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出發,金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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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五點十分,日頭剛剛落到西邊,還沒完全下山。
坎大哈以南,加姆沙。
一輛從北向南行駛的雷克薩斯越野車上,宋和平在自己前麵的儀表台上打開了一張地圖,而手裏卻拿著一個民用版本的衛星GPS,不斷對照著周圍的景況。
對於識圖用圖,宋和平絕對不陌生。
不過在阿富幹這種完全陌生的國度裏,兩人開車穿越大片的高原盆地地區,前往一個世界鴉片種植最為嚴重,出產最高的危險地區,那種感覺就如同沒有向導的情況下自己駕車穿越非洲大草原一樣。
不同的是在非洲的野外能要命的隻是動物,而在這裏要你命的隻能是人。
宋和平把目光從地圖上轉移到車窗外,右側此時能看見一條緩緩向南延伸的河流,在日落的餘暉之下,水麵波光粼粼,泛著一種迷人的金黃。
這條河流就是阿富幹境內著名的赫爾曼德河。
都說人類文明的誕生必定與河流有關。
因為所有部族都會選擇“逐水而居”,隻有水是生活的基礎,有水才能養育生命。
赫爾曼德河從南至北貫穿赫爾曼德省全境,將這個位於高原盆地內的省份滋養得水土肥沃物產豐富,是阿富幹糧食的主要提供地。
但戰爭卻摧毀了一切,如今這裏的人為了生存,多數種植的並不是糧食農作物,而是種植罌粟。
原因很簡單,因為種這玩意比種糧食掙錢。
宋和平看過之前ISA提供的分析資料,光是赫爾曼德省種植的罌粟就占了阿富幹出產量的90%,如果說這個省份曾經在古老的歲月中曾經有過自己的璀璨,那麽現在它已經喪失了靈魂,逐漸變得暗淡下去。
“別緊張!”
負責開車的米斯特轉頭看向副駕駛上的宋和平,笑嘻嘻地說道:“我看過地圖了,我們離漢尼欣還有80多公裏,估計兩個小時後能夠到達,隻要能看到河——”
他指了指窗外的赫爾曼德河。
“順著它走,就可以到達漢尼欣!漢尼欣就在河邊。”
他說的沒錯。
宋和平覺得自己的確有些多餘的緊張。
一切都早已經安排好了,該打的電話都打了,該交待的人都交待了。
在臨行前,宋和平和廚子以及法拉利他們進行了視頻通話,交待自己這次任務如果回不來,那就將自己的錢都交給過來處理後事的弟弟或者妹妹。
除此外,他還一次性給妹妹的戶頭上匯入了50萬美元。
這對現在的於宋和平來說當然隻能算是小錢,但他不能一次性將兩千萬美元都轉給妹妹或者弟弟,那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現在他要做的,就隻有一件事——活著回來。
於是他收起GPS,又收起地圖,幹脆趁著這個機會欣賞一下這裏的風景。
這裏沒有其實沒有風景,但也可以說是到處都是風景。
土地廣袤而荒涼,天空如同一張巨大的灰色布幕,低垂著,仿佛隨時都會落下。
幹燥的土壤裂開了一道道口子,仿佛大地的傷痕,無聲地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冷漠的風呼嘯而過,卷起了黃沙和塵土,無情地刮過每一寸土地。
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像沉睡的巨獸,靜靜地臥在那裏千年萬年,見證著這片土地上的苦難。
偶爾有幾隻鷹在天空中盤旋,它們的目光銳利,俯瞰著這片無垠的土地。
它們的叫聲在空曠的荒野中回蕩,增添了幾分蒼涼和寂寞。
“米斯特,你們一般部署多久可以回去休假一次?”
宋和平忽然想起這個有趣的問題。
“一般34個月,倒黴的時候10個月也有。因為我們是特種部隊,所以每次海外任務時間短,但次數很多,經常性的。與其說被部署倒不如說哪有事我們去哪,沒事了我們馬上又回來了。在去伊利哥之前我就在這邊,現在你看,摩蘇爾的任務完成後,我又被單獨調到了這裏……”
也許這個問題引起了米斯特的某種共鳴,他開始感慨起來:“所以我們的這種人的離婚率很高,我的前輩曾經對我說過,一個海豹突擊隊員的妻子是不可能同時擁有一個頂尖的特種部隊丈夫和一個優秀的丈夫。”
“噢……”宋和平想起了自己當年的事,於是也發自內心地歎息一聲道:“我們華夏有一句老話非常相似,叫做忠孝兩難全。”
米斯特問:“你怎麽忽然問起這事來了?”
宋和平說:“也許我在伊利哥這種地方待太久了,現在又來到阿富幹,看到的都是戰爭和荒涼,總感覺很壓抑,有種要瘋掉的衝動。”
米斯特說:“所以從戰爭裏走出來的人多數心理都有問題,你要學會調整。”
宋和平沉默片刻道:“所以你選擇在女人那裏找回你的心理平衡?”
“嗯。”
這回輪到米斯特惜字如金了。
其實他倒是很想和宋和平談談自己這些年來的情史,那些和自己相處過的女人,與女人發生關係讓他在軍旅生涯中也遭遇過不少麻煩,但他還是樂此不疲。
他不願意讓自己專情下來,對於一個海豹突擊隊員來說,專情是一件為自己找麻煩的事情,因為同部隊裏的同僚們離婚率高達九成,畢竟沒人喜歡嫁給一個常年在外部署連去哪都不能說的男人。
米斯特覺得自己玩不起這種深情遊戲,所以他寧可讓自己在應召女郎、脫衣舞娘或者在酒吧裏認識不到幾個小時的醉貓中尋找短暫的歡愉,也不願意去跟一個純情的女人去談一場轟轟烈烈天長地久的所謂愛情。
他是老到的特種部隊成員,談戀愛也不由自主地有些製作軍事作戰方案的職業病,危險性太大,賭博性太高的行動是不理智的。
天很快黑了下來。
宋和平將武器拿出來——為了更適合這次任務的身份,他放棄了原先的所有裝備,這次過來什麽都沒帶,尼基為兩人準備的依舊是熟悉的AK套餐,手槍倒是順手些,他選了一支以前用過的伯萊塔92F,之所以用這種槍,是因為這裏到處能買到,不稀奇。
如果拿著一支裝著消音器的MK18突擊步槍出現在這裏,還帶上什麽夜視儀之類,等同在額頭上寫著——我是美軍的人。
和在伊利哥時候隨車戒備一樣,宋和平將那隻AKM突擊步槍貼在了車門後麵,把子彈上膛,手槍也拿了出來,檢查後打開了保險。
他再次查看了GPS,這次距離漢尼欣還有不到20公裏,到了那裏之後,按照約定他們要在當地的一個叫做賈巴德的村子裏隨便找個地方住下,革命旅那邊會有人來接應。
這種看起來完全不靠譜又原始至極,甚至顯得有些滑稽的接頭方式在外行看來簡直就是荒唐。
隻不過,宋和平和米斯特都清楚,這才是高手呐。
以美軍的軍事技術,完全可以監控這一帶電子信號,甚至可以使用電子偵察機夠截獲並破譯信號內容,因此在這裏使用手機聯絡是一件極其愚蠢的事情。
在阿富幹這種地方,抵抗組織也好,恐怖組織也罷,他們的組織結構非常奇怪,很多時候選擇采取最原始的聯絡方式,首領和下麵的組織之間聯絡都要依靠信使來完成。
這些都是血淚積攢出來的教訓換來的經驗,在阿富幹戰爭剛開打的時候,美軍派出了綠扁帽部隊滲透到北方聯盟部隊裏,不光提供續聯還提供了電子偵察和情報支援,這才導致了學生軍政權節節敗退,開戰不到一個月,戰線崩潰被擠壓到了山區裏去。
宋和平很清楚自己和米斯特這種外人到達一個阿富幹南部陌生的村子裏求宿,消息會在很短時間內被村內的眼線傳到部署在附近的革命旅武裝部隊頭目的耳朵裏,然後自然有人會找上門來。
這一點,完全不用擔心。
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在這種荒郊野外,又是最危險的金新月地區,會不會有突然闖出來劫道的蟊賊。
沒死在革命旅和學生軍的手裏,死在這些零散武裝人員手裏,那就真不值了。
也許是兩人的運氣太好。
他們居然一路上沒遇到一個活人。
這讓兩人都感覺不可思議。
“見鬼了,這裏的人都死光了?”
米斯特一邊盯著前方崎嶇不平的道路,一邊環顧四周。
在這裏,連燈火都很難看見。
“也許是戰爭的緣故,人晚上都不敢出來了。”宋和平說:“誰知道你們什麽時候會發起轟炸和攻擊呢?”
米斯特愣了一下,旋即苦笑起來。
他不得不承認宋和平說的是事實。
“我感覺快到了。”
米斯特開始降低車速。
宋和平拿出GPS,打開手電,對照了一下。
“嗯,已經到了,這個是民用GPS,信號有些問題,不過我根據地圖和時間來算,差不多了。”
“村子在哪?”
米斯特很是頭疼。
在黑燈瞎火的高原荒地裏找一個村子。
沒有夜視儀,沒有軍用GPS,沒有通訊器材聯絡指揮部獲得衛星定位信息……
一切都像兩個人被塞入了一個沒有光線的空房裏,隻能靠自己摸索。
“這條路是往南的,你慢慢開,那個村子就在道路附近,我不信一盞燈都沒有。”
有時候,在特種部隊裏接受過嚴格的識圖用途訓練後,在陌生環境中能將地圖印在腦海裏,目標大致在什麽方向,大致在標記物的什麽方位,心裏都有個數。
車子在空曠的高原上晃晃悠悠孤獨地行駛著,如同怒海中的小舟。
車外除了燈光照亮的地方之外,其餘地方的黑暗濃重如墨,根本看不清哪跟哪。
沒有夜視儀,是真的不方便啊!
終於宋和平看到了右前方出現了一朵橘紅色的光亮。
“等等!”
他指向光亮所在的方向。
“老米,你看看那裏,是不是燈?!”
“是燈!”
米斯特一看,人也興奮起來。
他一踩油門,加快了速度,車子朝著光亮處駛去。
很快,黑暗中的一個小村落出現在了遠光燈下。
錯落在山坡上的房子,房屋前羊圈中的羊,之後就聽見了狗叫。
“汪汪汪!汪汪汪!”
宋和平聽到狗叫,心裏一驚。
“小心點,關車燈,把車開到那邊的樹林裏!我們趕緊下車!”
米斯特似乎也意識到了危險,他立即熄燈,然後依靠記憶中的方向猛打方向盤,一腳油門朝路邊的樹林衝去。
在黑暗中打開車燈的確能看到前方,但也讓別人看到了你,萬一有隱藏在暗處的人朝車開槍,兩人都得死。
這車可不防彈。
果然,剛開出沒多遠,遠處就傳來了兩聲槍響。
呯呯——
宋和平驚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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