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R，這是近三天以來我們對阿特龍綠洲的偵察報告，詳細的資料都在裏頭了，通過這幾天的偵察發現，宋和平的確在基地裏，住在營地內西北方向角落裏的綠色帳篷中，麵部識別甄別了不下十次，確定就是他。”
    第四天上午，賈斯伯再次敲開了副局長彭斯的辦公室，遞上了一份非常詳細的偵察匯總報告，裏頭包括圖片和時間記錄等等一應俱全。
    翻閱了整整二十多頁的報告，彭斯的眉頭沒有鬆開過，始終死死擰成一團。
    “你說……”
    看完報告足足五分鍾，彭斯這才開口說話。
    “宋和平知不知道我們監視他？”
    此話一出，賈斯伯聞言一愣。
    “這個……”
    他不能斷定。
    但忽然又覺得荒唐。
    要知道，MQ9無人機這幾天是在七八千米的高空之上進行秘密偵察，而地麵除非采用雷達才能發現它的蹤跡。
    光靠肉眼無法察覺頭頂上會有無人機飛過。
    “應該不知道……”
    賈斯伯覺得彭斯過於謹慎，並且對宋和平已經產生了一些畏懼心理。
    “他們的營地沒有雷達，都是步兵，不可能知道我們在監視他的營地。”
    “嗯……”
    彭斯的手搭在嘴唇上，輕輕上下刮蹭著人中的位置，似乎這樣做能讓自己更能集中精神思考問題。
    良久後，他將報告往前一放。
    “宋和平這個人不會這麽不謹慎，他知道我們在追殺他，按理說不會這麽大搖大擺出現在沒有遮擋的空地上，上次在摩加迪沙他就知道怎麽聲東擊西躲開我們的無人機襲擊，這次怎麽會不提防？”
    說到這，他停下話頭，然後繼續說道：“西蒙說得沒錯，很可能是陷阱。”
    提到西蒙，賈斯伯心裏就不痛快。
    局長這麽說豈不是在懷疑自己的能力？
    這幾天自己不眠不休，就是為了完成這次攻擊計劃。
    結果到臨了，局長一句“陷阱”，就否定了自己，還肯定了西蒙？
    “SIR，我認為無論是不是陷阱，他人在營地裏這就是事實，我們通過技術手段已經反複核查無數次，麵部特征圖片就拍了幾百張，甚至用軟件對他的身形和骨骼進行虛擬核對，都確認準確度是99%以上，無論是不是陷阱，一枚導彈下去，我就不相信他能用手抓住不成？”
    賈斯伯急於馬上開展行動。
    自己都到了這一步，豈能打住罷休？
    “還是謹慎一些……”
    彭斯最後做出了選擇。
    “繼續偵查三天，再盯著點看看，如果是陷阱，總會發現異樣，也會露出馬腳來。”
    “好吧……”
    賈斯伯有些失望，眼中急切的光芒熄滅下去。
    “等等。”
    彭斯叫住準備離開的賈斯伯。
    “SIR，有什麽命令嗎？”
    賈斯伯眼中再次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他以為彭斯是要改變主意。
    “對阿特龍綠洲營地附近都進行一次詳細的偵察，看看能否有所發現。”
    “好……”
    賈斯伯的心再次沉入水底。
    就在賈斯伯離開彭斯的辦公室，心中一路碎碎念的時候，遠在北達爾富爾阿特龍綠洲的宋和平其實也在撓頭。
    第四天了。
    直至今天，各防空隱蔽點傳來的消息都說發現有一架無人機像往常一樣在空中繞飛，根據其飛行軌跡看，和平常一樣是偵察任務，並非攻擊任務。
    得到了報告的宋和平想不通了。
    這都第四天了。
    按照自己對CIA的推算，今天是發動襲擊的時候了。
    怎麽？
    還是偵察？
    “老班長，這次你是不是算錯時間了？”
    江峰頗有些幸災樂禍地在一旁調侃。
    宋和平犯錯很少見。
    這次看來是陰溝裏翻船了。
    “不會算錯……”
    宋和平心裏回想當初交代西蒙的話。
    讓他找合適的時機向彭斯透露自己的行蹤。
    西蒙四天前向彭斯泄露了自己的位置情報，然後天上就出現無人機了。
    時間剛剛好。
    說明西蒙拿捏的時間很準。
    可這無人機在空中都飛了足足三天。
    今天第四天了，還是一架。
    高度還是在七千米以上。
    說明這和往常一樣是偵察機，並非滿掛武器的攻擊型無人機。
    而且攻擊任務必須是兩架。
    保證一架出現錯漏之後另一架補刀。
    但隻是一架……
    “沒道理……”
    宋和平忍不住抬頭看向天空。
    能見度很好。
    天空湛藍湛藍，就像一塊巨大的藍色玻璃。
    這種晴天，襲擊自己簡直就是天賜良機。
    瑪德！
    他心裏暗罵。
    來啊！
    彭斯你個老小子。
    我真的就在這裏！
    可現在自己也是騎虎難下了。
    如果對方一直偵察，自己反而被動了。
    一來是隱蔽陣地裏頭的那些導彈連的手下們吃喝拉撒的問題。
    為了避免暴露目標，宋和平讓他們躲在隱蔽點裏一步都不能離開。
    因為隻要離開，那就會被無人機發現異樣。
    一旦地麵出現蹤跡，無人機會對該處進行重點的偵察。
    到時候陣地就有曝光的風險。
    其次是自己現在也被困死在這裏了。
    按說也能來個引蛇出洞，隻要自己離開基地，無人機會一直跟蹤，並且蘭利會獲得自己離開阿特龍綠洲的最新消息。
    他們或許會擔心失去自己的蹤跡而被迫立即采取行動。
    隻不過自己離開營區絕對是死路一條。
    沒有了這營地附近的那四套薩姆6導彈發射係統，自己這條小命絕對涼涼。
    想到這，宋和平額頭上冒了一層冷汗。
    製定陷阱計劃的時候自己還是太自信了。
    認為CIA發現自己在阿特龍綠洲之後四天內必定會發起攻擊。
    現在看來，時間上自己推算錯誤。
    彭斯很有耐心，居然壓住了要幹掉自己的欲望，第四天了還不來發起攻擊。
    要是這麽偵察七八天，豈不是要完犢子？
    隱蔽點裏的手下們的食物和水隻能維持一個禮拜。
    超過之後就必須有人向那裏運送食物。
    無人機24小時肯定都在天上盯著自己。
    有人往隱蔽陣地送東西，也會引起注意……
    到時候……
    自己的計劃肯定要泡湯。
    事情拖到了第五天晚上。
    這回輪到宋和平有些急了。
    五天了！
    無人機還是一架，還是老樣子，24小時都在頭頂七千米高空上徘徊。
    一架回去了，另一架接上，從不斷檔。
    “老大，不如試試現在擊落他們的偵察無人機算了。”
    白熊一副焦躁難安的模樣說道：“我們天天在這裏等，就像等著槍響的死囚一樣，這樣我還不如直接發射導彈攻擊他們算了。”
    “現在攻擊成功幾率不超過3成，你敢賭嗎？”
    麵前的篝火熊熊，木架上的羊滋滋冒油，饢餅掛在一端，已經烤出了誘人的香味。
    宋和平拿著一根木棍子撩著火堆裏的火，火光映紅了他的臉。
    “隻能等，現在我們都入局了，就像上牌桌，都發了幾張牌，跟了一堆籌碼，現在如果起身立場那就算我們輸光。”
    江峰瞥了一眼夜空道：“可這樣子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他看了一眼導彈陣地的方向。
    “第五天晚上了，我記得陣地裏的水和食物頂多就是七天的量，如果接下來的兩天還沒出現攻擊無人機，陣地肯定要暴露。”
    “你以為我不知道啊？”
    宋和平歎了口氣。
    “現在你我都身不由己了，上了牌桌，要麽贏，要麽死，你選吧。”
    江峰不吱聲了。
    自己老班長的話都很現實。
    這是一次和頂級情報機構行動團隊鬥智鬥勇的賭局。
    贏了，開酒。
    輸了，吃席。
    事實上，宋和平和彭斯此時都在牌桌上對賭。
    誰都不知道對方的底牌，都想看對方的底牌。
    不過現在的牌麵上，彭斯大，他話事。
    局勢的主動權，掌握在CIA的手裏。
    到了第六天，情況尤其如此。
    彭斯那邊似乎一點都不急著行動，依舊是單架無人機，依舊是七千米高空，典型的偵察任務高度。
    這天，宋和平吃飯嘴裏都沒味道了。
    到了晚上，再次聚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所有人都顯得很沉默，沒了平常相互調侃的輕鬆。
    大家臉色凝重，是不是將目光投向宋和平，似乎都在等他做出決斷——
    下一步，該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