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彭斯這種老狐狸，會不會不清楚自己入住酒店周圍的製高點對自己的威脅多大？”
    宋和平沉聲道：“尤其是他看過我的資料，知道我在摩蘇爾的狙擊記錄。”
    “對……”
    江峰這時才恍然大悟。
    偵察。
    這一點是所有任務的前置流程中的關鍵。
    要將一切考慮進去，確保萬無一失。
    如果貿然去電信大廈上天台，如果那裏已經有彭斯的暗哨，肯定會交火。
    到時候一切都晚了。
    推開商業大廈頂層的消防門時，一股熱浪迎麵撲來。
    乍得午後的陽光像熔化的鐵水傾瀉在水泥樓頂上，曬得地麵發燙。
    他抬手示意身後的白熊和江峰停下，自己貼著門框小心地向外觀察。
    “安全。“
    他低聲道，聲音被淹沒在樓頂空調外機的轟鳴中。
    三人迅速分散開來，各自尋找掩體。
    宋和平從背包裏取出高倍望遠鏡，調整焦距對準三條街外的恩賈梅納大酒店。
    九層的黃色建築在陽光下泛著一層金光，樓頂的直升機停機坪空無一物。
    “十一點方向，電信大樓頂層。“
    宋和平的望遠鏡緩緩移動。
    “看到那個反光了嗎？“
    江峰順著指示調整自己的觀察鏡。
    “媽的，是狙擊鏡的反光。他們果然控製了最佳狙擊點。“
    白熊趴在一旁，正在組裝測距儀。
    “距離酒店412米，完美射程。彭斯這個老狐狸把我們的路都堵死了。“
    宋和平的嘴角繃緊。
    望遠鏡裏，電信大樓頂層的水箱後麵隱約可見一個黑色人影，旁邊還架著一台高精度攝像機。
    那不是普通保安，而是專業狙擊觀察手。
    “再看兩點鍾方向，那棟紅色公寓樓。“宋和平轉動望遠鏡。
    “又一個。“江峰咬牙道：“七樓陽台的窗簾後麵，我看到槍管了。“
    白熊突然壓低聲音：“老大，九點鍾方向，銀行大樓樓頂！“
    宋和平立即調轉方向。在銀行大樓的廣告牌支架旁，一個穿著當地服裝的男人正用雙筒望遠鏡監視著酒店周圍。
    那人耳朵上掛著通訊器，腰間鼓起的形狀明顯是手槍。
    “三個狙擊點全被控製了。“
    宋和平放下望遠鏡，額頭上的汗珠滑落到睫毛上。
    “彭斯把整片區域變成了他的安全區。“
    江峰一拳砸在水泥地上：“操！這老東西比烏龜殼還難啃。我們要是動任何一個狙擊點，酒店裏的彭斯馬上就會知道。“
    白熊擦了擦測距儀上的汗水：“老大，我們怎麽辦？電信大樓那個位置太完美了，如果不能用“
    “等等。“宋和平突然抬手打斷他，望遠鏡重新對準酒店樓頂，“你們看停機坪旁邊那個小房子。“
    江峰調整焦距：“像是設備間？“
    “不，是警衛室。“宋和平的瞳孔微微收縮：“門口有兩個人，穿著酒店製服，但站姿是軍人。看他們腰間的凸起。“
    白熊吹了聲口哨：“彭斯連逃生路線都準備好了。那直升機隨時可以接他離開。“
    宋和平的衛星電話此時在兜裏震動起來。
    他連忙拿出來接通：“說。“
    “是我。“電話那頭，韋伯的聲音傳來：“剛截獲酒店內線電話，彭斯增加了下午的健身時間，從三點到四點。另外，前台記錄顯示他預訂了明早的直升機。這說明他不會在酒店待多久了，你可要抓緊時間了。“
    宋和平與兩名隊友交換眼神：“知道了。“
    他掛斷電話，然後看向手表——下午4點17分。
    “時間不多了。“江峰煩躁地扯了扯領口：“牧羊人失聯已經超過20小時，彭斯隨時會起疑。“
    白熊突然指向酒店，“看！健身房！“
    在酒店八層，一整麵落地窗後，幾個身影正在走動。宋和平立即調高望遠鏡倍數，看到彭斯穿著白色運動服出現在窗前，身後跟著三名保鏢。
    這個前CIA副局長比照片上更瘦削，灰白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正對著手機說著什麽。
    “該死，他在打電話！“江峰緊張起來，“會不會是在聯係牧羊人？“
    宋和平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望遠鏡裏，彭斯的表情逐漸變得陰沉，通話似乎不順利。
    他做了個手勢，一名保鏢立即拉上了健身房的窗簾，遮住了內部情況。
    “我們得換個思路。“宋和平收起望遠鏡，示意撤離：“回安全屋。“
    三人迅速清理痕跡離開樓頂。
    下樓的電梯裏，江峰忍不住問：“老班長，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宋和平盯著電梯數字不斷跳動的樓層顯示，輕聲道：“暫時還沒有，我需要好好想想。“
    半小時後，安全屋內。
    三人圍坐在戰術板前。
    宋和平用紅色馬克筆在酒店平麵圖上畫了個圈。
    “關鍵在這裏——樓頂直升機停機坪。“他敲了敲那個圓圈，“彭斯預訂了明早的直升機，但以他的謹慎，肯定會提前檢查逃生路線。“
    江峰將手提電腦中傑弗裏提供的影像資料調取出來：“酒店樓頂警衛每兩小時換一次班，目前觀察到四名武裝警衛。“
    “直升機什麽時候到？“白熊問。
    宋和平拿出衛星電話，點開韋伯剛發來的消息。
    “根據航空管製記錄，是一架貝爾429，明早七點從鄰國喀麥隆飛來。“
    “你是想等他上了直升機後再動手？”
    江峰提出了自己的擔心：“不過我們的狙擊步槍隻是M24，不是反器材狙擊步槍，根本打不下直升機。”
    “可不可以進入酒店製造火警，酒店為了安全肯定要撤離住客。“白熊提出了自己的方案：“我們在總統套房的消防通道出口處埋伏他。“
    “你以為拍電影啊？”宋和平搖頭，摸著下巴上的假胡子：“在內部建築裏進行突襲最麻煩，走廊太狹窄，保鏢會組成人牆。成功率不超過40%。而且我們會陷入苦戰，乍得軍警趕來，到時候我們就麻煩了。“
    房間陷入沉默。
    每個方案都有明顯缺陷，而時間正在一分一秒流逝。
    突然，衛星電話再次震動起來。
    宋和平拿出電話，這次不是通話，是信息。
    上麵隻有一句話——“截獲彭斯剛剛用加密頻道發出了一個代碼——"牧羊人速回家"。這是緊急召回信號。“
    宋和平的瞳孔收縮——這是彭斯開始懷疑的信號。
    他們可能隻剩下幾小時了。
    “修改計劃。“宋和平突然站起身，聲音像刀刃般鋒利：“在大街上動手。“
    “大街？！”
    白熊和江峰一下子沒聽明白。
    “大街上怎麽動手？”
    “讓他出來。”宋和平轉向江峰：“在部隊的時候，你野外生存抓過蛇嗎？”
    江峰愣了一下，旋即點頭：“當然！”
    宋和平說：“蛇進了洞裏，你怎麽抓？”
    江峰想都沒想說道：“堵洞，熏煙，把它逼出來。”
    宋和平說：“那就對了，我們也要把彭斯從酒店裏逼出來。”
    白熊雙眼一亮：“火警？！”
    “不。”
    宋和平說：“現在沒時間解釋，白熊，你馬上將我們所有的炸藥都拿出來，帶上；江峰，你去附近的五金店裏買二十公斤的螺絲，釘子也行。”
    “螺絲，釘子？”
    江峰怔住了。
    “對，快去！給你十五分鍾！開車去！”
    宋和平的口氣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