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愛的老朋友。”
    波斯邊境某個軍營裏，宋和平再次見到了一別將近兩年的阿凡提。
    對方的頭上又多了不少白發，但是那雙眼睛還是像鷹一樣銳利，胡子修剪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顯示著嚴謹的做事風格。
    “阿凡提，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你已經很久沒來我這裏了。”阿凡提主動讓到一旁，做了個請的手勢：“希望你的晚飯吃得不是太飽，我略備了一些甜點和零食，還有上等的波斯紅茶，希望你能喜歡。”
    依舊是簡單的布置，地上的波斯羊毛毯，還有阿拉伯水煙，紅茶、餅幹、椰棗和一些羊肉。
    阿凡提十分客氣。
    兩人在毯子上盤腿坐下，阿凡提主動為宋和平斟上了熱騰騰的茶水。
    “你今天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肯定遇到了麻煩我的朋友，說吧，找我什麽事？”
    宋和平也不急著回答。
    他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阿凡提。
    從他的表情上，宋和平猜到了幾分。
    這個號稱波斯情報和特種作戰之王的人，伊利哥和波斯邊境上的那點事瞞不住他。
    自己公司遇到了麻煩，估計他在伊利哥的眼線肯定已經給他提供了消息。
    哪怕之前不知道，在接到自己電話之後都會做足功課。
    像阿凡提這種人不會打沒準備的仗。
    哪怕雙方算得上是老朋友，可宋和平很清楚，坐在自己對麵的是一個徹徹底底毫無保留的愛國者。
    他可以為自己國家的利益做任何的事情，如果自己哪天和他的國家發生利益衝突，對方也會毫不猶豫將自己列入敵人的名單裏。
    “我猜你已經知道我來要做什麽，你隻是在明知故問，我的老朋友，對嗎？”
    宋和平笑眯眯地反將一軍。
    阿凡提嗬嗬地笑了起來：“你是了解我的，這兩年我都很忙，今天接到你的電話我的確讓人調查了一下，果然如我所料，你遇到大麻煩了，我的朋友。”
    “對，我的公司所有負責的安保業務都受到了挑戰和襲擊，這兩天裏，我連續失去了在伊利哥所有的防務合同，也就是說，我在伊利哥可能很快要待不下去了。”
    宋和平非常坦誠。
    跟聰明人談話，坦誠是一種非常不錯的選擇。
    故作聰明並且有所隱瞞，屬於自找沒趣。
    “嗯，我聽說了。”阿凡提點著頭，繼續斟茶，又將一塊餅幹放在了宋和平麵前的盆子裏，並沒有對事件發表任何態度。
    宋和平知道他在等自己求他。
    主動幫忙和被動協助，是兩種不同的結果。
    “西北地區邊境，你的勢力很大，在我離開伊利哥之前，已經鏟除了寇爾德人控製的自由軍勢力，按理說邊境那塊地區是你的人在說了算，為什麽我負責的油田還是遭到了襲擊？我需要一點這方麵的情報。”
    這番話綿裏藏針。
    咱們是朋友，邊境這一帶，寇爾德人目前扶持的武裝力量已經被消滅，他們自己又不好對美國人的油田動手。
    所以不可能是他們下手。
    那麽剩下的就是馬迪赫軍了。
    這個組織是由阿凡提扶植的伊利哥武裝勢力。
    怎麽解釋？
    問題拋到了阿凡提麵前。
    阿凡提微微點頭道：“對，目前西北邊境這一帶的確是馬迪赫軍在掌控局勢，不過我的朋友，那裏可不是隻有一個武裝集團，包括伊利哥本地的部落勢力和武裝組織在內，光是摩蘇爾到波斯邊境這一片地區就有十幾股武裝勢力在活動，襲擊你的人未必是我的手下。”
    宋和平緊追不放道：“但你一定知道是誰幹的對嗎？”
    阿凡提不說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忽然問道：“你離開伊利哥之前，我記得你說過跟伊利哥CIA分部之間的恩怨已經平息，有這回事嗎？”
    宋和平想起了西蒙。
    西蒙目前有痛腳在自己的手裏攥著。
    “的確是。不過……你的意思是這件事和CIA有關？”
    繞了一圈，還是CIA在作怪。
    西蒙這小子還真敢啊……
    他就不怕自己撕破臉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不是指伊利哥的CIA分站，我是說CIA總部。”
    阿凡提說：“在解釋之前，我必須要跟你說個故事，你想聽嗎？”
    “當然。”
    宋和平知道有些事必須知道背景才能明白淵源。
    他當然選擇聽。
    自己今天過來不就是為了追根溯源的嗎？
    “請講，我的老朋友。”
    阿凡提喝著茶，醞釀了一下，然後道：“這幾年我們在伊利哥以及周邊國家的勢力正在壯大，托美國人的福，是他們搞亂了平衡，如果傻大木還在，我是沒辦法在伊利哥境內培植親波斯勢力的，不過美國人當然也察覺到了這些，所以CIA啟動了一個計劃，目的是想要阻止我們在這個地區裏的滲透，以及形成一個十葉派防禦之弧，為此，他們不惜從關塔那摩監獄裏釋放了一個魔鬼，而這個人目前就在伊利哥和西利亞交界處活躍，他創建了一個武裝組織叫I5I5，宣誓效忠阿蓋達，是一支新興的武裝力量，其實這支武裝你在兩年前已經跟他們打過交道了，現在他們就是由巴格達迪領導的武裝力量。”
    “打過交道？”宋和平一頭霧水：“誰？”
    “薩拉菲旅。”
    “薩拉菲旅？！”
    宋和平聞言恍然大悟。
    這不就是當時自己承接美軍第一個合同為供水站提供安保服務時候一鍋端了對方一個指揮部的那個武裝組織嗎？
    這些年過去了，也沒再聽說對方的名字。
    本以為已經式微了，沒想借屍還魂了。
    “我想起來了，當年我還打掉過他一個指揮部，這些家夥襲擊我負責的那個供水站。”
    “想起來了是吧？”阿凡提笑嗬嗬地將一塊餅幹送進口中：“薩拉菲旅就是現在I5I5組織的前身，可以這麽說，I5I5組織的主要力量百分之八十來自於薩拉菲旅，目前他們宣誓效忠阿蓋達，屬於是一個非常激進的組織。”
    “不對……”宋和平眉頭皺了起來：“美國人自己跟阿蓋達勢不兩立，他們釋放出來的人居然效忠阿蓋達組織？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
    阿蓋達的頭頭就是燈哥。
    燈哥目前還是老美懸賞榜的榜首人物。
    美國人居然會釋放一個效忠燈哥的人出來跟自己作對？
    匪夷所思了。
    太匪夷所思。
    “你不相信？”阿凡提慢悠悠地撕開一隻椰棗，將一片肉放進嘴裏，一邊微斜著頭看著宋和平。
    “是太匪夷所思。”宋和平說：“這是在給自己製造麻煩。”
    “誰說不是呢？”阿凡提笑了：“911是災難，那是對於美國民眾來說的，但對於誰來說是機會？軍工複合體，是各種財閥能源集團。就如當年珍珠港事件，是災難嗎？當然是。但也是契機，是美國崛起成為全球霸主的開始。”
    “相比起遏製我們的勢力，美國情願和魔鬼做交易。當然了，這也是我很鄙視美國人的地方，他們總是那麽的自信，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以為世界能按照他們的規則和計劃來運作，正如當年他們利用阿塔來對付蘇聯人的時候也沒想過會培植很出一個拉燈，不是嗎？我們跟巴格達迪那種人本質上是對立的，因此，既然我和他們是敵人，美國人和我們又是敵人，那麽他扶持一下我們的敵人，有什麽不可以？”
    阿凡提的話提醒了宋和平。
    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隻是站在什麽角度上去看問題。
    “你的意思是，襲擊我公司車隊和油田的，就是I5I5？”
    阿凡提說：“目前我查到的資料顯示的確是他們做的，不過他們為什麽這麽做，我不知道，也許是為了報幾年前的一箭之仇？”
    宋和平搖頭：“不，我覺得他們背後有人指示他們這麽做。”
    “誰？”阿凡提顯得很有興趣：“能說嗎？”
    “當然可以。”宋和平說：“既然你對我那麽坦誠，我也不瞞著你，我最近惹上了大麻煩，是美國一個秘社組織，勢力非常龐大，估計國會和軍界、政界都有他們的人，估計他們想要弄死我，先從我的公司業務開始。”
    “啊……是這樣……”阿凡提恍然大悟：“那麽，你打算怎麽辦？”
    宋和平道：“我可不會坐以待斃，你看我這不是來找您了嗎？首先我得知道誰在背後捅我的刀子，這樣我才可以還擊。”
    “你打算對I5I5動手？”阿凡提說：“他們在西利亞和伊利哥邊境地區活動，不過行蹤非常隱秘，可不好找。”
    宋和平看著阿凡提，感覺這家夥是知道點什麽，甚至有種感覺，對方也在利用自己。
    不過還好。
    反正自己也想得到情報，如果真是I5I5做的，自己對付一下他們也沒什麽問題。
    “我猜你現在的口袋裏一定有了一份名單，關於I5I5的情報。”
    阿凡提的眉毛微微動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詫。
    對麵這個年輕人的敏銳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沒錯，你的確非常聰明。”
    他伸手從兜裏抽出一張紙。
    “紙上麵有聯絡方式，暗號也寫在裏頭了，找他吧，他是我在那邊布置的一個眼線，你要的資料，他都會給你。”
    宋和平接過那張紙，看了一眼記住了上麵的內容，伸手將紙放在麵前點煙的那個油燈上點著了，然後拿在手裏看著紙張在燃燒。
    最後，燒盡的紙輕輕一揚，飄在了空中，燒成了一片灰燼。
    阿凡提的眼神裏又多了幾分欣賞。
    “好了，公事談完了，我們可以敘敘舊了，宋，我這邊這幾年很多事情要做，很需要人才，如果你願意投奔我，我想我出的價格也不會比美國人合同價碼要低。”
    “阿凡提，知道朋友之道嗎？”宋和平反問。
    阿凡提想了想，忽然笑了：“別和朋友成為上下級。”
    宋和平拿起茶杯：“敬一下您的睿智。”
    阿凡提微笑地也舉起了茶杯：“敬您的坦誠，我相信日後我們還會有很多合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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