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帝經,大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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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規矩很簡單,你聽我的笑話,如果忍不住笑了,就要回答我一個問題,不能隱瞞,如果不笑,這個笑話便不要錢,你甚至可以踩碎我的腦袋。”
張九陽頗有信心,倒不是他覺得自己的笑話有多麽好笑,而是這搬天的笑點實在太低。
如果它能忍住不笑,那才見鬼了。
聽到張九陽這樣說,搬天頓時有所意動,隻要自己忍住不笑,就可以不用付出任何代價,也能聽到笑話了。
“好,你說來聽聽,不過先說好,剛剛那個笑話可不能算數,畢竟我還不知道你的規矩!”
張九陽淡淡一笑,道:“那是自然,剛剛的笑話算是我送給你的,不收錢。”
頓了頓,他開始講起了第一個笑話。
“有四隻狗,第一隻狗叫第二隻狗為哥哥,第三隻狗叫第四隻狗為爹爹,那麽請問,第一隻狗叫第四隻狗為什麽?”
搬天頓時腦中急轉,可思來想去也琢磨不出答案。
“你這不對呀,根本就想不出來。”
張九陽淡淡一笑,道:“第一隻狗對第四隻狗叫……汪汪。”
搬天一愣,龐大的身子呆立在水中,好似雕塑一般。
張九陽卻沒有等他反應過來,直接講起了第二個笑話。
“小豬對媽媽說,別人都說我醜,這是真的嗎?”
“豬媽媽義正言辭道,好孩子,媽媽和你說了多少遍,出門在外不要喊我媽媽。”
搬天的身子開始劇烈顫抖,晃動的幅度非常明顯,那張黑色的臉都被憋紅了,周圍的江水也跟著泛起波濤。
水麵下,它甚至咬住了自己的肉,企圖用劇痛來忍住笑意。
看到張九陽還想開口,它想要出聲阻止,但又怕一開口就笑出聲來,令它絕望的是,第三個笑話接踵而至,不給它絲毫喘息的時間。
“從前有個人叫愚公,要把山給移走,村裏人都笑話他不自量力,愚公說我死了還有兒子,兒子死了還有孫子,子子孫孫,總能把山給移走,這時村裏人說道……”
“醒醒吧,你是個光棍。”
隨著張九陽話音剛落,一陣衝天的笑聲響起,震徹群山,驚走無數飛鳥。
搬天再也無法忍住,滿麵通紅,在水中哈哈大笑,笑得鼻涕和眼淚都出來了,一邊笑還一邊喊著:“叫汪汪!”
“哈哈哈,第一隻狗叫汪汪!”
“哈哈哈哈!!!”
張九陽:“……”
好家夥,到現在還停留在第一個笑話那呢。
這反射弧真是夠長的。
不過目的已經達成,搬天破功,徹底笑出聲來,並且一發不可收拾,它在水中翻滾不已,笑得前仰後翻。
當它笑的差不多時,第二個笑話的勁又上來了,於是又開始了第二次大笑。
就這樣,笑聲連綿不絕,甚至都嗆進了江水,一會兒咳嗽一會兒大笑。
江水中的魚蝦甚至都承受不住這種聒噪如雷的笑聲,死的死,傷的傷,也就是張九陽有修為在身,不然都有可能被震暈過去。
當搬天把第三個笑話也給笑完,龐大的身子已經近乎虛脫了,無力地癱軟在江水中,喘著沉重的粗氣。
張九陽見到這一幕,甚至懷疑隻用通過講笑話,都能把搬天給活活笑死。
也不知道它以前經曆過什麽,明明笑點如此之低,卻偏偏這麽喜歡聽笑話,真是又菜又愛玩。
“龜前輩三個笑話伱都笑了,現在可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搬天的眼神明顯有些慌亂,但它倒也不是耍賴之輩,便幹脆道:“有趣的小子,你問吧,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有些事情,我能說的有限,不是不守規矩,而是對你好。”
“以你現在的修為,知道太多,可能明天就會死得不明不白!”
頓了頓,它感歎道:“我可不能讓你死了,不然以後上哪去聽這麽有趣的笑話?”
張九陽微微一笑,心知終於到了收獲的時候。
“第一個問題,遂古之初,誰傳道之,這句話何解?”
張九陽沒有直接問天碑上寫著什麽,不用想也知道,搬天絕對不會說,因此他隻是側麵打探一下。
可當搬天聽到這四個字時,渾身不禁一顫,望著張九陽露出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
“你,你能看到天碑上的字?”
張九陽點點頭道:“隻能看到這八個字,再多就看不到了,既然在下已經看到了,龜前輩不如就請賜教,為在下解惑。”
他隱約覺得這八個字博大精深,似是蘊含著某種古老而神秘的玄機,更和他所修煉的玉鼎玄功遙遙呼應。
相傳上古之時妖魔亂世,人間一片水深火熱,一代奇才鬼穀仙師於太玄山中閉死關,希望能創出救世之法。
這時天降仙鼎,繪有九幅仙圖,落於太玄山中。
鬼穀仙師在鼎前閉關九年終於悟道,創出了玉鼎九仙圖,後來方才改名為玉鼎玄功。
從那之後,人間才有了完善的修仙之法,後世的諸多法門,也都是根據玉鼎九仙圖衍生而來。
以此類推,玉鼎玄功可以算是人間修行功法的源流。
豈不正對應天碑上的那八個字——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搬天搖搖頭道:“天碑上的文字,我也無法解讀,或者說,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理解,我能告訴你的是,這些經文並不是一篇功法,而是我家主人的一篇心得感悟,名曰……帝經。”
帝經?
張九陽心中一震,一篇心得感悟,竟然敢以帝經為名,而且還具有起死回生之神通,似是蘊藏著成仙之秘。
搬天的主人到底是什麽人?
突然間,他想起了神居山的那座大墓,龍、仙、佛、鬼四脈聚首,隻為鎮住墓中之人。
之前他還以為搬天就是那墓中之人,現在他知道自己錯了。
神居山中真正埋葬的,是搬天的主人,也是寫下天碑,留下這篇《帝經》的恐怖存在!
心中激蕩,張九陽連忙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龜前輩,神居山的那座大墓中埋葬的到底是什麽人?是否就是你的主人?”
搬天聽到神居山這三個字,竟露出了失神之色,良久,它才緩緩開口。
“很多很多年以前,久遠到連我自己都快記不得了。”
“那時候,我隻是河邊一隻快要病死的小土龜,是主人收留了我,為我醫治,把我養在身邊做為寵物。”
“主人常常給我講笑話,隻可惜那時候我連靈智都未開,根本聽不懂……”
……
萬符樓。
“雙麵佛!!!”
孫天馳渾身流轉著金光,蒼生寶籙被全力催動,功德之力仿佛不要錢一般湧入他的身體,強大的氣勢將四周的碎石都給吹動。
好似有股龍卷風圍繞著他在旋轉吹動。
恐怖的殺機將雙麵佛籠罩。
雙麵佛皺眉,上前一步,默運觀自在大羅密咒,聲音中有著一種奇異的魔力,試圖影響孫天馳的情緒。
可很快他就驚訝地發現,孫天馳此刻殺意入心,幾乎入魔,其他的情緒幾乎無法看見,唯有憤怒和殺意,好似鋼鐵一般堅不可摧。
哪怕是他都無法撼動。
這是不共戴天之仇,凜然必殺之念!
“孫掌教,這其中一定有著——”
轟隆!
孫天馳根本不聽他說話,悍然出手,直接虛空畫雷符,而且是雙手同時畫符,一為陽雷,一為陰雷。
他的眼前浮現出門人弟子的慘狀,這是他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也是他此生最大的理想。
但這一切,都因為眼前的這個邪祟,而灰飛煙滅了。
江湖中都說他孫天馳最是護短,可望著這一地屍體,遍地廢墟,他又算是護的哪門子短?
轟隆!!!
一黑一白兩道雷霆從天而降,矯若神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在雙麵佛身上。
陽雷滅其身,陰雷蕩其魄!
陰陽如磨,蘊藏著一種玄妙的道韻,似是要將一切邪祟都給碾碎成塵。
這恐怖的一擊,讓雙麵佛都麵色一變,不敢有絲毫托大,雙掌合十念誦咒訣,身上的人骨袈裟蕩漾起璀璨光華,四百九十顆眉骨熠熠生輝,交織成一道光幕,擋下了陰陽雷符。
不過人骨袈裟上的光芒也隨之驟減。
“孫天馳,你瘋了嗎——”
“雙麵佛,你才瘋了,敢滅我萬符樓滿門,今日貧道就算耗盡祖師功德,拚盡畢生功力,也要將你挫骨揚灰,祭奠我滿門忠魂!!!”
虛空之上,孫天馳周身已經有八道金色的符籙圍繞飛行,雙手一伸,兩道金符化為兩種法器,一為帝劍,一為帝鍾。
“殺!!!”
孫天馳一聲怒喝,眼睛滿是血紅,周身符籙好似有靈一般朝著雙麵佛衝去。
地水風火,殺鬼降魔!
以雙麵佛的聰慧,已經猜到自己是被人給誣陷了,他腦海中瞬間想到了閻羅,隻是眼前已然解釋不通。
孫天馳幾乎入魔,再無回天之法,此人本就性情偏激,現在更是被仇恨放大到了極致,無法再用言語讓其冷靜。
閻羅,真是好卑鄙的手段,好陰險的行徑!
雙麵佛第一次和閻羅正麵交鋒,終於體會到了這個敵人的可怕,難怪一向以陰險著稱的畫皮主都會屢屢受挫。
“阿彌陀佛,待你冷靜下來,老衲再和你分說。”
麵對一副拚命架勢的孫天馳,雙麵佛也打起了退堂鼓,準備先行遁走。
然而孫天馳瞳中金光一閃,降魔洞外那八百鎮邪符似是聽到號令,化作流光飛天,將方圓數百丈都給籠罩,布成符陣,擋住了雙麵佛的身形。
他雖然能破陣,但稍一耽擱,孫天馳就已然殺來。
“邪祟受死!!!”
月夜之下,一位渾身流轉著功德金光,紫袍飄舞的白發道人如雷霆般殺來,周身伴隨著一道道飛舞的金符,怒目圓睜,暴烈無比。
雙麵佛的目光格外凝重,他知道,這一戰已徹底無法避免。
對方是要同歸於盡,玉石俱焚,如果他再留手,很有可能就交代在這裏了。
雙掌合十,佛光普照。
口誦《大方廣圓覺修多羅了義經疏》。
他身後出現了一尊巨大的法相,卻不再是雙麵佛陀,而是西域密宗的大黑天法相。
密宗認為,大黑天是大日如來降魔時呈現出的忿怒相,有二臂、四臂和六臂三種模樣,此刻雙麵佛的法相為二臂大黑天。
身體呈青黑色,三目圓睜,鬃毛豎立,頭戴五骷髏冠。
二臂在胸前,左手托骷髏碗,碗內盛滿人血;右手拿月形刀,兩臂中間橫置一根短棒,雙腿站立,背後是熊熊火焰。
雖是西域密宗的佛門護法天神,看起來卻頗為駭人。
轟隆!!!
隨著爆炸聲響起,雷火交匯,氣浪縱橫,將四周幸存的林木通通卷成粉碎。
兩位六境戰力的當世頂尖強者,展開了一場生死搏殺。
……
“神居山埋葬的,是我的主人,而我,不過是他在無數年前隨手養的一隻寵物罷了。”
“主人在仙逝前,不知看到了什麽,頗有感觸,便在我背上留下了這麽一座天碑,這麽多年我過去,我已經老死了整整七世,可就是因為這座天碑,每次我都能重獲新生。”
“天碑是主人最後送我的禮物,他曾對我說,在墓中老死七世後,便可離開那座墓,重新替他看一看這個世界。”
說到此,搬天的眼中竟浮現出淚痕,滴落在江水上濺起巨大的水花。
“這個世界沒什麽好看的,畢竟主人已經不在了。”
“我雖然能不斷重生,靈魂卻越發蒼老,時常被傷感填滿,隻有聽到笑話時,才感覺自己仿佛又活了過來,又回到了當年和主人在一起的時光……”
搬天已經太久沒有和人吐露過這些心聲了,此刻不知不覺便說了許多,其中有不少都是喋喋不休的贅述,一件事能講好幾遍,仿佛上了年紀的老人。
可張九陽不僅沒有嫌棄,反而聽得很認真。
直到搬天徹底講完,他才輕歎一聲。
“原來如此。”
神居山、大墓、天碑、玄龜、天尊、玉鼎玄功……
這些看似雜亂無章的線索,最後似乎隱隱聚到了一處,在引向某個驚人的真相。
他似乎觸手可及,又相距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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