多了,她也知道皇兄是同她開玩笑的,所以她演的浮誇了些,隻是皇兄一般不會來她這裏,這突然出現肯定是遇到什麽事了。
    公主府十分奢華,甚至比他的養心殿還要奢華,但沈玠並不在意這些。
    沈芷衣讓人上了好茶,用的她最喜愛的琉璃茶盞。
    琉璃剔透細膩,茶湯清亮淡雅。
    沈芷衣本以為沈玠至少會誇她的茶盞或茶湯其中一樣的,可他卻隻盯著這茶未說一字。
    “皇兄,有心事?”
    沈玠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將薛氏威脅他的事一股腦地和沈芷衣說了。
    沈芷衣聽完就知道,這是她母後能幹出來的事,可她也怕這個母後。
    所以,她對自己皇兄的遭遇隻能深表同情,但並沒有什麽好辦法,而且這事又涉及到薑雪寧,她也實在不知道如何去說。
    本來以她和薑雪寧的關係即使薑雪寧成了皇後她們也不該來往的如此少,隻是她怕自己和她往來多了母後愈發看寧寧不順眼,所以她不如就直接和她少來往。
    沈玠知道她也沒什麽好辦法,不過心裏的事與人說完後他倒也輕鬆不少。說到底,這肩上的責任是他的,他得扛。
    沈玠放下了心裏的糟心事問起沈芷衣的近況“芷衣,你最近是常常溜出宮玩嗎?朕看你宮裏的人都已經習以為常地幫你遮掩了。”
    沈芷衣無語,怎麽又繞回到她身上了?
    “也沒有啦皇兄,偶爾,偶爾。”沈芷衣尷尬地打著岔。
    “你若要出宮可同朕說一聲,如今這大乾並不安寧,至少你也要帶幾個大內高手才行。”
    “皇兄,你事務繁忙,我怎可經常打擾,而且你放心,我出門都是男裝打扮,也會保護好自己的。”
    “男裝?你這是學的寧兒?”
    沈芷衣點點頭,又搖搖頭“我隻是覺得男裝行事方便。”
    沈玠知道她一直向往外頭的自由,從前就經常央求他帶她出宮,雖然被母後發現了會責罰,但即使責罰還是開心。
    所以他如今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至於沈芷衣為什麽不去找他們,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都已經成婚了,她若經常出現在他們視線,估計就要為她安排婚事了。
    坦白說,她並不想成婚。所以,她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隻是她有些奇怪,她不去找他們,寧寧竟然也沒想著找她。不過,從剛剛皇兄的話中她也明白了,寧寧處境不易,定是也有她自己的考慮。
    哎,寧寧從前是多麽自由灑脫的人啊,如今卻同她一樣被困在了這小小的宮牆,她有點為她惋惜,但她嫁的對象又是最疼她的皇兄,否則她就敢慫恿她逃出宮去。
    沈芷衣突然就惆悵了起來。
    “怎麽了?”沈玠看她皺起了眉頭。
    “我在想寧寧嫁給你,她如今過的開心嗎?”
    沈玠沒有回答她的話,又小坐了片刻就起身走了,隻不過他一路都在想沈芷衣的話“寧寧嫁給你,她如今過的開心嗎?”
    她開心嗎?待在這皇宮,待在他身邊,她開心嗎?
    想著想著,他竟不知不覺走到了寧安宮。
    讓他意外的是,薑雪寧竟然在幾案前練書法。
    沈玠直接脫口而出“寧兒,你開心嗎?”
    薑雪寧被他突然發出的聲音驚了一下“阿玠,你說什麽?我剛剛沒注意到你進來,也沒聽清。”
    沈玠馬上轉移了話題“哦~朕是在說,你的字寫的真不錯。”
    “不錯嗎?阿玠,你看這衛夫人的簪花小楷高逸清婉,流暢瘦潔。可我隻會依葫蘆畫瓢,寫不出她的字體的那種柔美清麗。”薑雪寧知道自己的字,她對自己的評價是中肯的。
    沈玠從薑雪寧的手中取了毛筆,邊說邊在一旁的白紙上書寫“後人讚譽衛夫人的書法碎玉壺之冰,爛瑤台之月,婉然芳樹,穆若清風。不過,這簪花小楷再美,都不如寧兒。”
    沈玠說完也收了筆,然後將自己寫的拿給薑雪寧看“朕剛剛將你的這個內容用另一種字體謄抄了一遍,寧兒看看是否喜歡?”
    薑雪寧看著沈玠行雲流水一氣嗬成的字,她的嘴角揚起了笑意“阿玠,這是什麽字體,看起來如此的狂放卻又十分地有力,我很喜歡。”
    沈玠耐心解釋“這是草書,它講究打破楷書的平衡,改變四平八穩的寫法,點畫都追求節奏和韻律,講究的是抑揚頓挫、聚合開散。朕覺得同這草書相比,簪花小楷雖然好看,但著實有些小家子氣,寧兒練不好不是你的問題。”
    “如果寧兒喜歡的話,不如就改練草書,朕倒覺得更適合你。”
    “嗯嗯,阿玠,我真的很喜歡,哪裏有這個書帖,我以後常練,總有一天我的字也能寫的同阿玠的一般好。”
    “你呀,何必如此辛苦?這個書帖你若是感興趣,我等下讓鄭保去藏書閣找來,那裏還有許多珍藏的孤本,一並送寧兒。但是,寧兒,隻當興趣練即可,不要過於勞累,畢竟你現在肚子裏可有我們的骨肉了。”
    沈玠這樣一說薑雪寧馬上讓自己的舉行規矩了幾分“阿玠,你放心,我知曉你期待這個孩子,會好好保護他的。”
    “不,寧兒,你錯了,你該保護的是自己。在朕心裏,寧兒才是最重要的。”
    薑雪寧被沈玠這情真意切的話說的想哭,然後終於覺察出來他的情緒有些不對勁。
    “阿玠,謝謝你。”
    她起身在他身邊坐下,幫他揉了揉眉心“阿玠這是有心事?”
    沈玠想了想還是問出了那句話“寧兒,在這宮裏,你開心嗎?”
    薑雪寧突然一怔,她沒想到沈玠會這樣問她“自然是開心的。”
    “寧兒莫要哄我,你最喜自由,在這宮裏何來自由?”
    “阿玠,你都讓我當了這一國之母,我是大乾最尊貴的女人,這自由有沒有又有何重要?更何況我在宮裏你不是允了我最大的自由嗎?”薑雪寧說的很堅定,在說服他,也在說服自己,她要做的是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她做到了,有得必有舍,其它的又有什麽重要?
    沈玠突然覺得眼前的薑雪寧變了,她不再是從前那個率真又恣意灑脫的薑雪寧了,他有些難過,這一切都怪他,終究是他讓她在這後宮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他對自己特別失望,明明是他搶了燕臨的至寶,卻一點點把她變成了璞玉,有時回憶起燕臨在他耳邊神采奕奕地說著寧寧有多好有多好,他就覺得十分慚愧。
    “寧兒,朕回禦書房處理公務了,晚些來陪你,朕等下叫鄭保將字帖送來。”
    “好。阿玠,能做你的皇後我很開心。”薑雪寧也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到了沈玠的難過,所以她下意識地說了哄他的話。
    沈玠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裏,幾顆淚珠簌簌落下,薑雪寧有些無措,這是說到他心上了?
    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沈玠馬上調整了情緒出了寧安宮,他暗暗發誓,自由沒有了,無論如何他要讓薑雪寧開心,他要強大,他要給她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