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內南部叢林某處。
    宋和平站在一片野草地裏，不斷看著手腕上的表。
    時間已經來到了十一點半。
    一旁的江峰顯然有些興奮，來回踱步，最後忍不住對宋和平說：“老班長，這五十人將近兩個區隊的人數了，就我們倆帶得過來嗎？”
    宋和平瞥了他一眼：“你還說你代理過區隊長，難道多二十人就沒轍了？”
    江峰說：“那能一樣嗎？以前在教導隊，學員是基層連隊挑選過的精英，送過來都是很聽話很守紀律的，而且練得不行的我還能讓他退回原部隊去，這些家夥都是一些反政府遊擊隊員，你跟他們講紀律？”
    “講。”宋和平十分肯定道：“怎麽不講？沒規矩不成方圓，就按照我們的學員標準來，戰術指揮課我來上，實戰訓練你負責，怎麽？你連這點水平都沒有？”
    “那不可能！”江峰當然不能承認自己的實戰水平不行，連連搖頭道：“隻是時間隻有兩個月，我擔心紀律上把他們練出來軍事上就沒時間教他們了。”
    宋和平冷笑道：“到時候你就聽我的沒錯。”
    說完，拿起電話打了莫林斯的號碼。
    對方顯然已經睡覺了，從聲音裏都能聽出那種被人從夢中叫醒的情緒。
    “宋，這都十一點半了，你不知道山裏人早睡？”
    猛然又驚醒過來。
    “不是我的人過境時候出什麽事了吧！？”
    宋和平嘿嘿笑道：“不，他們很順利，都過境了。隻是有件事我忽然想起來要通知你，所以趕緊給你打個電話。”
    “沒事啊……那有什麽事你非得現在打電話說的？”莫林斯聽說過境的手下沒事，語調又變得慵懶起來，在電話那頭打了個哈欠：“快說吧，我得快點補覺，明天早上還要早起呢……”
    說完又是一個長長的哈欠。
    宋和平說：“是這樣的，之前忘了跟你提允許死亡率的問題，所以現在得跟你說說，我們國家有句老話，醜話說在前。到時候出事了，別怪沒提醒你。”
    “允許死亡率？”莫林斯的精神又回來了一些：“什麽東西？什麽死亡率？”
    宋和平解釋道：“在我以前所在的部隊，是有允許死亡率的，就是說訓練中如果發生意外，教官可以不承擔責任，明白？”
    “等等！”
    莫林斯徹底精神起來了。
    “宋，我的這些骨幹是去學軍事指揮的，聽你的口氣，你是打算把他們往死裏訓？”
    “沒錯。”宋和平說：“我的確是教他們戰術指揮為主，但問題是學習戰術指揮最有效的辦法是什麽？”
    “是什麽？”莫林斯有些懵。
    “戰術指揮的基礎知識那都是紙麵上的，學了以後得學會靈活運用，怎麽才能靈活運用？當然是實戰了……”宋和平說：“但是實戰就有危險，會死人滴……”
    他的尾音拖得長長的，莫林斯在電話那頭聽得心肝顫。
    “噢，上帝，宋，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無語了好一陣之後，莫林斯開始在電話那頭怪叫起來。
    “那可是我千挑萬選在自己的組織裏選出來的精英，是我基層各個營地指揮層的骨幹！你跟我說，我花了兩百萬美元把他們送到你那裏去兩個月，然後會在訓練中死掉？！FUCK！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他幾乎是罵娘了，可見非常憤怒。
    宋和平的語氣卻還是非常冷淡且冷靜：“嗯，你說他們都是精英，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是嗎？”
    “沒錯！當然是！”
    莫林斯大聲道：“如果不是這樣，你覺得我會花那麽多錢把他們送過去跟你學什麽鬼戰術指揮和叢林作戰？！”
    宋和平接下來的一句讓莫林斯徹底無語了。
    他說：“既然是那麽厲害的精英，那就不會輕易地丟命。如果很輕易在實戰中就死掉的，那就算不上精英。沒錯吧？”
    一番頗有思辨哲理的話讓莫林斯一下子就找不到北了。
    他想反駁宋和平，卻發現好像無從下嘴。
    “可是……”最後他很無奈地發泄道：“那是我的精銳，你不能拿他們去折騰！如果中途訓練死了一大半，剩下那點人回來，對我來講損失會很大！很大！你知道嗎？！”
    宋和平說：“知道。可是我問你，你願意要50隻吉娃娃還是10隻獅子？”
    莫林斯再次語塞。
    “吉娃娃再多它也隻能是野狗，獅子一頭就是叢林之王。”宋和平再次使用古老的中華智慧來教育莫林斯：“莫林斯，記住一句話——寧缺毋濫。明白嗎？”
    莫裏斯這回徹底醒了。
    他坐在自己的床頭想了老半天。
    到臨了，最後還是屈服了。
    因為他也無法反駁宋和平。
    的確，50隻吉娃娃永遠也比不上一頭獅子。
    自己把人送去是讓他們成為雄獅，而不是吉娃娃。
    “好吧。宋……”他妥協道：“但是我送去的好歹也是50人，你總不能真的最後隻給我留下一個送回來吧？”
    “哈哈哈哈！”
    宋和平大笑起來，莫林斯有時候認真起來太有趣了。
    “放心，我會給你留下至少一半的，不過在這兩個月裏一個不死，我真不敢保證，除非我是想騙你的錢，把吉娃娃當獅子賣給你。”
    到最後倆人結束通話的時候，不遠處，土路的遠方傳來了汽車引擎的聲音。
    “老班長，他們到了。”
    江峰指指遠處。
    宋和平點點頭，將手機重新放回褲兜，問他道：“地圖準備好沒有？”
    “準備好了。”
    江峰看了一眼停在路邊的SUV。
    “都在車上。”
    三輛卡車很快開到了麵前，停在了草地上。
    “下車！都下車！”
    在江峰和翻譯的催促下，那些ELN武裝的“精英”們一個個跳下車。
    “到我這裏集合！”
    “精英”們散漫地在空地上排隊。
    但隊伍稀稀拉拉的，看起來連個隊都排不好。
    宋和平站在一旁觀看，一聲沒哼。
    他在觀察這些家夥到底放在標準的軍事化管理中屬於哪一個層次的士兵。
    到最後，他得出了結論——這些家夥妥妥的民間遊擊隊水準。
    倒不是說民間遊擊隊的單兵作戰能力不行。往往他們在自己的地盤上是極其彪悍的一群。
    隻不過，這些僅僅是地頭蛇，而不是過江龍。
    到了陌生地域，到了遇見正式的正規軍，他們會輸得很慘。
    可是現在看過去，他們一個個都是那麽的自信。
    從他們對待江峰的命令能看出，這些人沒把自己和江峰放在眼裏。
    “別糾正他們的隊形了。”
    宋和平走到江峰身旁叫住了這個一直在糾正他們隊形是否排列整齊的教官。
    “不需要糾結這些了。”
    江峰氣哼哼地讓到了一旁，低聲說道：“這種紀律性，連我們的民兵都不如。”
    宋和平笑道：“人家就是民兵。”
    江峰一愣，旋即也苦笑起來。
    宋和平說：“去，把地圖拿來。”
    很快，江峰從SUV裏拿出了一迭地圖。
    “給他們五份，一個班一份。”
    江峰按照宋和平的吩咐，很快把地圖分了下去。
    目前五十人，按照五個班的編製，每個班十人。
    拿到地圖的ELN武裝“精英”們一臉懵逼。
    不知道麵前這個教官要做什麽。
    宋和平說：“現在你們正式開學了，開學第一科，軍事地形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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