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切爾中尉的手指懸在發射按鈕上方不到一厘米處，冷汗順著他的太陽穴滑落。
    屏幕上的紅色警告框瘋狂閃爍，刺耳的警報聲充斥著整個控製室。
    “被鎖定！被鎖定！被鎖定！“
    “規避！立即規避！“
    他瘋狂地大叫著，但命令來得太遲了。
    薩姆6導彈拖著死亡尾焰撕裂空氣，以2.8馬赫的速度直撲天空中的“死神“。
    “釋放幹擾彈！“
    米切爾咆哮著拍下電子對抗按鈕。
    屏幕上，MQ9“死神”無人機迅速拋灑出一連串鎂熱劑誘餌彈，夜空中炸開數十朵絢麗的火花。
    但一切都太遲了。
    由於想要達到更好的攻擊效果，無人機已經降低到了3000米中低空位置，雙方短距離太近。
    薩姆6的雷達導引頭根本不為所動——它早已鎖定目標的熱信號特征。
    最致命的是無人機正朝著導彈射來的方向飛去——宋和平早已經估算了無人機攻擊時候飛行的大致軌跡，防空陣地布置在無人機的必經之路上等著，可謂是守株待兔。
    現在兔子來了，逃是根本逃不掉了。
    嘭——
    第一枚導彈在距離“血仇1號“不到二十米處爆炸。
    預製破片形成一張直徑三十米的死亡之網，瞬間將無人機的右翼撕成碎片。
    機身劇烈翻滾著墜向沙漠，攝像頭傳回的最後畫麵是飛速旋轉的星空和大地。
    “1號被擊中！1號被擊中！“技術員湯姆的聲音變了調，“失去信號連接！“
    米切爾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試圖控製剩下的“血仇2號“爬升撤離。
    但第二枚薩姆6已經從同一發射陣地騰空而起。
    這一次，導彈爆炸的碎片直接命中機身中部，將單機造價3000多萬美元的MQ9炸成一團火球。
    控製室內一片死寂。
    八塊顯示屏上同時閃爍著“信號丟失“的紅色字樣。
    米切爾緩緩摘下耳機，他的襯衫後背已經濕透。
    十五分鍾前，他們還在討論完成任務後去哪裏喝一杯。
    “聯係蘭利。“
    他的聲音幹澀得像是沙漠裏的風：“告訴他們.我們徹底搞砸了，對方是早有預謀的……“
    阿特龍綠洲的沙地上，宋和平放下望遠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轉身看向身旁的江峰，後者正拿著軍用平板接收來自各防空陣地觀測點上傳來的數據。
    “兩架MQ9，確認擊落。“江峰的聲音裏帶著壓抑的興奮，“雷達顯示那架偵察無人機已經調頭打算逃逸，是不是也將它擊落？“
    “讓它跑吧，這家夥的高度太高了，不好打，別浪費導彈了。”
    宋和平笑著點點頭，從戰術背心裏掏出衛星電話。
    他按下預設的號碼，那是北蘇丹政府國防部門的電話號碼。
    電話幾乎瞬間接通。
    “我是宋和平。“他用流利的阿拉伯語說道，“告訴你們的國防部長，遊戲開始了。“
    掛掉電話，宋和平朝著天空豎起了中指。
    他知道那架高空上的偵察無人機此時雖然在撤離，但肯定還在拍攝地麵的情況，包括評估兩架攻擊型“死神”無人機落地爆炸後的場景，以便送回總部進行損失評估。
    打完電話，宋和平拿起對講機，開始呼叫自己的導彈連長。
    “阿爾茲，你們還要在陣地上多待一會兒，戰鬥警報暫時不能解除，我會讓人馬上給你們送水送食物過去，好好吃一頓。”
    “收到，老板！”
    阿爾茲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雀躍。
    估計這輩子他也是頭一遭擊落美軍的大型無人機。
    光是這一遭，足夠他吹一輩子牛逼的了。
    “老板，我幹得還不錯吧？！”
    這家夥趁機邀功。
    宋和平很快給了他巨大的滿足：“不錯，幹得漂亮，阿爾茲，你的個人獎勵是30萬美元，我個人另外給你的獎勵，好好幹，將來我給你拓展到一個營，甚至一個團，讓你當團長。”
    “謝謝老板！謝謝老板！”
    阿爾茲差點激動到話都不會說了。
    自從退役後，他的經濟狀況一直窘迫。
    特種部隊甚至是陸軍退役的非洲軍官好歹還能去混個雇傭兵當當，收入還行。
    他是搞導彈專業的，沒哪個雇傭兵團會有這玩意讓他去操作。
    當他的戰友將宋和平招募導彈專業指揮軍官的時候，阿爾茲連薪水多少都沒問，直接打包行李光速趕到這裏報到。
    沒想到，薪水不光不低，還高，特別高！
    特麽的特別特別高！
    30萬美元單人獎勵，外加兩百萬的集體提成……
    美滋滋啊！
    從窮得叮當響的非洲前退役軍官一下子躍升成富裕階層了。
    現在宋和平就算讓他衝上去堵搶眼，這貨估計都不帶眨一下眼皮。
    “老板，視頻已經剪輯好了。“
    一名手下從帳篷裏鑽出來，遞過一個加密硬盤。
    “你要的包括無人機入侵領空的全程雷達記錄，還有導彈擊落的紅外影像。“
    宋和平接過硬盤，在手中掂了掂。
    這個小小的金屬塊裏裝著足以震撼華盛頓的炸彈。
    “還沒有無人機殘骸的照片吧？”
    “還沒有。”
    “去，將墜落的兩架無人機的殘骸照片拍上去，記住，我要細節，殘骸上的徽章、標記，還有裏頭電路零件上的編號和特征，都給我拍清晰點。”
    “是，我馬上去辦！”
    等手下離開，宋和平叫來亨利。
    “亨利，等他辦完這些事，你去將資料發給半島電視台、BBC和所有主流媒體，還有，分別發一份到暗網和互聯網上去。“
    他下令道。
    “標題嘛……得弄個好點的標題……就用"美軍無人機非法入侵蘇丹領空被擊落"。“
    “玩這麽大？”
    亨利眉毛跳了一下。
    “都上賭桌了，我們還有得選嗎？玩就玩大點，現在就算投降也沒活路了。”
    “OK！”亨利點頭：“我去辦。”
    江峰走過來，遞給了宋和平一杯咖啡：“彭斯現在應該已經收到噩耗了。“
    宋和平啜飲一口苦澀的液體，望向北方天空。
    夕陽已經落到了天邊，沙漠和綠洲的景物都披上了一層金色。
    也不知道是景色怡人還是別的原因，宋和平覺得一切都很美，說不出的舒服。
    “這才剛剛開始。“他輕聲說，“我要的不是擊落幾架無人機，而是讓整個CIA為他們的傲慢付出代價。“
    華盛頓特區。
    中情局副局長彭斯站在白宮戰情室的電子地圖前，感覺自己的胃部正在緩慢結冰。
    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埃利斯剛剛掛斷與五角大樓的通話，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而他的一旁是局長文森特，一副便秘一樣的表情——他比彭斯來得更早，已經挨了一頓臭罵。
    “兩架MQ9無人機，攜帶地獄火導彈，未經授權進入主權國家領空。“
    埃利斯一字一頓地說，仿佛在審判席上宣布罪犯的罪狀，每個單詞都像是一記耳光，狠狠抽在了彭斯的臉上。
    “還被對方用蘇聯時代的防空導彈擊落了。總統想知道，文森特局長、彭斯副局長，這他媽到底是哪個白癡的主意？能告訴我嗎！“
    埃利斯的表情像要吃人。
    彭斯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他瞥了一眼牆上的時鍾——距離無人機被擊落才過去5個小時，宋和平公布的視頻已經在社交媒體上掀起颶風。
    半島電視台正在循環播放導彈升空的畫麵，字幕用三種語言標注“美軍侵犯蘇丹主權“。
    “這是一次針對高危恐怖分子的精準打擊行動。“
    彭斯小心翼翼地選擇著措辭。
    “目標宋和平與多起針對美國利益的襲擊有關聯，在我們的KB分子頭目名單上，最近我們獲取了他的坐標，所以籌劃這次行動對其進行斬首，但行動前我們詳細谘詢過司法部的法律意見——“
    “放屁！“
    埃利斯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暴跳起來，猛地拍桌子吼道：“司法部長剛告訴我，他從未提供過過任何關於在蘇丹境內實施打擊的法律參考文件！總統今早還要和UN秘書長共進早餐，現在我們要怎麽解釋美軍無人機出現在非洲國家領空？“
    戰情室的門被推開，總統首席幕僚傑克遜快步走入，手裏拿著平板電腦。
    “蘇丹外交部剛剛召開記者會。“
    他的聲音緊繃，像卡了一塊鐵在喉嚨裏。
    “他們出示了十天內美軍無人機多次入侵其領空的雷達記錄證據，要求UN召開緊急會議討論這一事件。“
    彭斯感到一陣眩暈。
    他意識到自己掉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宋和平故意表現出要離開營地的跡象，引誘他們倉促行動。
    那些規律的生活作息，那些故意展示給衛星看的訓練場景，全都是表演。
    “我需要和總統當麵解釋。“
    彭斯搓了搓滿是冷汗的手心，做出最後的掙紮。
    埃利斯冷笑一聲：“總統說了，在他準備好新聞發布會之前，不想見到你。現在，請你告訴我，那些無人機上有沒有任何能追溯到美國的標識？“
    彭斯咽了口唾沫：“按照標準程序.我們會移除所有識別標記。“
    “所以是黑行動。“埃利斯總結道，“未經授權，無法否認，還被抓了現行。文森特先生，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彭斯當然知道。
    但凡是這種黑色行動引起國際紛爭的，都要有人出來背鍋。
    而這次，輪到他了。
    “我會準備辭職信。“他低聲說。
    埃利斯搖搖頭：“總統要的不隻是辭職。他要整個特別行動處從上到下的大換血。明天中午前，把涉及這次行動的所有人員名單交到我的辦公室。“
    當彭斯走出白宮西翼時，東方的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白。
    他摸出手機，撥通了賈斯伯的號碼。
    “清理所有與"血仇行動"有關的文件。“他簡短地說，“我們被終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