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服公子雖然距離周琦還有四五步遠，但他感覺周琦憤怒咆哮的口水已經濺到他臉上了。
    所以華服公子下意識身子後仰躲口水。
    就……
    有點滑稽。
    跟他之前妖風入場的神秘灑脫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似乎是覺得這麽做太不威風了，華服公子也擠出凶惡的表情：“姓周的！你敢凶我！”
    周琦：“？”
    我他媽凶你怎麽了？
    他一把掀翻書案，頂到華服公子身前貼臉咆哮：“我他媽的問你！什麽是他媽的！交代！”
    華服公子：“……”
    他側過臉訥訥道：“交，交代就是……我兄弟在你地盤死了，你不得負責？”
    周琦破口大罵：“我負你媽的頭！”
    華服公子急了：“你怎麽總罵人呢？”
    太有辱斯文了！
    周琦卻咬著牙，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我他媽罵你怎麽了？！你跑來跟我要交代，我他媽欠你的啊？你那個傻逼兄弟，竟然讓一個小旗官給捅死了！你們不是虎精嗎？咋這麽容易被幹死啊？垃圾！”
    “夠了！”
    華服公子身上雄渾妖氣猛地綻放，一股勁風猛地從他體內席卷四周，甚至硬生生震碎了其腳下石磚。
    周琦微微後仰躲開勁風，然後一邊捋袖子一邊說道：“喲喲喲，伱挺橫啊。要不咱比劃比劃？你把我弄死你也就能回去跟你老子交差了！”
    華服公子真就無語了。
    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他無奈的後退一步，冰著臉說道：“我不是來跟你動手的。我隻是想要個交代，誰動的手，你把他腦袋提來給我，這事兒就算了結了。”
    “哈！”周琦怪笑一聲：“你在教我做事啊？”
    他重新回到書案後麵的太師椅坐下，恨恨道：“捅死你弟那個旗官，現在投靠了剛來的代百戶。”
    華服公子歪頭：“怎麽，他很強？”
    周琦：“跟我對半開吧。”
    華服公子：“那就連她一起殺了！”
    周琦瞪了眼對方：“你們這群妖怪能不能長長腦子？呂陽縣百戶一職空了這麽久，先後也派過好幾個百戶過來了，你猜為什麽隻有他能到呂陽履任？”
    華服公子：“(￣ヘ￣)不知道。”
    我為什麽要知道這些事兒。
    周琦長歎一聲：“是上麵有變動啊。自從徐閣老致仕，高閣老和張閣老就對徐閣老那一派發起猛攻，各項新政層出不窮。眼下，這把火已經燒到鎮安司，也燒到呂陽了。”
    華服公子：“(￣ヘ￣)……”
    好厲害！
    但聽不懂。
    我隻是個妖精啊……
    周琦看那華服公子一臉懵懂的樣子，也懶得多費口舌，直接道：“我給不了你交代。就是讓你老子來直接把我轟成渣渣，我也給不了！但這個交代，你可以自己拿。”
    華服公子來了興致：“怎麽拿？”
    周琦望向房梁，笑了：“他們不是喜歡降妖嗎？那就讓他們降個夠！”
    既然你們想要打破咱這些年來辛辛苦苦維係的平衡！
    那就讓你們嚐嚐平衡被打破後的反噬之痛！
    ……
    鎮安司，後衙。
    在城門口一通感人肺腑的表演後，陸景和宋玉蘅他們就在呂陽百姓的夾道歡呼中回到鎮安司。
    等把屍首全都安頓好，陸景他們才到鎮安司後衙落座。
    董大岡仍舊興奮的不行，他激動道：“我真是太久沒見過呂陽這麽竭誠歡舞了，這種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境界實在叫人歡喜。”
    張小顯蔫蔫道：“跟誰學的拽文啊你。”
    “哼。”
    董大岡不稀得搭理張小顯。
    宋玉蘅則把狼妖家裏抄出來的銀錢擺到桌案上，拍了拍手脆聲道：“好了，辛苦你們跟我東奔西跑，來，分錢了！”
    蔫蔫的張小顯登時挺直了腰板。
    宋玉蘅笑嗬嗬道：“從狼妖那裏一共抄沒銀錢一千四百兩，咱們均分，每人三百五十兩如何？”
    張小顯激動了：“(?﹃?)三百五十兩！！”
    這可不是一筆小錢了。
    想他在鎮安司當差這麽久，每月吃拿卡要最多的時候也就能撈二十幾兩。
    今天一分賬竟然就能分到三百五十兩！
    比以往一年撈的都多了。
    張小顯蒼蠅似的搓著手，已經迫不及待想把銀子抱懷裏親親蹭蹭了。
    但陸景卻高情商道：“咱們之所以能鏟除呂陽兩害，主要還是在宋頭兒您的英明領導下。所以我隻要一百兩，我剩下那二百五十兩您做主就好。”
    張小顯：“……”
    古怪！
    太特娘的古怪了！
    自家這頭兒不知道啥時候開始跟變了個人似的，正的發邪！
    但不得不說，官場上還是很吃這套的。
    所以張小顯雖不情願，但還是有樣學樣也拍了一通馬屁，順便割肉。
    董大岡聽了那些馬屁難受的跟有蟲在身上爬似的，所以他張嘴幾次後就甕甕說了句：“俺也一樣！”
    宋玉蘅剜了眼陸景，笑罵道：“你這潑才現在這裝什麽孝敬？真有心你手上那枚鼠戒裏的東西拿出來晾晾啊！”
    陸景嫌棄道：“宋頭兒，你這就不禮貌了。”
    宋玉蘅真是給氣笑了，她也不計較：“行了別跟我這裝腔了，咱們自己人不矯情，拿去拿去！”
    張小顯登時歡呼一聲：“宋百戶豪氣！”
    等分完錢，宋玉蘅又提點道：“張小顯，董大岡，你二人往後要勤加修煉，不明白的地方來問我，狼害雖然是陸景一人鏟除的，但這份功勞我做主勻給你們，等你們練出內力了，我就給你們申請完整的《正元功》。”
    張小顯賣乖，把胸脯拍的砰砰響：“您放心，卑職定然全力以赴！”
    宋玉蘅皮笑肉不笑道：“我會每日考校的。”
    啊？
    張小顯又蔫了……不是，您來真的？
    宋玉蘅笑的愈發和煦：“除此之外，每日拳腳刀法也得練啊。”
    張小顯：“……”
    娘的！
    現在辭職還來得及嗎？
    定下往後的章程，宋玉蘅就讓董張二人先退下了，然後他望向陸景：“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她想讓陸景給他交個底。
    說完她還提醒道：“如今內閣高閣老和張閣老銳意進取，新政頻出，也有意重新整頓鎮安司，凡是有才德者都能得到重用，但若是來曆不清不楚的，就是想用也不敢啊。”
    陸景聽明白了。
    於是他正氣凜然，信誓旦旦道：“宋頭兒，我對你，對鎮安司，對大虞絕無二心！我敢立血誓！”
    所謂血誓，是一種具有特殊效果的契約。
    簽訂後一旦有違誓言，必遭反噬。
    敢立血誓就說明陸景心底確實沒鬼。
    但我的是想聽這個嗎！
    你明明就懂我意思！
    宋玉蘅揉了揉眉心。
    算了……
    慢慢來吧。
    陸景這邊表完忠心，立即問出了修行上的疑惑：“宋頭兒，我修行上有些事兒不明白。”
    啊？
    你真假？
    我都懷疑你是轉世大能了！
    你卻跟我說你有修行上的事兒不明白？
    宋玉蘅沒好氣道道：“說說看。”
    陸景：“我內力已經煉入奇經八脈了，但最後的任督二脈始終無法打通。於是我就用內力淬煉體魄，但為什麽淬煉到最後，我反而隱隱覺得很危險？”
    宋玉蘅：“……”
    她無語道：“你就這麽幹練啊？”
    陸景愣住：“不然呢？”
    宋玉蘅有點抓狂：“一般人內力境衝擊奇經八脈當然要用寶藥珍肉滋補啊！不然隻靠日常飲食，一身精元夠個屁啊。”
    陸景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宋玉蘅真有點難繃，你恍然個屁啊！
    你小子是怎麽內力大成，並在拿到完整《正元功》後僅一夜就內力小圓滿的？
    明明修煉進度快如妖孽，偏偏修煉常識又匱乏的不行。
    你咋回事？
    宋玉蘅心底直呼看不懂！
    著實看不懂！
    宋玉蘅耐著性子問道：“你可知道內力的本質是什麽？”
    陸景還真沒思考過這個問題。
    他的修煉成果都是經驗麵板直接灌輸的，被宋玉蘅這麽一問他才開始認真思索起來。
    是啊，內力的本質是什麽？
    回想起每次調用內力時體內氣血轟鳴運轉的變化……陸景靈機一動，回道：“像風！”
    宋玉蘅滿意的點點頭，這家夥雖然常識匱乏，但悟性很高。
    她肯定道：“沒錯，確實像風。”
    風無形，卻有力。
    內力也一樣。
    所以它本質上是氣血奔騰時所產生的“力”，所以才被稱作內力。
    那既然知道了內力的本質，如何增強內力那就一目了然了——
    那就是不斷增強自身氣血。
    但大部分人天資一般，以五穀菜肉為食化作精元，這些精元平時夠用，但用來衝擊奇經八脈是遠遠不夠的，所以修行人需要額外的滋補。
    宋玉蘅講解完基本理論後，才解答陸景剛開始的疑問：“所以你就這麽幹練，以氣血淬煉體魄，那就相當於涸澤而漁，殺雞取卵，練不垮才是怪事。”
    陸景恍然大悟。
    這就是有人指導的好處了。
    雖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可有一位導師為你解惑，能讓你少走許多彎路。
    陸景誠摯道謝：“多謝宋頭兒解惑。”
    宋玉蘅擺擺手，在書案前研墨提筆：“我給你寫幾副滋補的藥方。日常飲食的話，可以多買點鹿血膏吃。”
    鹿血極陽，是滋補氣血的佳品。
    宋玉蘅寫完藥方後輕輕吹了口氣，感歎道：“其實滋補氣血最好的東西是「太歲肉」。可惜啊，那玩意兒死貴死貴，不是一般人能享用得起的。”
    陸景接過藥方後又問道：“那內力境之後的真炁境，要怎麽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