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將宋和平的側臉鍍上一層金色，他盯著手機上顯示的號碼，眉頭緊鎖。
    這個是來自伊利哥的號碼，但不是他熟知的任何一個號碼。
    會是誰？
    “誰？“
    宋和平按下接聽鍵，聲音低沉而警惕。
    “是我。“
    電話那頭傳來尤素福沙啞的聲音，背景裏隱約有電台的嘈雜聲。
    “很抱歉打擾你，但有緊急情況。“
    “你怎麽直接給我打電話了？”
    為了保護尤素福這個自己安插在伊利哥政府裏頭的內應，宋和平在和美國人鬧翻後就交代過，不要直接跟自己聯絡，所有一切關於軍火生意的話題，可以在暗網上進行。
    但今天他居然給自己親自打來電話，很顯然是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
    宋和平示意法拉利保持安靜，人走到瞭望台的角落。
    “說。“
    “不知道為什麽，CIA的人最近忽然盯得很緊，尤其是對我和我政府裏的朋友們。“
    尤素福的聲音壓得更低。
    “你上次要的那批貨，運輸渠道被監控了。過去兩周，我們有三批貨在邊境被截獲。“
    宋和平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金屬製的手機外殼在他掌心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具體是哪條路線出了問題？“
    “所有路線。“
    尤素福歎了口氣。
    “從巴士拉到摩蘇爾的公路，從埃爾比勒到土耳其的鐵路，甚至我們新開辟的沙漠路線——他們好像突然對我們所有的運輸網絡了如指掌。“
    宋和平閉上眼睛，迅速在心中盤算著。
    十套薩姆9導彈係統，那是他與北蘇丹政府談妥的交易，一個月後就要交付。
    如果失約，不僅會損失數百萬美元的利潤，更會動搖他在這個地區的信譽和地位。
    尤其是北蘇丹目前為自己提供著庇護權。
    鬧翻了可不好過。
    自己剛剛在這裏站穩了腳跟，又特麽遇到這麽個難題。
    他有種要爆粗的衝動。
    賊老天總不讓自己過得舒坦點，剛安頓下來又要給自己出那麽多幺蛾子。
    “有沒有可能是內部泄密？“
    宋和平問道，眼睛掃過礦區的每一個角落，仿佛敵人就潛伏在那些陰影裏。
    “我排查過了，核心團隊沒問題。“
    尤素福的聲音透著疲憊。
    “但我懷疑他們在我們國家的通訊係統裏植入了監控程序，最近美國人的飛機天天在空中飛，聽說那是叫做RC135的電子戰飛機……“
    宋和平的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麵——漆黑的夜空下，一架RC135電子偵察飛機在巴克達上空盤旋，機艙裏的技術軍官和士官通過監聽設備不斷對地麵所有的信號源進行偵聽和過濾，捕捉敏感的通訊渠道進行破解……
    這玩意能夠在100公裏外偵聽境內縱深600公裏的通信信號，並在300公裏範圍內偵測雷達信號，內部設備還具備較強的網絡中心戰能力，是美軍偵察敵方一體化防空係統和聯網信息的一種主要裝備，可用於嚴密監控廣大地域，能夠快速發現、識別輻射電磁波的目標。
    尤素福那邊頻頻出事，估計還真的和這玩意有關。
    “明白了，快點結束通話吧，時間稍長就會被偵聽。“
    宋和平簡短地說完後又交代道：“暫時停止所有運輸活動，切斷和我的一切聯絡，等我消息，我會去找你。“
    掛斷電話後，宋和平站在原地許久沒動，目光落在遠處的沙漠地平線上。
    夕陽已經沉下去大半，天空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橙紅色。
    “出問題了？“
    法拉利走到他身邊，遞過一支口香糖。
    宋和平接過口香糖扔進嘴裏，清涼的薄荷味在口腔裏轉了一圈，最後直衝腦門，略微雜亂的頭腦稍稍冷靜下來。
    他說道才開口：“CIA盯上了我們的運輸線，尤素福那邊走不了貨了，那些薩姆9導彈係統，估計運不出來了，所以他才會冒險給我打電話。“
    法拉利眉頭緊鎖：“十套薩姆9怎麽辦？蘇丹人可不會接受"因為CIA"這種借口。“
    “我知道。“宋和平吐出一口氣，看著遠方說道：“而且不隻是這批貨的問題。如果運輸網絡被切斷，我們在墨西哥的生意也會受影響。“
    墨西哥那些毒梟，以及哥倫比亞的叛軍組織，都因為軍火生意所以很賣自己麵子。
    一旦失去了軍火這個渠道，自己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會一落千丈。
    委內瑞拉那邊也同理。
    拉瑪斯將軍那邊一旦失去軍火交易的利潤分成，估計也會對自己有看法。
    自己能在南美洲如魚得水很多時候是利益捆綁的結果。
    沒有所謂的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這話放在自己這一行絕對沒錯。
    兩人陷入沉默，隻有礦區裏淘金工人們的吆喝聲和機械的轟鳴從下方傳來。
    宋和平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小金塊上，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握著它。
    他張開手掌，那塊不規則的沙金在暮色中依然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先解決金礦的問題。“宋和平突然說，“我去聯係老侯。“
    “沒錯，先把能拿到手的利潤先拿到手。”法拉利點頭道：“金礦弄好了，至少能支撐我們在這邊的花費，在這裏站住腳跟是當務之急。”
    “沒錯。“
    宋和平在電話裏調出老侯的號碼，然後撥了出去。
    電話接通得很快，老侯那帶著濃重GX口音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宋老弟！我正想找你呢！“
    “侯哥。“聽到熟悉的中文，也感受到了老侯的熱情，宋和平的聲音放鬆了些：“我在北達爾富爾這邊新弄了兩個金礦，但是這邊有點技術問題想請教你。“
    “哈哈哈，你盡管說！“老侯爽朗地笑著：“上次要不是你，我這把老骨頭就交代在那鬼地方了！“
    宋和平簡要說明了金礦產量和純度的問題，老侯聽完立刻給出了建議：“你們那工藝太原始了！我這邊有全套設備和技術團隊，都是從我老家上林帶過來的老手。這樣，我派幾個工程師過去幫你看看，再運幾台離心機和氰化設備過去。“
    “費用怎麽算？“宋和平直截了當地問。
    “談什麽錢！“老侯佯裝生氣：“就當還你救命之恩了！不過.“
    他的聲音突然壓低。
    “我這邊最近也遇到點麻煩，加納政府新出台的礦業政策對我們華人很不利。要是以後我在那邊待不下去了，到你那討口飯吃，你可別推辭啊！“
    宋和平嘴角微微上揚：“隨時歡迎。“
    掛斷老侯的電話後，宋和平轉向法拉利：“技術問題解決了，老侯會派人過來。但軍火運輸的問題.“
    法拉利歎了口氣：“沒有安全的運輸路線，我們就算有貨也送不到客戶手裏。“
    宋和平突然轉身走向瞭望台的邊緣，雙手撐在鏽跡斑斑的欄杆上，眺望著已經完全暗下來的沙漠。
    夜風帶著沙粒拍打在他的臉上，他卻渾然不覺。
    “隻有一個辦法了。“宋和平突然說，聲音低沉但堅定。
    法拉利走到他身邊：“什麽辦法？“
    “我要親自去一趟波斯。“宋和平轉過頭，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去見阿凡提，要開辟新的走私渠道，隻有這家夥能幫我。“
    “你瘋了？“法拉利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現在CIA肯定把你的照片貼滿了每個邊境檢查站！你知道從北非到波斯要經過多少關卡嗎？“
    宋和平輕輕掙脫法拉利的手：“所以不能走常規路線。“
    法拉利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明白了什麽：“你想讓阿凡提幫你利用他的什葉之弧來幫你走私軍火？“
    “沒錯。我們急需新的運輸渠道。“
    宋和平的聲音冷靜得可怕：“阿凡提在波斯和也門都有足夠的影響力，如果他能幫我們打通波斯灣到紅海的海上路線，就能繞過CIA的監控。“
    法拉利還想說什麽，宋和平已經轉身走向瞭望台的樓梯：“召集核心團隊開會，今晚就製定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