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詹徽是個老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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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大人罵的是。”趙勉走到今天,已經不想再繼續掙紮下去了:“我總共賣了三個官職。”
    “共拿了四十五萬貫的贓銀,如今用了三萬貫左右,其中金銀珠寶尚且還能回贓。”
    “別的都在家裏存著,賬本和涉案名單也在我家櫃子的案格裏,上麵都記得十分清楚。”
    “還有……”
    都不需要顧晨他們問,趙勉就老老實實把所有事兒都交代了,連幾位主審沒想到的他都說了。
    這讓幾位都覺得沒有發言空間,你都說咱了他們還審什麽啊?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得了,看看能不能在馬車裏眯會兒上朝了,這可真夠折騰人的。
    早知道這麽好說,明兒早上再審也來得及啊。
    趙勉看著他們準備要離開,忽然開口挽留道。
    “顧大人詹大人,我能私底下,同你們說幾句話嗎?”
    他死了也就死了,可是他還是想為家人做點兒什麽。
    詹徽和顧晨對視一眼,兩人都向一旁的蔣瓛看去。
    後者沒意見地點點頭,然後就帶著人出去把空間留給他們,可實際上卻是找了個地方聽牆腳。
    顧晨和詹徽又坐了回去,好奇地看向趙勉道。
    “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幾人同朝為官這許多年,他們和趙勉都沒什麽大矛盾,趙勉這個人也從來不主動和人過不去。
    做事又勤勞,辦事也算踏。
    所以不管是詹徽,還是顧晨還是蠻願意留下來聽聽他的遺言的,就全當是做好事了。
    趙勉朝兩人跪下,哭著哀求道:“我想給陛下帶封血書,求兩位看在昔日同僚的份上,替我呈給陛下。”
    “行嗎?”
    這個要求倒也不是特別難,兩人都點頭答應了下來。
    趙勉高興極了,立刻坐下來咬破自己的手指便寫道:
    “臣幼年家貧,父暴戾,十歲上常年體無完膚,三餐無飽腹之物,不知何為肚飽身暖。”
    “幸得慈母,攜臣艱苦求學,期盼一朝改命,臣先後遇見恩師,又得陛下垂憐,直上青雲路,萬分感激,總想回報鄉親們萬一。”
    “夜半推枕而起常自想起幼時,總想讓天下少一個趙勉,自此不顧自己能力,散財過度。”
    “臣一念之差,辜負陛下之信任,實在是罪該萬死,隻是實與恩師無關,他並不知情。”
    “內子雖確有大錯,可皆因臣立身不正之故,稚女無辜,尚且不足三歲,內子腹中孩兒尚未出生。”
    “臣不要臉,萬望陛下垂憐,看在慈母早逝的份上,給她老人家留下個清明能掃墓的孩兒,臣感激不盡。”
    “此事恩師實在不知情,臣再次懇請陛下垂憐。”
    “若陛下垂憐,臣願起誓:生生世世墮入畜牲道,永生永世不得為人,贖此罪,罪臣趙勉跪拜。”
    寫完了,他起身對著血書,磕了三個頭才恭恭敬敬地遞給顧晨和詹徽二人,求他們轉交。
    兩人對視一眼,詹徽便接過血書塞到顧晨手裏。
    然後才歎息道:“你說你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多好的前途啊,如今……也不知道這血書頂不頂用,要知道他們陛下砍人的時候可從不聽人求情的。
    “我知錯。”趙勉哭著承認,他說起自己的貪汙之路都是悔意:“我一開始便錯,步步都錯了。”
    “可你們活在蜜罐子裏的人,又怎麽能知道,我心裏的痛苦呢?”
    “顧大人雖然您也是苦出身,可您有疼愛您的哥嫂,溫和仁慈的蒙師,還有富甲一方又會做人的老丈人,天時地利人和您都占齊了。”
    被點名的顧晨挑挑眉沒有反駁,因為他說的也是實話,原主雖然窮,但是從小也沒挨過哥哥嫂嫂的打罵、最多不過被小夥伴嘲笑了幾句。
    這點子無關痛癢的苦難,和趙勉比起來確實不值一提。
    “詹大人就更不用說了,世代官宦,從來不為了錢財發愁,你們自然可以既享樂又不必貪。”
    詹徽對此也沒有說什麽,因為他爹就是吏部尚書,別說俸祿也挺高的,就是靠祖宗留下的都夠他十八輩子花銷。
    趙勉抬起頭,淚目道:“可我就算是中了榜也隻能靠那點俸祿過日子,再說誰中榜後不照拂鄉裏?”
    “若是不照拂鄉裏,不用鄉親開口,自有禦史參我一本,說我不思出生之地,這也算是最錯。”
    “何況我們鄉是有名的貧困鄉,那裏的孩子們能讀書的更是屈指可數,我嶽丈大人看著好,
    “他是有名的大學士,而我的妻子也是官家小姐。”
    “可她是庶出女,嶽母大人是按規矩給予的嫁妝,得了筆嫁妝以後就沒有理由回娘家支用銀子。”
    這就是嫡庶最大的差別,親女兒沒錢用了回來找親娘親爹要,親娘親爹難不成還會不給?
    可到了庶女這裏便行不大通,誰家當嫡母的那麽好說話,給了嫁妝,婚後還要一直補貼的?
    而她之所以是個庶女,自然是因為她親娘身份低,親娘身份低顧著自己吃喝就已經不錯了,哪裏有餘錢接濟女兒?
    “她嫁妝用沒了,又不能經商,就隻能同我過苦日子,她……”
    更何況,劉三吾做到正三品官,家族早已經不能經商,兩家都不能經商,劉家也沒那麽多錢去接濟女婿,人家自己還有大家子人呢。
    家裏要過日子,族裏要資助,二品大員說著倒是好聽,可他們有時候連二兩肉可都吃不上啊。
    “你最初的錯,就是不該不知節製地資助鄉裏。”
    顧晨瞧著他怪可可憐的,忍不住同他說說自己的心裏話。
    “你讀那麽多書,應該知道欲壑難填的道理才對。”
    “你頭回給了多少錢,後頭隻會越往裏填越多的,你就算是不給錢,他們也不敢說什麽。”
    “可他們一說話,你就大發慈悲,跟財神爺那般胡亂散財,弄得最後直接收不住手了。”
    “其二,你管束不了妻子,你明知道買賣官職的下場,卻還是由著她這麽做,其實你有一百個方法阻止她,可你卻偏偏選擇了放縱。”
    “你去找你老丈人說明情況,難不成劉三吾會不知道問題的重要性,會由著女兒胡來不成?”
    “你能有今日,是你自找的,你怨不得任何人。”
    趙勉哭的泣不成聲,顧晨也不想繼續和他說下去。
    “你唯一做得對的地方,那就是你夠孝順夠善良,沒貪老百姓手裏的銀子,沒有作惡。”
    還有個好老娘,死得夠慘,讓老朱能想起他父母的死狀,或許還真的能對他網開一麵。
    否則他貪了這麽多錢,曆史上這時候標兒又剛剛去世,老朱怕是早就殺得人頭滾滾了。
    顧晨說罷就甩袖離開了,詹徽搖搖頭也跟著離開。
    留下趙勉在原地繼續哭,不知道是哭自己的命還是在哭他的過去,總之看著很是淒涼。
    他心善見不得這些,於是選擇離開這個地方。
    “老顧。”詹徽攆了上來,有些氣喘籲籲地問道:“你也不等等我,你說這玩意真要交給陛下?”
    真不知道尊老愛幼,不知道他都是個老頭子了麽?
    “為什麽不交?答應了人家的。”顧晨看了眼天色,感慨今日是睡不成了:“詹大人想當個失信人?”
    看不出來啊,老詹居然還是個老賴,看來以後不能聽他的話,更加不能借一文錢給他,