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爾光是聽聲不需要回頭就知道背後的是誰。
    他停下了拉開車門的手，考慮了片刻這才回過頭來。
    “薩琳娜。”
    背後站著的人，正是總統安全顧問的女助理、秘書薩琳娜。
    “老同學。”
    薩琳娜微笑著走上前來。
    費爾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不過他碰到了身後的車，已經退無可退。
    “我知道你要幹什麽，薩琳娜，我們之間可真的沒什麽好談的了，你想要的，我給不了，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你就這麽怕見到我嗎？是不是當年我離開你，導致了你對我因愛成恨？”
    薩琳娜倒是顯得落落大方，繼續向前走到了費爾的跟前，幾乎貼在了他的身上。
    費爾一下子變得有些緊張起來，呼吸隨之而濃重。
    “這裏可是公眾場合，到處都是剛散場的同行，你就不怕……”
    “怕什麽？”
    薩琳娜雙手一攤，環顧周圍。
    “你和我的關係行內人難道還有不知道的嗎？你是我的前男友，我是你的前女友，談過戀愛犯法嗎？”
    “噢，上帝！”
    費爾哀嚎起來。
    “你能不能別那麽自戀，總覺得我對你是因愛生恨才跟官僚們作對，咱們不是同路人，當年就說得很清楚了，薩琳娜，你是個有野心的女人，為了你的理想你付出什麽都可以，甚至於你的靈魂，而我不是，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這番話的口氣有些重。
    但薩琳娜一點不以為忤。
    她非常有耐心，依舊笑吟吟道：“這樣吧，我們不是以朋友的方式來約談，而是我作為哈德森先生的助理來和你這個新貴的媒體公司老板來談，附近有個咖啡館很不錯，就在不到五百米外，去那裏坐坐，不耽誤你的工作。”
    費爾還在猶豫。
    薩琳娜繼續道：“就十分鍾時間，我保證隻談工作。”
    “OK！”
    費爾終於禁不住麵前這個女人這般軟磨硬泡。
    “那就十分鍾，十分鍾後我就走。”
    “沒問題，說起來我很久沒和你一起喝咖啡了。”
    費爾關上車門，在薩琳娜的帶領下穿過辦公區的小樹林，很快離開了發布會現場。
    幾分鍾後，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裏，兩人在角落的一張桌子旁落座。
    由於是上班時間，所以咖啡館裏人並不多，屋裏飄蕩著悠揚的音樂聲。
    點了兩杯咖啡和一碟小餅幹後，談話正式拉開。
    “費爾，放棄這次新聞。”
    薩琳娜知道在費爾這種人的麵前繞彎沒用。
    當年兩人是一所大學新聞係裏畢業，一起參加工作，從大一開始談戀愛，到畢業五年後分手。
    就是因為各自的性子都很硬，都是那種認定了方向就絕對不會改變的人，所以才導致最後分道揚鑣。
    這麽多年過去，雖然因為年華逝去而改變了彼此的青春，但骨子裏的性格一點兒都沒改變。
    “放棄？！”
    費爾拿著勺子攪動著自己的咖啡杯，忽然像是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滑稽的消化，咧嘴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薩琳娜，你該不會愚蠢到許諾什麽好處來收買我吧？”
    “我知道你這個人軟硬不吃，認定的事情一定會做，但我可提醒你，這事你真不能碰。”
    薩琳娜的表情變得認真起來。
    這種認真讓費爾微微一怔。
    他看出來了，自己這位前女友可不是在耍滑頭。
    她說的是真的。
    他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其實在之前已經犯了錯。
    宋和平在把資料傳給他的時候叮囑過，這些資料非常敏感，涉及了美利堅高層以及CIA許多見不得光的秘密，其中這些人不光是退役特種兵那麽簡單，而且他們都是絕密數據庫裏的人，根本沒人能查到他們的身份，極有可能跟“長老會”有關。
    所以宋和平警告他，拿了資料去發布會現場，引起轟動後馬上將資料分發給同行盡可能每一個人。
    隻有主動曝光，讓這份資料造成無法控製的轟動，但同時又失去了獨家的價值，這才能保證他的安全。
    在那麽一瞬間，費爾的立場是有所軟化的。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非常危險。
    剛才被同行們眾星捧月獲得的快感沒了，飄飄然的感覺沒了，他再次回到了地麵上，看清楚了自己身處的境地。
    薩琳娜很顯然捕捉到了他的動搖，趁熱打鐵道：“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我知道你不在乎個人利益，但它確實能為你帶來很多的利益，多到你無法想象的利益，明白我說的嗎？”
    她的表情很真誠。
    真誠到費爾相信如果要她今晚去酒店開好房等自己，她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重溫舊情。
    不過，費爾忽然想起了當年自己分手時候說過的話，這輩子都不會為了金錢和利益出賣靈魂，哪怕不跟薩琳娜一起，也願意。
    “謝謝你的好意，我的老同學，不過我忽然想起來了，你們這麽緊張，說明這份資料的價值就越大，同時你也提醒了我，我現在很危險，剛才是我有些飄飄然了，我應該在發布會現場就將資料分發給所有人，讓它變成非獨家，但又能造成轟動效應，現在我很危險，你是認真的，我也感受到了，謝謝，但我不打算改變我的立場！”
    說完，他驀地站了起來，一口喝幹咖啡，然後掏出錢包取出鈔票扔在桌上，對侍應生說了聲：“不用找了！”
    然後轉身離開朝大門走去。
    剛走幾步，聽見背後薩琳娜在叫他。
    “費爾！”
    他停下腳步，再次回頭。
    嗬嗬。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她叫自己，總忍不住回頭……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我不問你信息源頭，因為我不關心那個，但你我一場同學，又曾經走過最艱苦的一段歲月，那時候我們來紐約打拚，混不下去了來DC，多窮都在一起沒分開過，後來你找到了不錯的工作，我又進了議員辦公室工作，生活好起來了，最後卻分開了，費爾，你真的是我最愛的男人，沒有之一，我欣賞你的純潔和執著，但是聽我一句勸，這事馬上放手，別碰，隻要你答應我，然後交出手裏的資料，你會安全的。”
    費爾猶豫了，嘴唇微微動了幾下。
    可到臨了，什麽都沒說，轉身便走。
    剛離開咖啡館走過馬路，依舊坐在咖啡館裏的薩琳娜拿起了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他從咖啡館離開了，你們那邊準備得怎樣了？”
    “一切安排妥當，放心吧，女士。”
    “嗯，那就好。”
    薩琳娜放下電話，麵容一點點冷卻下去，很快一切表情都在她的臉上消失，如同一塊堅硬的大理石。
    扭頭看向費爾離開的方向。
    也許是走遠了，她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
    DC的大街上，一輛輛緩緩駛過，路邊的樹上忽然落下幾片黃葉，落在大街上被風卷起，在空中孤獨地舞著，頗有幾分肅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